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莱区的夜总来得比别处沉些。七点刚过，暮色就像浸透了墨的绒布，一层层裹住石板路两旁的老建筑。“回声画廊”杵在街角，石墙上的浮雕被景观灯照得半明半暗，冷白的光顺着墙缝往下淌，倒让那些斑驳的纹路多了几分说不清的诡异。玻璃幕墙里，抽象雕塑的影子歪歪扭扭地贴在墙上，乍一看像蜷缩的人——谁也想不到，这副艺术沙龙的模样底下，藏着多少见不得光的东西。
沈清焰靠在对面咖啡馆的阴影里，指尖捏着枚冰凉的战术匕首转了半圈。她穿的哑光黑战术服沾了点晚风里的潮气，贴在胳膊上有点闷。不远处，顾北辰正蹲在一辆废弃的自行车后，给队员们做最后的装备检查。六个人的小队，连呼吸都压得极轻，只有夜视仪镜头偶尔反射的微光，能在暗处晃一下。
“‘密钥’，回话。”沈清焰按住耳麦，声音压得比夜风还低。
耳麦里立刻传来“密钥”敲键盘的咔嗒声，混着电流的滋滋声：“监控回路早接好了，现在给他们放的是半小时前的画面——就是保洁阿姨拖地那段，保准没人起疑。电子门禁和传感器也废了，但你知道的，‘夜莺’那老狐狸，指不定在哪藏了物理触发的玩意儿，得自己当心。”
“热能扫描呢？”顾北辰的声音插进来，他刚把消音器拧在突击步枪上，金属碰撞声轻得像片叶子落地。
“地下层四个热源，走得特规律，一看就是巡逻的。一二层各有一两个，不动弹，估计是盯前台的。”“密钥”顿了顿，又补了句，“对了，阿杰弄的借展文件发过去了，佯攻的人已经到正门了，最多三分钟就会按门铃。”
沈清焰点点头，抬手理了理衣领下的通讯器：“按计划来，我们走侧面维修通道。记住，‘夜莺’最会玩机关，也最会搞心理战，哪怕看见只老鼠跑过去，都得报一声。”
话音刚落，街角就传来了佯攻小队的声音——故意提高的法语对话，夹杂着“中东王子”“紧急借展”的字眼，还有前台小姑娘略显慌张的应答。沈清焰趁机一挥手，六个人像影子似的贴着墙根挪，很快到了画廊侧面那扇标着“员工专用”的金属门前。
阿杰在远程操作面板上点了两下，门锁的指示灯闪了闪，灭了。最前面的队员掏出特制的撬锁工具，指尖翻飞了几秒，“咔嗒”一声轻响，门开了条缝。一股混杂着松节油、颜料和金属的味道涌了出来，沈清焰皱了皱眉——那金属味里还掺着点臭氧的刺鼻感，像是刚用过的电击器留下的痕迹。
走廊窄得只能容两个人并排走，天花板上的应急灯闪着昏黄的光，把队员们的影子拉得老长。走到头，是一道往下的楼梯，台阶上积了层薄灰，看样子平时很少有人走。沈清焰跟在顾北辰身后，踩着他的脚印往下走，夜视镜里的幽绿色铺满视野，连台阶缝里的灰尘都看得一清二楚。
楼梯底是扇防火门，暗红色的漆皮掉了几块。最前面的队员伸手要推，顾北辰突然低喝一声：“停！”
他蹲下身，手指在门框上方轻轻扫过。沈清焰凑过去，才看见一根细得几乎看不见的线，横在门框和旁边的壁灯底座之间——线的颜色和墙壁差不多，若不是顾北辰眼神尖，根本发现不了。
“压力感应线，不是电子的。”顾北辰的指尖碰了碰那根线，又立刻缩回来，“不知道触发了会怎么样，但肯定没好事。”
队员们小心地绕开那根线，有人掏出液压钳，对着门锁的位置轻轻夹了下去。“咔嚓”一声，门锁被剪开个小口，顾北辰推了推门，门开了。
门后的空间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不是想象中的仓库或机房，倒像个小型展厅。墙上没挂画，只摆着几个防弹玻璃罩，里面放着些精密的机械零件和闪烁着微光的电子元件。那些零件的接口处还沾着新鲜的焊锡，电子元件的指示灯一闪一闪的，像是在呼吸。
“两点钟方向，两个人，带枪。”队尾的观察手突然低声说。
沈清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有两个穿黑制服的人，正沿着固定的路线巡逻。他们的耳麦里时不时传来声音，脚步沉稳，眼神扫过每个玻璃罩，警惕得很。
顾北辰比了个手势——两名队员立刻猫着腰，从阴影里绕了过去。他们的动作快得像猎豹，没等那两个守卫反应过来，就已经扑了上去。一人按住一个，胳膊肘顶住对方的脖子，另一只手拿着电击器，往对方腰上一按。“滋滋”两声，两个守卫闷哼一声，就软了下去。队员们迅速把他们拖到角落，用绳子捆住，又贴上静音胶带，连一点声音都没漏出来。
清理完守卫，沈清焰却觉得心里发慌。太顺利了——“夜莺”那么谨慎的人，外围防御怎么会这么常规？就像故意留了个缺口，等着他们往里钻。
“走，去核心区。”顾北辰看出了她的不安，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管有什么陷阱，都得往前走。”
