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巡墙见百态，暗涌触危机
一、 高墙之上的视角
清晨的哨声依旧尖厉，但今天的任务分配却有了细微的变化。
陈星和赵晓峰没有被直接派去扛沙袋，而是被工程队的小头目——一个脸上有疤、被称为“老刀”的士官——点名叫了出来。
“你，还有你，”老刀用粗糙的手指点了点陈星和赵晓峰，眼神在他们身上扫过，带着审视的味道，“力气不错，手脚也还算麻利。今天不用垒墙了，跟我上墙头，负责一段的应急修补和物资传递。算你们小子走运，这活儿比下面轻省点，还能多看一眼外面的‘景致’。”
陈星心中微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点了点头。赵晓峰则露出一丝庆幸的表情。能离开那尘土飞扬、监工鞭子随时可能落下的工地，总是好的。
跟随着老刀，通过一道有士兵严格把守的之字形钢梯，他们第一次登上了“磐石”安全区的主围墙。
墙顶宽约四五米，铺设着粗糙的水泥板。墙垛后方，沙袋垒砌的射击位和了望哨星罗棋布。冰冷的重机枪枪口指向墙外，士兵们身着沾满污渍的作战服，眼神锐利而疲惫，紧盯着下方那片死亡区域。
一股强劲的、带着浓重血腥和腐臭味道的风瞬间扑面而来，几乎令人作呕。
陈星稳住呼吸，向墙外望去。
视野豁然开朗，却也更加触目惊心。
墙根之下，密密麻麻堆积着大量焦黑、破碎的怪物尸体，主要以行动迟缓的僵尸为主，间杂着一些变异犬和说不出形状的怪异残骸。显然，安全区经历了不止一次大规模的攻击。焚尸的黑烟在一些角落袅袅升起，更添几分惨烈。
更远处，曾经繁华的城市如今一片死寂。高楼大厦如同沉默的巨人，许多窗户破碎，外墙布满污迹和爬藤。街道上废弃车辆堆积，杂草开始从裂缝中顽强钻出。偶尔能看到一些渺小的、蹒跚的身影在废墟间移动，那是游荡的怪物。极远处，甚至能看到一两股升腾的浓烟，不知是自然还是人为。
这片被遗弃的土地，充满了死亡和绝望的气息。
“别愣着！没什么好看的！”老刀粗声粗气地打断他们的凝视，“记住，这墙下面是地狱，墙上面也不是天堂。都给我打起精神！你们的活儿是盯着这段墙，哪里有被那些鬼东西撞松动的沙袋或者破损，立刻报告，并马上补上！看到那边堆着的备用沙袋和建材没？动作要快！墙要是破了，大家都得玩完！”
他将两把铁锹和几个对讲机塞给他们，又指了指不远处几个同样在墙头忙碌的工程队成员：“有不懂的问他们。老子去那边看看。”
老刀离开后，陈星和赵晓峰开始沿着指定的区段巡逻。工作确实比在下面纯粹卖苦力要“技术”一点，也需要更多的警惕性。
从这四五米高的视角，也能更清晰地看到安全区内部的全貌。中心区域的黄楼更加醒目，它们被更高的内墙单独隔开，入口处有双岗哨兵，戒备森严。普通幸存者区域则显得更加拥挤和杂乱，帐篷林立，人们像工蚁一样在狭小的空间内忙碌奔波。搜索队的车辆不时从大门进出，带回少量物资，也偶尔抬下覆盖着白布的担架。
等级的差异，在这里一目了然。
二、 意外的插曲与冰冷的规则
巡逻间隙，陈星靠在一个垛口后稍作休息，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内墙下的训练场。只见一队新兵正在李卫国的带领下进行格斗训练。李卫国的吼声隔着老远都能隐约听到，他亲自示范，动作刚猛凌厉，毫不留情地将动作不合格的新兵摔倒在地，然后又厉声呵斥着让其爬起来。
虽然严厉，但他的训练是实实在在的求生技能，不同于某些军官只是装样子。
就在这时，训练场边缘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一个穿着明显不合身、却洗得发白的旧军装的小男孩，大约八九岁的样子，试图靠近训练场，似乎想捡回一个不小心滚过去的破旧皮球。把守训练场的士兵毫不客气地一把将他推开，厉声呵斥。
小男孩摔倒在地，吓得不敢哭出声，只是惊恐地看着士兵。
正在训练的李卫国注意到了，他眉头一拧，大步走过去。就在陈星以为他会训斥士兵时，他却只是对士兵点了点头，然后弯腰捡起那个皮球，塞回小男孩手里，粗声粗气地说了一句：“一边玩去，这里危险。”
小男孩拿着球，怯生生地跑了。
李卫国转身继续训练，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但那个小小的举动，却让陈星对这个外表粗犷的军官多了几分认同。
然而，冰冷现实很快又扑面而来。
中午时分，墙头哨塔上的警报突然凄厉地响起！
“西三区！尸群聚集！准备接敌！”
所有墙头的士兵瞬间进入战斗位置，重机枪的枪栓拉响一片。陈星和赵晓峰也被命令立刻蹲下，紧贴墙垛。
只见西侧墙外，几百米远的街道上，不知为何聚集起了上百只僵尸，它们似乎被什么吸引，正朝着围墙方向蹒跚而来，其中还混杂着十几只速度更快的变异犬！
“开火！”
指挥官一声令下，重机枪喷吐出火舌，子弹如同金属风暴般扫向尸群。僵尸成片倒下，肢体破碎。偶尔有零星的子弹打在墙体外侧，溅起一串串火星和水泥碎屑。
战斗毫无悬念，只是一面倒的屠杀。几分钟后，那群怪物就变成了墙根下新的堆积物。
