河畔心境:
正午的太阳慷慨的倾泻着光芒,驱散了初春最后一丝料峭。尤启明跨在他那辆擦的锃亮,却难掩岁月痕迹的“二八大杠”上,车轮碾过通往红旗生产大队外的土路,发出规律而沉稳的咣当声,一路向着村外奔流不息的青岚河驶去。这是出村的咽喉,也是他此刻奔向新天地的起点。
阳光暖融融地晒在背上,穿透了单薄的旧棉袄,烘烤着刚刚苏醒的大地。空气中不再是冬日那种干冷的凛冽,而是混合着泥土苏醒的潮气,草木萌动的微腥,以及阳光本身暖融融的味道,丝丝缕缕,钻进鼻腔,沁人肺腑。尤启明忍不住深吸了一口,胸腔里充盈着一种名为“新生”的气息。
前方,青岚河在正午的强光下像一条蜿蜒的银链。靠近岸边,河面上的景象正悄然发生着蜕变:那层覆盖了整个冬天的,死气沉沉的灰白色薄冰,此刻在暖阳持续的拥抱下,终于支撑不住了。冰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像被打碎的玻璃。靠近河心水流稍急处,冰层已彻底瓦解,融化成一块块形状不规则的浮冰,慵懒的随波逐流,相互碰撞着发出细微清脆的“咔啦”声,旋即被流水温柔的裹挟向下游。阳光照射在碎冰边缘和水面上,折射出细碎跳跃的金光,仿佛河面洒满了流动的碎银子。
河岸两侧,大片枯黄了一个冬天的芦苇荡,也在这场无声的复苏中悄然换装。枯槁的苇杆根部,一簇簇尖细的嫩芽,正顽强的顶破潮湿的泥土和去年的腐叶,怯生生地探出头来。那是一种极其鲜嫩的黄绿色,带着初生牛犊般的勃勃生机,在枯黄背景的映衬下格外醒目,如同大地精心缝制的绿色针脚,预告着蓬勃的盛夏。
尤启明不由得放慢了蹬车的速度,目光长久的流连在这片充满生机的河景上。车轮碾过小石子带来的轻微颠簸,仿佛也成了这春日里交响曲中的一个音符。
他看着碎裂、消融的薄冰,仿佛看见了自己前世被终结的辉煌和今生初来时面对的贫困寒冬,正在这充满希望的季节里悄然瓦解、流逝。那“咔啦”的轻响,是旧日束缚被打破的声音。而岸边的星星点点、奋力向上的芦苇新芽,那份鲜嫩却坚韧的绿意,不正像他此刻的心情吗?——带着对未来的笃定和昂扬的斗志。今天,是他尤启明(或者说是融合了尤昊灵魂的尤启明)正式踏入临江市、开启采购员身份、为未来商业帝国打下第一个现实根基的日子。《大时代交易系统》是他的底气,眼前这生机勃勃的初春景象,则是命运赠予的最好祝福。前路广阔,未来可期。
嘴角勾起一抹自信而坚定的弧度,尤启明深吸了一口饱含新生气息的暖风,重新握紧车把。然而,他并未用力蹬车继续沿河岸土路前行,而是将车头一拐,驶向了河边一处僻静的芦苇丛后。
御风临江:
确认四周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芦苇的沙沙声和远处隐约的鸟鸣。尤启明心念一动:“进入系统。”
瞬间,眼前的河岸景色如同被橡皮抹去一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充满未来科技感的银灰色空间——正是《大时代交易系统》的“驾驶舱”。八个包裹性极强、柔软的高档飞行座椅呈两列排开,中央控制台闪烁着柔和的蓝光,侧面的小餐台一尘不染,旁边是那通往整洁卫生间的门。整个空间安静、舒适,与外面初春的田野形成鲜明对比。
尤启明熟练地坐进主驾驶座,眼前的巨大虚拟屏幕亮起,清晰的投射出外界的实时景象,仿佛一个全景天窗。他意念微动:“目标:临江市“胜利修造厂”附近隐蔽地点。飞行高度:300米,速度:400公里\/每小时。出发!”
