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室外的空气像灌了铅，每一秒都过得格外慢。幽绿的应急灯光打在沈清焰、顾北辰和阿杰脸上，把三人凝重的神色衬得愈发沉郁，连隔离室里“密钥”苍白的脸，都被染上了一层诡异的青色。一边是藏在同伴脑子里的“定时炸弹”，一边是守在门外的极端组织，两条路都堵死了，团队彻底被逼到了绝境。
“手术风险太高，不能赌。”顾北辰先开了口，声音里带着伤后的沙哑，却依旧条理清晰，“成功率没个准数，万一失败了，不仅少了个技术骨干，还可能多一个意识受损的麻烦——我们现在经不起这种消耗。”他的想法很直接，优先保团队核心战力，至于“密钥”，只能说是现实所迫。
阿杰盯着隔离室里的“密钥”，眼神复杂得很：“可要是不做，他永远都是颗炸弹。下次敌人不用强攻，只需要发个信号，他就能从内部把我们拆了。而且……”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气，“他是我们的人啊。”就这一句，把顾北辰的话堵得死死的——一起出生入死过的情谊，哪能说放就放。
沈清焰没说话，只是隔着玻璃看着“密钥”。这孩子刚加入时，在柏林水塔里还吓得手抖，后来却一次次用代码救了大家；上次破解“深渊之眼”的加密文件，他熬了三个通宵，眼睛红得像兔子，也没喊过一句累。他是活生生的人，不是能随便替换的零件。可她肩上扛着整个团队的安危，还有找父亲、查“深渊之眼”真相的责任，又不能只讲感情。
司徒雅给的两条路，看着清楚，走起来全是刺。
“跟‘缄默神殿’接触，跟送死有什么区别？”顾北辰揉了揉受伤的肩膀，语气里满是不屑，“他们眼里，碰过‘意识上传’技术的都是‘渎神者’，司徒雅说的‘申辩机会’，说不定就是个引我们上钩的陷阱——去了就是羊入虎口。”
“可这也是唯一能破局的机会啊！”阿杰急了，调出平板上的资料，“你看司徒雅给的这些记录，‘缄默神殿’虽然极端，但做事讲‘规矩’。只要我们能证明，我们是来‘遏制’那技术，不是来‘用’的，说不定真能争取点时间，甚至让他们帮我们对付‘深渊之眼’的据点！”
“借刀杀人？”顾北辰冷笑一声，“先想想自己会不会先被那把‘刀’砍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最后都把目光投向沈清焰——最终的主意，还得她来拿。
沈清焰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时，眼里的迷茫和纠结全没了，只剩下一种冷静的坚定。她见过“数据罂粟”的残酷，经历过被同伴背叛的滋味，不能再犹豫了。
“我们不选。”她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两条路，我们都走。”
顾北辰和阿杰都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都走？”
“对，都走。”沈清焰走到通讯面板前，直接拨通了司徒雅的电话，“司徒女士，我们同意做‘烙印清除’手术，同时，我们也准备回应‘缄默神殿’的联络。”
电话那头的司徒雅好像早有预料，语气没什么起伏：“你想清楚了？手术至少要四个小时，术后‘密钥’的状态谁也说不准；联系‘缄默神殿’有严格的时间窗口，还得去他们指定的地方——两边同时推进，你们的人手和精力都够吗？”
“够。”沈清焰斩钉截铁，“手术必须做，我们不能放着同伴不管，也不能留个隐患在身边；跟‘缄默神殿’接触也必须去，这是唯一能从外部突破的机会，不能因为怕就放弃。”
她顿了顿，说出早就想好的安排：“阿杰技术好，留下来帮你做辅助；我和北辰负责联系‘缄默神殿’，分头行动，同步推进。”
“不行！”顾北辰立刻反对，“你一个人去太危险！我这点伤不碍事，必须跟你一起！”
“你得留下。”沈清焰看着他，眼神很坚定，“这里需要有人坐镇，万一手术出了意外，或者‘镜廊’再遇袭，没你不行。而且我去是谈判，不是去打架，得让他们看到我们的‘诚意’，人多了反而不好。”
她的安排看着冒险，其实是反复权衡过的：顾北辰有伤，长途跋涉加可能的冲突，对他不利；阿杰的技术对手术至关重要，少了他不行；而她是团队的核心，又跟“天穹”项目有关，是跟“缄默神殿”对话最合适的人选。
拗不过沈清焰的坚持，计划最终定了下来。
“镜廊”深处的手术室里，冰冷的器械闪着寒光，神经介入仪像一口未来感十足的棺材，“密钥”躺在里面，额头贴满了传感器。阿杰穿着无菌服，紧张地调试着设备，司徒雅站在主控制台前，脸色平静得像一潭水。沈清焰和顾北辰在隔壁观测室，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上面显示着“密钥”的大脑三维模型，代表潜意识的区域，正闪烁着危险的红光。
另一边的装备室里，沈清焰换上了轻便的冲锋衣，把非致命性电击枪、信号干扰器塞进背包。顾北辰站在旁边，默默递过来一个小巧的追踪器，还有一枚微型高爆手雷。
“追踪器能实时定位，要是出事，我能最快找到你；手雷留着防身，不到万不得已别用。”他没说太多话，最后只憋出一句，“活着回来。”
沈清焰接过东西，点了点头：“放心，我会的。”
手术准时开始。观测屏幕上，司徒雅操控着纳米探针，一点点向“密钥”大脑深处的“烙印”靠近。那些探针细得像头发丝，每移动一毫米，都需要极其精准的控制。屏幕上不时爆出红色的数据火花——那是“密钥”潜意识在抵抗，每一次火花，都让观测室里的气氛更紧张一分。
与此同时，沈清焰已经走出了“镜廊”的隐蔽入口。阿尔卑斯山的风又冷又硬，刮在脸上像小刀子，稀薄的空气让她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她按照司徒雅给的坐标，朝着山谷深处的一片开阔地走去——那里是唯一能接收到“缄默神殿”信号的地方。每一步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的声响，都像踩在刀尖上。
观测室里，顾北辰的手紧紧攥着，眼睛一会儿盯着手术屏幕，一会儿看着沈清焰的追踪定位——两个画面，都让他心提到了嗓子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术进入了最关键的阶段。屏幕上，“密钥”的大脑模型突然剧烈震荡，一段被加密的记忆碎片被强行剥离出来。碎片里模糊地闪过几个符号——像某种古老的图腾，又带着点“深渊之眼”的风格，看得人心里发毛。
“生命体征异常！血压下降，脑电波波动剧烈！”手术室里传来护士的惊呼，屏幕上的警报灯开始疯狂闪烁。
几乎是同一时刻，山谷里的沈清焰走到了开阔地。她刚调好通讯器的频率，屏幕突然亮了——一个由直线和锐角组成的冰冷图案跳了出来，正是“缄默神殿”的徽记。
紧接着，一个毫无感情的合成音直接在她脑海里响起，像岩石摩擦一样刺耳：
“渎神者…陈述你的…辩词。”
一边是手术台上命悬一线的同伴，一边是山谷里即将开始的“审判”，内外的危机，在这一刻，同时炸到了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