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亘古战场，归墟之证
死寂。
并非外界那种充斥着放射性尘埃和腐败气息的死寂，而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古老、仿佛连时间本身都已在此凝固了亿万年的绝对静默。
希望号悬浮在一个难以估量其广阔程度的巨型地下空洞中。穹顶之高，肉眼难以企及，只有一片深邃的、仿佛模拟着远古星空的暗蓝色穹隆，其中点缀着一些散发着微弱、恒定光芒的、并非真实星辰的光点。
而下方，才是真正让陈星和苏清心神剧震的景象。
那不是预想中的城市废墟或奇异的机械结构，而是一片……战场。
一片凝固的、仿佛被按下暂停键的远古战场！
无数巨大到超乎想象的骸骨，如同山脉般横亘在大地之上。这些骸骨形态各异，有的类似放大了千万倍的节肢动物，有的则如同扭曲的植物与矿物的混合体，更有一些完全无法用现有生物学知识理解的、充满了非欧几里得几何美感的诡异骨架。它们的骨质并非苍白，而是呈现出暗金、幽蓝、乃至如同黑曜石般的色泽，即便死去了不知多少岁月，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和残留的能量波动。
与这些巨兽骸骨交织在一起的，是无数破碎的、风格极其古老的造物残骸。那并非人类或已知任何文明的科技风格，更像是某种将生物技术与能量科技完美融合的产物。残存的武器如同巨大的生物獠牙或晶体棱柱，断裂的装甲上还能看到类似血脉经络的能量回路痕迹。这些造物同样巨大，与那些巨兽骸骨的比例相称，仿佛是属于同一个时代的、不同形态的战争双方。
整个战场都被覆盖在一层厚厚的、闪烁着微光的尘埃之下，那并非普通的沙土，更像是能量湮灭后留下的、蕴含着微弱信息的结晶颗粒。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息——那是极致的毁灭与不甘的怨念，混合着某种更加古老、更加磅礴的秩序力量，共同形成的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
“这里……就是‘归墟者’的遗迹？”苏清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眼前的景象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这些巨兽……这些造物……他们是在和谁战斗？”
陈星没有立刻回答，他的右眼归墟深渊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着，传来一阵阵强烈的、既熟悉又陌生的悸动与悲恸。左臂的时之纹章灼热异常，那些来自时间锚点的消亡文明记忆，仿佛在这里找到了某种源头，开始不受控制地翻涌、沸腾！
他“看”到了！不是通过眼睛，而是通过归墟深渊和时之纹章的双重感知，他“看”到了这片战场在无数岁月前，那场战争的模糊片段！
那并非舰队对轰或者能量互射，而是更加原始、更加惨烈的法则层面碰撞！那些巨大的生物，是“归墟者”文明培育或契约的“伴生巨兽”，它们咆哮着，撕咬着，操控着地火风水乃至时空的力量。而那些生物机械造物，则是“归墟者”本身的战争兵器，它们如同活着的堡垒，喷射出瓦解物质结构的奇异光束，构筑起扭曲现实的领域。
而他们的敌人……
陈星的意识捕捉到了一些极其模糊、却又带着刻骨铭心恐惧的阴影碎片！那些阴影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汁，所过之处，巨兽哀嚎着被“分解”成最基础的信息流，战争兵器如同沙堡般“消融”！不是毁灭，而是……“回归虚无”！与“守墓人”展示的“收割者”手段，何其相似！但似乎……更加原始，更加狂暴？
“‘归墟者’……他们对抗的，就是‘收割者’的某种早期形态？或者说，是‘虚境’力量的直接体现？”陈星喃喃自语，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这个史前文明，竟然在如此久远的年代，就已经在与这种恐怖的存在战斗！
希望号缓缓下降，最终悬停在离地数十米的空中。陈星和苏清决定离开飞船，踏上这片古老的战场。
脚踏在那闪烁着微光的结晶尘埃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在这绝对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每一步，都能感受到脚下传来的、仿佛来自远古的微弱能量脉动，以及那沉淀了亿万年的悲壮与不甘。
苏清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拾起一小块暗金色的骨骼碎片。当她指尖的星辉之力触及碎片时，碎片竟微微亮起，传递出一丝微弱却纯净的生命气息回响，以及一道充满了守护意志的、跨越时空的怒吼片段！
这些巨兽，并非野蛮的怪物，它们是“归墟者”的战友，是守护者！
陈星则走向一截断裂的、如同黑色水晶般的巨大棱柱武器。当他靠近时，右眼的归墟深渊产生了强烈的吸力，那黑色棱柱中残留的、一种精纯的“湮灭”属性能量，如同受到召唤般，丝丝缕缕地汇入他的眼中，使得那深渊似乎变得更加深邃了一丝。
他体内的有序混沌之力也自主运转起来，开始缓慢地、被动地吸收着周围环境中那稀薄的、属于“归墟者”文明的特殊能量气息。这种能量，似乎与他右眼归墟之力的本源，同出一辙！
这里，不仅是战场，更可能是一个……对他而言的“传承之地”！
两人在这片无尽的骸骨与残骸中艰难前行，试图寻找更多的线索，或者……通往更深处的入口。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座相对“完整”的、由某种暗银色金属构筑的、如同金字塔般的巨大建筑。这座建筑表面布满了巨大的爪痕和腐蚀痕迹，但整体结构依旧屹立不倒，散发着一种顽强的、抵抗到底的意志。
在建筑基座的一侧，他们发现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边缘流淌着微弱能量光膜的入口。
陈星与苏清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意。
陈星率先上前，当他靠近入口时，左臂的时之纹章银光大盛，与那能量光膜产生了共鸣。光膜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露出了后面幽深的通道。
“我感受到了……里面有一种……呼唤。”陈星沉声道，右眼的归墟深渊直指通道深处。
苏清也点了点头：“我的血脉……似乎也在微微发热。里面可能有关键的东西。”
两人不再犹豫，一前一后，步入了这座可能是“归墟者”最后堡垒的建筑之中。
通道内部并非黑暗，墙壁上镶嵌着一种会自动发光的、如同活体神经丛般的奇异材质，散发着幽蓝色的冷光。空气更加凝滞，那股古老的威压和悲壮气息也愈发浓郁。
通道一路向下，仿佛通往地心。两旁的墙壁上，开始出现一些模糊的、非文字的浮雕壁画，描绘着“归墟者”文明的兴衰，描绘着他们与阴影的惨烈战争，也描绘着……某种最终的仪式，以及一道撕裂虚空、通往未知之地的“门”？
最终，他们抵达了一个圆形的、穹顶大厅。
大厅中央，没有预想中的控制台或棺椁，只有一座巨大的、由无数暗银色金属片如同羽毛般层叠构筑的……王座。
王座之上，端坐着一具骸骨。
那并非人类的骸骨，也更加高大、修长，骨骼呈现出一种完美的流线型，闪烁着淡淡的玉质光泽，其头颅两侧有类似翼状的延伸结构。它即使已然化作枯骨，依旧保持着一种端坐的姿态，一只手搭在王座扶手上，另一只手则平伸向前，掌心向上，似乎托举着什么，但那里如今空空如也。
唯有那空洞的眼窝，仿佛依旧凝视着前方，凝视着那可能存在过的、最终的敌人。
而在王座之前的地面上，铭刻着一行并非任何已知文字、却能让陈星和苏清直接理解其意的古老箴言，散发着微弱的金光：
“归墟非终，乃万物之源。虚境之敌，唯以彼之道，溯其本源，方可破之。”
（第一百八十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