枪声停歇，硝烟弥漫。
但就在这时，陈星敏锐地注意到，在更远处一栋半塌的居民楼窗口，似乎有一个身影一闪而过！那动作…不像是僵硬的僵尸，反而有点像是…人？
他下意识地凝神望去，胸口的玉佩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警惕意味的悸动，但距离太远，无法清晰分辨。
几乎就在同时，他听到旁边一个老兵对着对讲机低声报告：“…指挥所，西三区外围清理完毕。观测到疑似幸存者活动迹象，位于c7区域居民楼四层窗口，请求指示。”
对讲机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一个冰冷而清晰的声音，陈星听出那是之前宣读条例的那个军官：“命令：不予理会。重复，不予理会。所有单位，坚守岗位，不得擅自对外联络或采取行动。”
“可是…”
“执行命令！任何外部幸存者都可能成为不稳定因素，甚至可能是陷阱。磐石的首要任务是确保内部安全。”
“…明白。”
老兵放下对讲机，叹了口气，低声骂了句：“妈的…”
陈星的心沉了下去。安全区的规则，冰冷到了极致。为了所谓的“内部安全”，可以毫不犹豫地放弃墙外可能存在的生命。
赵晓峰也听到了对话，脸色有些发白，喃喃道：“怎么能这样…”
三、 林薇的进展与苏清的苏醒
傍晚收工后，陈星和赵晓峰拖着疲惫却心情复杂的身体回到帐篷。
令人欣喜的是，苏清的气色好了很多。她甚至已经能够勉强坐起来，正就着微弱的光线，仔细地看着林薇带回来的一张简易电路图。她的眼神虽然还带着病后的虚弱，但那份专注和沉静已经回来了。
“苏清姐，你终于好多了！”赵晓峰惊喜道。
苏清抬起头，露出一丝苍白的微笑：“嗯，多亏了你们和李队长的药。”她的目光转向陈星，带着感激和一丝忧虑，“听说你们今天上墙了？外面…情况很糟吧？”
陈星点了点头，简单说了说墙外的景象和中午那场短暂的战斗，但隐去了关于疑似幸存者和那道冰冷命令的事情。
这时，林薇也回来了，脸上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她先关切地问了苏清的情况，然后迫不及待地压低声音分享她的收获。
“我今天跟着师傅去检修了靠近内墙的一个通讯基站！”林薇的眼睛闪着光，“你们猜怎么着？我趁师傅不注意，偷偷用改装的探测器测了内墙里面的能量波动！”
她拿出那个探测器，此刻上面的LEd灯正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却稳定的淡蓝色光芒，并且以一种奇特的频率闪烁着。
“看！这种波动！和中心黄楼周边的很像，但更…‘有序’？更‘平和’？而且范围很大，几乎笼罩了整个内墙区域！”林薇激动地说，“我怀疑，内墙里面，可能有一个大型的、持续运行的…‘阵法’？或者类似的东西？用来…嗯…净化？稳定？或者驱散那些怪物的负面能量？”
这个猜测让陈星和刚刚病愈的苏清都吃了一惊。
“阵法？”苏清轻声重复，眉头微蹙，“就像…古籍里记载的那种？”
“可能不是一样，但原理类似！”林薇用力点头，“利用某种能量场来影响环境！怪不得安全区能建立起来，还能抵挡住怪物冲击！肯定不只是靠枪炮！内墙里面绝对有秘密！”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我还打听到，内墙里的居住条件好得多，有稳定的电力供应，甚至还有少量的热水和更好的食物配给。能住在里面的，除了军队高层和研究人员，就是立下大功的搜索队员或者…‘特殊贡献者’。”
特殊贡献者？这个词让陈星再次想到了那些失踪的“能力者”。
“还有，”林薇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声，“我听说，吴司令身边，好像有一个很神秘的‘顾问’…很少露面，但权力很大，连吴司令都对他很客气…有人说，那个顾问可能就不是一般人…”
信息越来越多，安全区表面的秩序之下，暗流汹涌得超乎想象。
四、 夜巡与惊魂
由于白天表现出色（主要是陈星力气大，修补速度快且质量好），晚上，陈星和赵晓峰被临时编入了墙头的夜间巡逻队，负责一段区域的警戒，算是“优等劳役”的待遇，还能多赚一点可怜的口粮积分。
夜间的墙头，寒风刺骨，探照灯的光柱在墙外无尽的黑暗中扫视，更显得墙内灯光的微弱和珍贵。远处城市的黑暗中，不时传来各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远远超出了白天的认知。
和陈星一组的是个沉默寡言的老兵，叫老马，只知道闷头抽烟，很少说话。
巡逻到后半夜，一切似乎都很平静。
就在换岗前最后一圈时，陈星胸口的玉佩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剧烈的、冰冷的刺痛感！比白天感应到铅盒时更强烈，而且带着一种明确的、极度危险的预警！
方向——正下方！墙根某处！
几乎同时，墙外黑暗中，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密集的窸窣声和某种硬物刮擦水泥墙面的声音！