无声无息,驾驶舱外的景象开始急速变化。芦苇丛瞬间被拉远、缩小,青岚河变成了一条闪亮的细带。大地如同巨大的绿色棋盘在脚下铺展开来,阡陌纵横的田野、星罗棋布的村庄、蜿蜒如蛇的土路……一切都以令人惊叹的速度向后飞掠。初春的大地在高空俯瞰下呈现出一种别样的壮美,新绿与枯黄交织,河流湖泊如镶嵌在大地上的宝石。偶尔能看到如蚂蚁般大小的行人和牛车,更显天地辽阔。
飞行高度可以随心调节,尤启明尝试着降到百米左右,树梢几乎擦着虚拟屏幕底部飞过,能清晰看到枝头萌发的嫩芽;他又拉升到近千米,整个临江市的轮廓线渐渐出现在地平线上,灰色的厂房、低矮的民居、几栋两层的办公楼,还有那条穿城而过的青岚河……
“800公里每小时……下次升级就能达到了。”尤启明心中充满期待,“大兴安岭的野味山珍、港岛的紧俏物资、小日子的精密设备……甚至更远的地方,都将成为我的货源和潜在市场!”未来的蓝图在眼前清晰的展开。
飞行过程平稳的不可思议,几乎感觉不到任何震动。他甚至还从小餐台的保温柜里取出了一杯热咖啡,惬意的抿了一口。大约20分钟后,系统发出了提示音。
[叮!宿主,已接近目标区域。]
尤启明选择了市郊一片废弃的砖窑后的荒地作为降落点。意念再动:“退出系统。”
光影流转,带着泥土和青草气息的冷空气瞬间取代了驾驶舱内恒温的清新。那辆忠实的“二八大杠”,好端端的停在身边。 尤启明整理了一下衣襟,骑上车,朝着临江市区的方向,汇入了稀疏的人流车流。
入职落户:
胜利修造厂的大门,在这个年代还算气派。红砖砌成的门柱上挂着白底黑字的厂牌,透着一股工业化的严肃气息。门卫大爷看了尤启明手里的招工函,又打量了一下这个推着崭新二八大杠、气度沉稳不像乡下娃的小伙子,没多问就放行了。
采购二科办公室内,黄承军看到尤启明,脸上立刻堆起了笑容:“小尤!你可算来了!林所长那边公务处理完了?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带着心照不宣的意味。“日特”的事儿是绝密,但王强偷盗队里粮食倒卖黑市的事儿,在厂里倒可以作为一个合理的解释。
“处理完了,黄科长,劳您挂念。”尤启明不卑不亢的笑着,“王队长的事儿基本查清了,林所长让我代他向您问好。”
“好好好!”黄承军连声说,显然对尤启明的“懂事”和“有背景”非常满意,“走,我带你去办手续!”
入职手续在人事科办理的很顺利。表格填写,工资关系,按照黄厂长的指示,尤启明免实习期,直接定为九级办事员,每月工资37块5。最重要的是明确了采购员的岗位职责:不用坐班!每周一上午来科里报道一次汇报工作,领取票据和任务。核心任务:,每月必须完成400斤肉食(鸡鸭鱼肉皆可)的采购任务。
“小尤啊,我可是顶着压力给你争取的这个正式名额,而且还征得二叔的同意,跳过实习期,直接将你的级别定为九级办事员。”黄承军拍着尤启明的肩膀,语重心长,“这400斤的任务就是你的“投名状”。我相信你的本事,好好干,前途无量!厂里几千号工人兄弟的伙食改善,可就指着你这条“大鱼”了!他眼中满是期待和信任,仿佛已经看到源源不断的活鱼活鸡送进食堂。
尤启明郑重的点头:“请黄科长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绝不给您丢脸!”他心里门儿清,这工作就是一层完美的掩护。
户籍迁移:
办完入职,黄成军并未停下脚步:“走,趁热打铁,带你去把户口落了!”有了城镇户口和正式工作,才算是真正的城里人。
两人骑车来到管辖胜利修造厂这一片的,临江市公安局市中区分局下属的派出所。黄承军显然熟门熟路,跟户籍民警打了招呼,递上厂里的介绍信和尤启明的招工函及户籍档案。民警看了看资料,又打量了一下尤启明,没多问,麻利的开始操作。
当那枚鲜红的“城镇户口”印章盖在崭新的户口本主页时,尤启明心中泛起一丝波澜。这一步,算是彻底斩断了与过去那个面朝黄土背朝天、食不果腹的尤启明的最后联系。一个全新的、拥有无限可能的身份,就此确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