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深渊回响，叛徒之徽与往昔罪影
冰冷、失重、黑暗。
金属滑道内部光滑得不可思议，几乎感觉不到摩擦，四人（主要是昏迷的陈星被拖拽着）以惊人的速度向下滑落，仿佛正坠向无底深渊。耳边只有呼啸而过的气流声和自身心脏疯狂擂动的巨响。后方隐约传来的、被层层结构隔绝的沉闷爆炸声，宣告着那个短暂庇护又险些成为他们坟墓的站台彻底化为乌有。
滑落的过程似乎无比漫长，又仿佛只有一瞬。
终于，在一声压抑的惊呼中，四人如同出膛的炮弹般，先后从一个滑道出口被抛射而出！
噗通！噗通！
他们落入了一片冰冷的、深度仅到膝盖的液体中，溅起巨大的水花。刺骨的寒意瞬间驱散了部分疲惫和恐惧。
手电筒在坠落过程中脱手，但幸运的是并没有损坏，光柱在黑暗中慌乱地扫动，勉强照亮了四周。
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地下蓄水池或是处理池的一部分。空间极其广阔，穹顶高悬，看不到尽头。空气潮湿冰冷，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和死水的腥味。他们所在的区域水相对较浅，但远处一片漆黑，深不见底。水面漂浮着一些不明的絮状物和垃圾。
“咳咳…都没事吧？”林薇第一个挣扎着从水里站起来，冻得牙齿打颤，慌忙寻找其他人。
“没…没事…”赵晓峰也爬了起来，伤口浸入冷水，疼得他龇牙咧嘴。
苏清扶着依旧昏迷的陈星，让他头部露出水面，焦急地检查他的状况。陈星的呼吸依旧微弱，但体温似乎下降了一些，不再那么烫得吓人，皮肤下那骇人的暗金色流光也隐没不见，只是脸色苍白得可怕。刚才那短暂的苏醒和能量的释放，显然对他消耗巨大。
“这是哪里？”林薇用手电扫视着周围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水面，声音带着一丝绝望，“我们还在黑松林地下吗？”
“不知道…但那个滑道是向下的…我们可能到了更深处…”赵晓峰哆嗦着回答，这处空间宏大得令人心悸，绝非自然形成。
苏清没有说话，她摸向怀中，那个冰冷的金属盒子还在。刚才千钧一发之际抓到的线索，此刻成了黑暗中唯一的方向。她将其掏出，盒子因为撞击有些变形，但锁扣似乎摔坏了，盖子虚掩着。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盒盖。
里面果然不是武器或设备，而是一叠用特殊防水材料包裹的、泛黄的纸质文件，以及几张老式的数据存储卡。文件最上面，是一份封面报告，标题赫然写着：
【“潘多拉之盒”项目 - 第七阶段人体融合实验报告 - 绝密】
标题下方，那个清晰的徽记再次刺痛了她的眼睛——断裂的剑，贯穿扭曲的眼睛。
“虚无知海”！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翻开了封面。
报告内的内容，触目惊心！
大量的实验数据记录着将那种漆黑的、仿佛有生命的粘稠液体（报告中称之为“源初之暗”或“混沌基质”）与活体人类进行强制融合的恐怖过程！实验体在过程中承受了难以想象的痛苦，身体发生各种不可控的、恐怖的异变，最终要么崩溃死亡，要么变成失去理智的怪物（报告中称之为“劣化体”或“兵蜂单元”）！
而实验的目的，竟然是为了筛选出能够承受“源初之暗”并保持一定理智的“适格者”，作为承载“虚无知海”意志的容器，或者作为控制“净化序列”生物单位的节点！
报告的签署者之一，是一个让苏清浑身血液几乎冻结的名字——
【项目首席顾问：陈祁东】
陈祁东？！
陈星的父亲？！那个在陈星口中是着名学者、似乎早已死于意外事故的父亲？！
他竟然是“潘多拉之盒”项目的首席顾问？！是进行这种惨无人道实验的元凶之一？！
苏清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文件，她猛地向后翻页。
后面附着一些实验体的照片和档案，其中一张照片，是一个穿着病号服、眼神麻木绝望的年轻男子，他的档案编号下标注着【实验体7号 - 部分融合成功 - 展现不稳定异能 - 后续观察中】。
而那个年轻男子的眉眼…竟然与陈星有着五六分的相似！
一个更加可怕的猜想如同毒蛇般窜入苏清的脑海，让她如坠冰窟！
陈星那莫名觉醒的、被古镜称为“叛逆者遗存”和“基石”的力量…他那对“源初之暗”似乎存在的某种感应和排斥…甚至他父亲的身份…
难道…陈星本人…或者说他的血脉…也与这恐怖的实验有关？！他甚至是…某个成功的“实验体”？！或者…是那个“部分融合成功”的7号？！
所以古镜会称他为“叛逆者遗存”？所以他的力量会与“守望者”圣徽既同源又排斥？所以他会呓语“父亲错了”？！
这份文件揭示的，不仅仅是灾难的根源，更可能指向了陈星身世中最黑暗、最残酷的真相！
“苏清？你发现了什么？”林薇注意到苏清惨白的脸色和剧烈颤抖的身体，游过来担心地问道。
苏清猛地合上文件，下意识地将其紧紧抱在胸前，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兽。她不能说出来，至少现在不能。这个真相对陈星来说太残忍了，在弄清楚全部之前，她必须保密。
