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裳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向公寓大门。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背上，直到她刷开单元门，身影消失在大厅里。
招商部的电子请柬发送到黎裳的邮箱里，静悄悄地躺着。她盯着屏幕，指尖无意识地收紧。这种虚伪的社交场合她其实不太喜欢，但Jahero代理cEo的身份像一副无形的镣铐。
她拨通市场部唐副总的电话，声音平静无波：“唐总，商会的晚宴，麻烦您准备一下，陪我出席。”
晚宴当晚，水晶吊灯将宴会厅照得如同白昼。黎裳一袭墨绿色丝绒长裙，衬得肤色愈发冷白。她挽着唐副总的手臂，唇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弧度，与各方人士周旋，眼神却像蒙着一层薄冰。
直到入口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宋宴秋到了。
他身着黑色定制西装，身形挺拔。而紧紧依偎在他身侧的，是一个穿着樱粉色亮片短裙的年轻女孩，眉眼鲜活，笑容张扬。
那女孩一进来，便像一只归林的鸟儿，熟稔地飞向几位老板，娇声谈笑，举止亲昵，仿佛她才是宋宴秋身边理所当然的存在。
黎裳觉得呼吸一窒，仿佛有人当胸给了她一记闷拳。曾几何时，站在他身边，替他应对这些觥筹交错的人，是她。那些她曾以为独一无二的并肩，原来可以如此轻易地被取代。
她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指尖冰凉。端起侍者托盘上的香槟，一饮而尽。冰冷的液体滑入喉咙，却点燃了心口的烦躁。
“小黎总？你还好吗？”唐副总低声询问。
“没事，里面太闷，我出去透透气。”她几乎是仓促地逃离，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急促的声响。
室外泳池区域相对安静，蓝色的池水在灯光下荡漾。晚风吹不散她心头的郁结。她甩掉高跟鞋，坐在池边，将双脚浸入冰凉的水中，试图浇灭那股无名火。手里不知何时又多了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摇晃。
宴会厅内，宋宴秋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她。看到她离席，看到她失态地饮酒，看到她此刻孤坐在泳池边的落寞背影，他胸腔里那股因为听从沈喻“刺激疗法”而产生的悔意，像藤蔓一样绞紧。
该死的沈喻！
出的什么馊主意！ 说什么带个年轻漂亮的女伴能刺激她，让她有危机感。可现在，他只觉得弄巧成拙，反而让她躲得更远。
他正欲上前，一个穿着休闲西装、看起来像是某家小公司年轻代表的“毛头小子”，端着一杯饮料，笑嘻嘻地凑到了黎裳身边，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美女，一个人喝闷酒多没意思？”那男人将手中的酒杯与黎裳的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若是平时，黎裳绝不会搭理。但此刻，酒精和某种自暴自弃的情绪占了上风。她侧过头，昏黄的灯光下，她眼波微醺，唇角竟真的勾起了一抹浅淡的、带着几分迷离的笑意，对着那陌生男人举了举杯。
这一幕，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了宋宴秋的眼底。
他周身的气压瞬间低得骇人，再也顾不得什么策略、什么场合，一把推开正在与他寒暄的某位总，大步流星地朝着泳池边走去，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大步上前，周身散发的低气压让那年轻男人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讪讪地溜走了。
宋宴秋俯身，一把将醉意朦胧的黎裳打横抱起。她惊叫一声，本能地挣扎了几下，带着酒气的温热呼吸喷在他的颈窝。
“放开……你谁啊……”
“别动。”宋宴秋的声音低沉而强硬，抱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径直穿过宴会厅外围的走廊，无视了身后可能存在的所有目光，直接走向停车场。
将她小心安置在副驾驶，系好安全带，黎裳已经歪着头昏昏欲睡。车子驶入夜色，她迷迷糊糊间，小巧的鼻子忽然轻轻抽动了几下，像是在辨认什么气味，然后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
“小哥哥……你身上……怎么一股宋宴秋的味道？”
宋宴秋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喉结滚动，侧头看了她一眼，声音不由自主地放轻，带着诱哄般的试探：“那……你喜欢这个味道？”
黎裳像是被这个问题难住了，歪着头思考了几秒，然后“呵呵”傻笑了两声，语调变得轻快：“喜欢……” 可话音刚落，她又猛地皱起眉头，用力摇摇头，像个赌气的孩子，“不喜欢！”
宋宴秋被她这醉后反复无常的答案弄得心头一涩，无奈地叹了口气。
回到自家公寓，抱着她走进电梯。密闭的空间和轻微的失重感让黎裳又不安分起来，她开始在他怀里扭动，用手推拒着他的胸口，语气变得警惕而尖锐：“不要碰我！坏蛋！我……我报警了！” 说着，还真就低头开始在自己的手包里胡乱翻找手机。
“别闹。”宋宴秋将她往上托了托，制止她毫无章法的动作。
进了门，他将她轻轻放在客厅柔软的沙发上，顺势拿走她攥在手里的包和手机。黎裳失去“武器”，委屈地瘪着嘴，眼眶微微发红。宋宴秋蹲下身，平视着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不碰你，乖乖睡觉，好不好？”
黎裳却睁着迷蒙的双眼，定定地看着他，仿佛此刻才终于认清眼前的人。她伸出手指，虚虚地点着他的鼻尖，带着浓重的鼻音控诉：“宋宴秋！花心大萝卜！我……我不要喜欢你了！”
这话像根小刺，扎得宋宴秋心脏微疼。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脱下自己带着晚宴烟酒气的西装外套扔在一旁。看她穿着湿了下摆的丝绒长裙不舒服地扭动，他耐着性子，拍了拍她的肩膀，试图商量：“裙子湿了，脱下来换掉好不好？不然会感冒。”
“变态！”黎裳立刻双手交叉护在胸前，眼神里充满了戒备，身子往后缩，“不脱！死也不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