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利维尔的晚餐邀约像颗碎石子，咚地砸进我心里，搅得满是警惕的涟漪。太快了，也太直接了——这根本不符合顶级赞助人该有的矜持。
我没立刻接话，抬眼看向“冰斧”。他微微摇头，唇形动了动：“风险太高，别答应。”
我沉吟两秒，对着免提话筒开口，法语里带着刻意拿捏的疏离：“感谢您的邀请，伯爵先生。只是刚到巴黎，行程仓促，还得先休整一下。不如我们之后再约？”
拒绝的意思很明确，语气却留了余地。
电话那头静了一瞬，随即传来奥利维尔轻笑，依旧优雅得挑不出错：“是我考虑不周。那我们盛典上见，很期待‘灰烬之歌’的全貌。”
通话挂断，套房里又静了下来，可空气好像比刚才更沉了，压得人有点喘不过气。
“他动作太急了。”“千面”皱着眉，手指飞快在平板上敲着，“按规矩，这种级别的人物就算感兴趣，也该先派手下来探口风，哪有亲自上门邀约的？”
“两种可能。”“冰斧”靠在墙边，语气冷静得像在分析数据，“要么他跟‘夜莺’没关系，就是被设计吸引了，性格本来就直接；要么——他在试探我们，甚至想抢在‘夜莺’前面，跟我们谈点什么。”
不管是哪种，都不是好兆头。
傍晚的欢迎沙龙躲不开——组委会特意安排的小型聚会，来的都是重要嘉宾和设计师，是攒人脉的关键场合。
车队再次出发，“堡垒”开车，“冰斧”坐副驾，我和“千面”在后排。车子是防弹改装的，路线也由阿杰远程规划，绕开了容易设伏的主干道，选了条僻静但监控多的路。
巴黎的傍晚已经亮了灯，老建筑的轮廓浸在暮色里，看着挺浪漫。可我们四个没一个敢放松，“冰斧”时不时扫一眼后视镜，“千面”的手一直放在包里的应急设备上。
开到一个交叉路口，绿灯开始闪，眼看就要变黄。
“堡垒，加速冲过去。”“冰斧”突然开口。
“明白。”“堡垒”脚底下轻轻给了点油，车子稳稳地往前窜。
就在车头快要过线的瞬间——
侧面一辆白色小货车本来正减速等红灯，突然像疯了似的猛踩油门，车头一甩，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直直朝着我们车身中部撞过来！
“小心！”“千面”惊呼出声。
“堡垒”瞳孔骤缩，反应快得惊人！他没踩死刹车——那样只会让侧面结结实实挨撞——反而猛打方向盘，同时点了两下刹车，想让车尾甩出去，用更耐撞的后侧车身扛住冲击！
“砰！！！”
巨响震得耳膜发疼，车身剧烈摇晃起来。我和“千面”被安全带勒得胸口发闷，身体猛地往前扑，又被拽了回来。好在改装车够结实，车身没怎么变形。
“堡垒！”“冰斧”在撞击的瞬间就稳住了身形，第一时间扭头看司机位。
“没事！”“堡垒”晃了晃脑袋，眼神瞬间变得跟野兽似的，死死盯着那辆货车。货车司机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好像也被撞懵了。
“冰斧”飞快扫了眼周围，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枪套上。“千面”赶紧检查我的状况：“沈小姐，你怎么样？”
“没事。”我压下喉咙里的腥甜，心跳得像要蹦出来，可声音还算稳。这根本不是意外！货车的加速时机、转向角度，精准得像算好的——就是冲着让我们车毁人亡来的！
可奇怪的是，预想中的第二波攻击没到。没有枪声，也没有别的车冲过来。那辆货车就歪在路口，司机一动不动。周围的车纷纷避让，有人拿出手机报警。
一切看起来，就像一场普通的交通事故？
“冰斧”没放松警惕，示意“堡垒”别下车，自己凑到车窗边，眼睛像探照灯似的扫过街角、对面建筑的窗户，还有任何可能藏人的地方。
什么异常都没有。
就在他稍微皱眉的瞬间——
“笃！”
一声轻响，却异常清晰，像是有什么金属东西钉进了硬物里。声音来自我这边的车窗！
我猛地转头！
车窗玻璃上，赫然钉着一枚金属飞镖！镖尾那诡异的“夜莺羽毛”造型，在街灯底下闪着冷光——跟码头发现的那枚一模一样！
飞镖下面，还贴着一张折叠的白色卡片。
“千面”立刻戴上特制手套，小心翼翼降下一点车窗，用镊子把飞镖和卡片取了进来。
卡片展开，上面只有一行打印的花体法文，字迹优雅，却透着刺骨的恶意：
“bienvenue à paris. La chasse est ouverte.”
（欢迎来到巴黎。狩猎开始。）
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瞬间传遍全身。
这不是致命袭击，是警告，是炫耀，是猫捉老鼠前的宣告。
“夜莺”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们：你的行踪我了如指掌，我能轻易制造“意外”靠近你，你的命，捏在我手里。
远处，警笛声越来越近。
“冰斧”脸色铁青，对着通讯器低吼：“阿杰！查刚才路口的所有监控！三十秒内，给我找出扔飞镖的人！他肯定就在附近！”
几秒钟后，阿杰的声音带着震惊和困惑传了过来：
“老……老板！冰斧哥！查了！三个角度的监控，事发前后三十秒，根本没人靠近你们的车！那飞镖……那飞镖就像凭空出现，钉在玻璃上的一样！”
“不可能！”冰斧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飞镖的入射角是45度，力度至少需要80公斤臂力，不可能是远程器械发射——这种精准度，必须是近距离投掷！”他快步走到车窗边，指尖摸着飞镖留下的凹痕，“你再查监控盲区！路口那棵悬铃木的树冠、对面三楼的空调外机平台、还有货车的货厢侧面——这些都是监控死角！”
千面同时调出地图，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玛黑区的老街道监控布局本来就有漏洞，刚才撞击发生时，周围车辆避让造成了短暂的视线遮挡，对方很可能利用这个间隙，从悬铃木后快速移动到车旁投掷，再借着货车车身掩护撤离！”她抬头看向我，眼神凝重，“而且这枚飞镖的尾部有微型防滑纹，和码头那枚比对后，发现工艺更精细——对方不仅擅长隐匿，还懂专业投掷技巧，大概率接受过特种训练。”
冰斧对着通讯器补充：“重点排查监控里穿深色连帽衫、携带长条形物品的人！另外，查那辆白色货车的车主信息，还有货厢里的痕迹——别被‘意外’的假象骗了！”
警笛声越来越近，车窗外已经围了几个路人，可那道隐匿在暗处的视线，却像针一样扎在皮肤上，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