“没…没什么…一些没用的旧文件…”她声音干涩地掩饰道，强行转移话题，“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水太冷了，陈星撑不了多久。”
林薇和赵晓峰虽然疑惑，但眼前的处境确实不容乐观。水温极低，他们浑身湿透，体温正在快速流失。陈星昏迷，赵晓峰腿伤，状态极差。
就在这时，一直握在苏清手中的、能量耗尽的守望者圣徽，在接触到这处空间弥漫的、某种极其微弱的背景能量场后，竟然又极其缓慢地、微弱地亮起了一丝光芒。
它似乎恢复了一点能量，投射出一幅极其模糊的、断断续续的此区域结构图。
图上显示，这个巨大的水池只是某个更大综合体的外围集水区。有一条水下通道可以通往内部，但通道被一道栅栏封锁了。结构图标注了一个小小的维护入口，位于他们左侧大概一百米处的池壁上方。
“那边！墙上有个入口！”苏清立刻指给大家看。
希望再次出现。
三人拖着昏迷的陈星，艰难地在冰冷的齐膝深水中跋涉，向着那个方向挪动。每一步都异常艰难，水的阻力、低温、伤痛和疲惫不断消耗着他们可怜的体力。
终于，他们来到了那片池壁下。果然，在离水面约两米高的地方，有一个直径约一米的圆形金属舱门，上面有一个手动旋转阀。
“我托你们上去！”赵晓峰自告奋勇，他虽然腿伤，但个子最高，体力相对好一点。
他忍着疼痛，蹲下让林薇踩着他的肩膀，艰难地站起，将林薇托举到足够的高度。
林薇用力旋转那锈蚀的阀门，嘎吱作响，好在并未完全卡死。用力旋转了几圈后，气密声响起，舱门向内弹开了一条缝隙。
林薇率先爬了进去，然后和苏清一起，费力地将昏迷的陈星也拉扯了上去。最后是赵晓峰，在林薇和苏清的帮助下，也艰难地爬了进去。
舱门内部是一条狭窄的、只能弯腰通行的金属维护管道，同样布满灰尘，但至少脱离了那冰冷的污水。
三人瘫倒在管道里，大口喘着气，几乎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了。体温稍微回升，但绝望和疲惫感依旧浓重。
稍微休息后，他们必须继续前进。管道通向何方，无人知晓。
苏清靠着冰冷的管壁，怀中那份沉重的文件如同烙铁般烫着她的心。陈祁东的名字、那个酷似陈星的实验体照片、以及陈星身上发生的异变…这些碎片在她脑海中不断盘旋，拼凑出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轮廓。
如果…如果陈星真的与“虚无知海”的实验有关，那他到底是什么？他的力量是祝福还是诅咒？他们一路追寻的“源初圣殿”和“守望者”，与这一切又是什么关系？
她看了一眼身边昏迷的陈星，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担忧、恐惧，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怜悯和坚定。
无论真相如何，他都是那个一次次保护同伴、挣扎求生的陈星。
而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陈星，眉头再次紧紧蹙起，仿佛在噩梦中挣扎，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似乎又想说什么。
苏清立刻凑近。
这一次，他吐出的词语更加清晰，带着无尽的痛苦和…一丝哀求？
“…镜子…碎了…” “…祂…要醒了…” “…阻止…父亲…阻止…仪式…” “…在我…彻底…消失…之前…”
镜子碎了，指的是古镜。 祂要醒了？祂是谁？虚无知海的主宰？ 阻止父亲？阻止仪式？ 在我彻底消失之前？什么意思？！难道他的意识正在被什么吞噬？！
这些呓语如同拼图，与文件中的信息相互印证，指向了一个更加黑暗和紧迫的未来！
苏清的心揪紧了。时间，可能比他们想象的更加紧迫！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一直在前方探路的林薇，突然发出了压抑的惊呼，声音充满了恐惧：“你们…你们快来看！前面…前面没路了！而且…有声音！”
苏清和赵晓峰心中一惊，挣扎着爬过去。
只见维护管道的尽头，并非通向新的区域，而是…一道彻底坍塌的、被巨石和金属残骸堵死的死路！
而在那坍塌的死路缝隙之中，隐隐约约地，传来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无数指甲在刮擦金属的窸窣声，以及一种湿滑粘腻的蠕动声！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堵在了坍塌的另一边，而且…正在试图挖通过来！
刚刚脱离水狱，又入死路，且后有未知生物逼近！
绝境，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苏清下意识地握紧了怀中那份冰冷的文件。
也许…答案和生路，并不在前方，而就在她手中的罪恶之证里？
（第三十九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