小队继续往里走，穿过“展厅”，前面出现了一条更窄的走廊。走廊两侧有几个房间，门上没标名字，只有“密钥”传来的消息：“核心区就在走廊尽头，地图我发你们终端了。”
第一个队员刚踏进走廊，异变就发生了。
“嗡——”
一声低沉的嗡鸣突然响起，走廊两侧的墙壁上，瞬间射出无数道红色的激光，纵横交错，像一张网，把前后的路都封死了！
“激光绊索！是独立系统！我关不掉！”阿杰的声音带着惊愕，“这系统没连主网，我根本碰不到！”
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天花板上的几个喷口突然打开，白色的烟雾“嘶嘶”地喷了出来。那烟雾带着刺鼻的味道，不到几秒钟，整个走廊就被烟雾笼罩，能见度连一米都不到。
“烟雾没毒，但会挡视线！”顾北辰立刻喊，“组队形，背靠背，枪口对准四周！”
队员们迅速靠拢，后背贴在一起，枪口对着不同的方向。烟雾里，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突然，从走廊尽头传来“咔哒”一声——像是机械转动的声音。
“隐蔽！”沈清焰大喊。
话音刚落，密集的子弹就射了过来。子弹经过了消音，声音不大，但速度极快，“嗖嗖”地擦着耳边飞过，打在墙上，迸出点点火星。
“他们有热成像！能看见我们！”一名队员一边还击，一边喊道。他的话音刚落，就闷哼一声——一颗子弹擦过他的肩膀，血立刻渗了出来，染红了战术服。
“不能在这耗着！”沈清焰靠在墙上，脑子飞快地转。烟雾里，红色的激光网还在闪，她的目光扫过那些激光，突然注意到靠近天花板的角落，有个巴掌大的小盖板——盖板的颜色和墙壁有点不一样，像是后来装上去的。
“北辰！左上角！那个盖板后面可能是线路！”沈清焰指着那个方向喊。
顾北辰立刻举枪，对准盖板周围的固定件，“砰！砰！”两枪。子弹精准地打在固定件上，盖板晃了晃，掉了下来，露出里面缠绕的电线。
一名擅长电子战的队员立刻爬过去，不顾头顶飞过的子弹，掏出多功能工具钳，对着几根颜色不一样的电线剪了下去。
“滋啦——”
红色的激光网闪了几下，突然灭了。
“激光网没了！冲！”顾北辰大喊一声，率先往前冲。队员们跟着他，一边对着走廊尽头开枪压制，一边往前推进。对方的抵抗很顽强，子弹在狭窄的走廊里来回飞，有颗子弹打在一名队员的防弹插板上，“铛”的一声，那队员踉跄了一下，又立刻站稳，继续开枪。
终于，他们冲到了走廊尽头。那里是一扇厚重的合金门，看起来比银行的金库门还结实。门旁边的几个守卫，在近距离交火中都被解决了，地上躺着几具尸体，血顺着门缝往下流。
烟雾渐渐散了。走廊里到处是弹孔，墙上、地上，连天花板都被打穿了几个洞。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烟雾剂的味道，呛得人嗓子疼。两个受伤的队员靠在墙上，一个肩膀流着血，一个胳膊被擦伤，虽然都不算重伤，但脸色都不太好——刚才的交火，确实让他们捏了把汗。
沈清焰走到合金门前，伸手摸了摸。金属门冰凉，贴在手上，能感觉到里面隐约传来的电流声。门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个复杂的电子密码锁，旁边还有个生物识别器——指纹、虹膜，看样子得两样都通过才能开门。
“密钥”的声音传来：“信号源头就在里面，错不了。‘夜莺’大概率也在里面。”
他们突破了外围的巡逻，破解了激光网和烟雾陷阱，还跟守卫交了火，流了血，终于到了这里。这扇门后面，就是他们要找的核心区，是“夜莺”的老巢，也可能藏着他们追寻了这么久的真相。
顾北辰让队员们在四周警戒，自己则掏出爆破装置，开始往门上装。沈清焰站在旁边，看着那扇门，心里又紧张又不安。门后面会是什么？是“夜莺”带着一群守卫，等着跟他们拼命？还是另一个布满机关的房间，一进去就会送命？或者……真的能找到真相？
顾北辰装好了爆破装置，回头看了沈清焰一眼：“准备好了吗？”
沈清焰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准备好了。”
顾北辰按下了爆破按钮。
“轰隆——”
一声巨响，合金门被炸开个大洞。烟尘弥漫开来，遮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没人知道，门后面等着他们的，是胜利的曙光，还是彻底毁灭的深渊。
但他们没有退路了。沈清焰拔出手枪，第一个冲进了烟尘里。顾北辰和队员们跟着她，脚步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像在敲打着每个人的心弦。
答案，很快就要揭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