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僵在原地。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地上，还跪着一个，哭得，老泪纵横的，户部尚书。
他，抱着我的腿。
不，他没抱住。
我，往后，缩了一下。
他，扑了个空，直接，趴在了地上。
但他，毫不在意。
他，就那么，以一个，五体投地的姿势，趴着。
肩膀，还在，一耸一耸地，抖动。
嘴里，念念有词。
“农神……农神在世啊……”
我，感觉，我的头，要炸了。
农神？
我？
我，只是，一个，想实现，番茄自由的，咸鱼啊！
小翠，和院子里，那十几个，新招的，壮劳力。
已经，全都，傻了。
他们，跪在地上。
一个个，张着嘴，瞪着眼。
看着，趴在地上的，陈尚书。
又，看看，站着的，我。
那眼神，就跟，大白天，见了鬼一样。
不。
比，见了鬼，还可怕。
那是一种，目睹了，神迹降临的，狂热和敬畏。
我，腿软。
我，真的，想跑。
这，绝对，是个阴谋。
捧杀！
对，一定是，捧杀！
这个老头，是想，把我，架在火上烤！
等所有人都以为，我是什么“农神”。
然后，他再，揭穿我！
说我，妖言惑众，蛊惑人心！
到那时候。
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好，好恶毒的计策！
我，打了个哆嗦。
“陈，陈大人，您，您快起来。”
我，声音都在抖。
“我，我不是什么，农神。”
“我，我就是，瞎说的……”
陈敬德，猛地，抬起头。
他，满脸泪痕。
眼睛，却亮得，吓人。
“娘娘！您，不必，再自谦了！”
“此等，经天纬地之才，若还只是，瞎说。”
“那，天下间的，所谓农学大家，岂不都成了，一堆，无用的，饭桶！”
他，说得，慷慨激昂。
我，却，快哭了。
大哥，你别说了。
你，再说下去。
我就真成，饭桶旁边的，那口锅了。
用来，背的。
最后，还是，王总管，带着人，冲了进来。
他，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但他，毕竟是，皇上身边的人。
很快，就反应过来。
他和几个小太监，七手八脚，连拖带拽。
总算，把，激动得，快要，人事不省的陈尚书，给“请”了出去。
陈尚书，被人拖着走。
还，一步三回头。
冲着我，大喊。
“娘娘！国朝农事，就，就拜托您了！”
我，眼前一黑。
差点，当场，昏过去。
……
这事，根本，瞒不住。
不到，一个时辰。
整个皇宫，上到，皇后娘娘。
下到，烧火的，小太监。
全都知道了。
户部尚书陈敬德，在承恩殿，给惠贵妃，磕了个头。
说，惠贵妃，是“农神在世”。
流言，像长了翅膀。
传得，五花八门。
有人说，我，能点石成金，把石头，变成大米。
有人说，我，能呼风唤雨，想让哪块地下雨，哪块地，就涝。
还有人说，我，其实是，天上的，星宿下凡。
专门，来，拯救，大裴的，黎民百姓。
我，听着小翠，从外面，打听回来的，各种，离谱的版本。
我，手里那碗，冰镇番茄小丸子，彻底，不香了。
完了。
这下，全完了。
我，苦心经营了十年的，咸鱼人设。
崩得，连渣，都不剩了。
我，把自己，关在寝殿里。
抱着被子，瑟瑟发抖。
我在想，我接下来的，一百种，死法。
是被，当成妖怪，烧死？
还是被，当成骗子，砍头？
或者，皇上一怒之下，直接，一杯毒酒，赐死？
我越想，越怕。
裴昭，来看我的时候。
我，已经，开始，研究，房梁的，承重能力了。
“母妃。”
他，看着我，一脸的，无奈。
“您，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昭儿，我，我是不是，要死了？”我，抓着他的袖子，可怜巴巴地问。
裴昭，叹了口气。
他，摸了摸我的头。
那动作，像在，安抚一只，受了惊的，小猫。
“不会。”
“父皇，都知道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他，他怎么说？”
“父皇说……”
裴昭，顿了顿。
眼神，有点，复杂。
“父皇说，他，一点，也不意外。”
我：“？”
裴昭，继续道。
“父皇说，您，此举，一石三鸟。”
“其一，推广农学新法，利国利民。”
“其二，收服陈尚书这等，犟骨头。是为，杀鸡儆猴，震慑朝堂。”
“其三……”
裴昭，看着我，一字一句道。
“是，在教导他，治国，当以民为本，以农为先。”
我，松开手。
默默地，躺回了床上。
用被子，蒙住了头。
毁灭吧。
我累了。
这个世界，已经，不适合，我这种，简单的，吃货生存了。
……
接下来的几天。
我，活在，一种，巨大的，割裂感中。
承恩殿，门庭若市。
无数的妃嫔，贵人，都来，瞻仰我这个，“农神”。
她们，送来的礼物，千奇百怪。
有送，金锄头的。
有送，玉扁担的。
最离谱的，是贤妃。
她，送来了一尊，纯金打造的，稻草人。
美其名曰，“为娘娘，看守仙田”。
我，看着那，金光闪闪的，稻草人。
我，只有一个念头。
这东西，能熔了，打多少，金镯子？
而，宫外的消息，更是，一天比一天，离奇。
听说，陈尚书，回去之后，真的，疯了。
他，在户部的衙门后院，开辟了一块，试验田。
完全，按照我说的，“三大法门”，来伺候。
他，发动全家老小，去京城各大酒楼，收集，泔水和烂菜叶。
他，亲自，带着几个，心灵手巧的，小书吏。
拿着，鸡毛做的刷子。
每天，给那些，番茄花，“做媒”。
整个京城的官场，都在看他的笑话。
说，陈尚书，一世英名。
临老，却被，一个，深宫妖妃，给迷了心窍。
然而。
半个月后。
所有，笑话他的人。
都，闭上了嘴。
……
那天，我正在，给我新开垦的，黄瓜地，浇水。
小翠，又一次，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主子！主-子！”
“大喜事！天大的喜事啊！”
我，现在，已经有，ptSd了。
一听“喜事”这两个字，我就，头皮发麻。
“说吧。”
我，有气无力。
“这次，又是，哪路神仙，给我，送了什么，法器？”
“不是啊主子！”
小翠，激动得，满脸通红。
“是，是陈尚书的，试验田！”
“成了！大获成功啊！”
“听说，那番柿，长得，比您种的，还大！”
“产量，翻了，三倍不止！”
我，手里的水瓢，“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今儿早朝。”
小翠，手舞足蹈。
“陈尚书，直接，用担子，挑了两大筐，番柿，进的金銮殿！”
“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给皇上，汇报了，试验结果！”
“然后，然后……”
小翠，深吸一口气。
用一种，咏叹调的，语气，喊了出来。
“陈尚书，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他说，‘天降神人，国朝之幸’啊！”
我，扶住了，旁边的，黄瓜架。
我，感觉，天旋地转。
我，仿佛，已经能看到。
金銮殿上。
那个，犟老头，涕泗横流。
满朝文武，目瞪口呆。
龙椅上的，裴容，嘴角，勾起一抹，“一切尽在掌握”的，微笑。
然后。
所有人的目光，都，穿透了，重重宫墙。
落在了，我这个，正在，种黄瓜的，“农神”身上。
“娘娘！”
一个，尖细的，嗓音，由远及近。
王总管，带着一队太监，捧着，明黄的圣旨，来了。
他，满脸堆笑。
那笑容里，是，前所未有的，恭敬和谄媚。
“惠贵妃娘娘，林氏素言，接旨！”
我，双腿一软。
直挺挺地，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