“有情况！”陈星猛地停下脚步，压低声音对老马喊道，同时探身向墙下望去。
探照灯的光柱恰好扫过那片区域！
只见墙根阴影里，不知何时聚集了数十只体型只有家猫大小、却有着锋利爪牙和长长尾巴、形似巨大老鼠的变异生物！它们正悄无声息地用爪牙疯狂地啃咬着墙根的水泥基座！其中一些甚至试图顺着墙面的缝隙向上攀爬！
它们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嗜血的红光！
“地穴鼠！操！”老马脸色大变，猛地扔掉的烟头，一把抓起身旁的对讲机，“警报！b段7区墙根！地穴鼠群！数量很多！它们在挖墙基！重复，它们在挖墙基！”
凄厉的警报瞬间响彻夜空！
墙头立刻骚动起来，探照灯迅速集中过来，士兵们冲向射击位。
但麻烦的是，地穴鼠体型小，数量多，又紧贴着墙根，重机枪很难有效射击，流弹甚至可能反弹伤及墙体！
“用手雷！快！”指挥官吼道。
但投掷手雷风险同样很大，而且可能炸伤墙基。
几只动作最快的地穴鼠已经顺着墙面缝隙爬上了数米高，嘶叫着试图跃上墙头！
“用这个！”老马从旁边抄起一根顶端绑着磨尖钢筋的长杆，猛地向下一捅，将一只快要爬上的地穴鼠戳了下去！
陈星也立刻反应过来，抓起墙边备用的铁锹，看准机会，狠狠拍向另一只试图冒头的怪物！
砰！粘稠的血液飞溅！
更多的地穴鼠还在疯狂涌来，啃咬声令人牙酸！情况万分危急！
一旦墙基被挖穿，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立刻阻止它们！
陈星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回忆起那玄妙的韵律和音节。他双手紧握铁锹，将其顿在墙面上，集中全部精神，引导着玉佩中那股清凉气流，伴随着一声低沉的断喝：
“镇！”
这一次，他感觉那股气流比上次更加顺畅了一些，虽然依旧抽空了他大半体力，但一种无形的、带着震慑意味的波动以他为中心，猛地向下扩散开来！
效果立竿见影！
下方那些疯狂啃咬和攀爬的地穴鼠群动作猛地一滞！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砸中，发出一片混乱的吱吱尖叫，不少直接从墙上跌落下去！它们的行动明显变得迟缓而混乱，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好机会！打！”老马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战斗本能让他立刻抓住战机，更加卖力地捅杀下去。
其他士兵也趁机用步枪精准点射，或者投掷小范围爆炸物。
混乱持续了大约两三分钟，这宝贵的间隙足够士兵们清理掉大部分地穴鼠，剩下的也惊慌失措地逃入了黑暗之中。
危机解除。
陈星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扶着墙垛才勉强站稳，脸色苍白，冷汗浸透了内衣。
老马喘着粗气，走过来，用一种极其复杂和探究的眼神看着陈星，拍了拍他的肩膀，最终只吐出两个字：“…好样的。”
很快，工程师赶来检查墙基，幸运的是，破坏还不严重，可以及时修补。
但陈星刚才那异常的表现，显然被不少人看在了眼里。虽然混乱中可能没人看清具体细节，但他那一声低喝和地穴鼠群的异常停滞，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
收队下墙时，陈星能感觉到几道若有若无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其中一道来自闻讯赶来的、负责内卫的一个军官，那人眼神冰冷而锐利，记下了陈星的编号。
回到帐篷，陈星的心情沉重无比。
苏清和林薇都看出他的异常，关切地询问。
陈星简单说了夜间的遭遇，略去了自己动用能力的细节，只强调地穴鼠的威胁和墙基的脆弱。
“地穴鼠…我以前在资料里看过类似记载，这种东西通常只在阴气极重的地下活动，而且很少主动攻击坚固工事…”苏清蹙眉思索，她的专业知识开始发挥作用，“它们大规模出现，并且疯狂攻击墙基，有点反常…”
林薇则更担心另一件事：“陈哥，你刚才…是不是又用了那能力？会不会被发现了？”
陈星沉默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可能已经引起了不必要的注意。在这座隐藏着秘密的堡垒里，这绝非好事。
“磐石”之下，暗流不仅涌动，似乎已经开始掀起危险的漩涡。而他们，正被一点点卷入中心。
夜还很长，但陈星知道，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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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