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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和旗鼓相当的人打篮球,只有这样才能有来有往。若是与比自己强出一个等级的或者若一个等级的朋友们打球,会很无聊,前者会让自己觉得没信心,只是重在参与了一下,后者会让自己觉得没趣,像是在哄小孩。
好在郗新宇的这帮同学们与我的水平差不多,年龄也都一样,没有了学生时代的鲁莽,开始学会用经验打球了。
在篮球场消耗了两个小时的精力,让我很兴奋,运动带来的快感不是其他刺激所能比拟的。下场之后,我坐在地上,灌了半瓶矿泉水,掀起t恤擦拭着脸上的汗水。歇了一会儿,大家各自闲聊起来。我拿过手机,看到郗新宇给我发来的一个地址信息。
我在大脑里检索这个位置,觉得很熟悉,却又无法将它准确地放在地图上,于是打开地图软件,在地址栏输入了这个小区的名字及楼号。地图上显示的位置赫然出现在我的眼前。那是囡囡现在住的地方。我又看了看地址信息里的门牌号,努力回忆着囡囡家的门牌号,似乎也是重叠的。
我给郗新宇发消息问订这束花的人是不是很高。我的第一反应,认为这个人是彭蓬。郗新宇立刻回复了我,她说不是,订花的男人并不很高,也就一米七多,你是不是也觉得这是囡囡家的地址,别看我只去过一次,就记住了。我很纳闷,又问写没写卡片之类的。囡囡说,写了一些很抒情的话,署名是知名不具。我说,那我就不知道是谁了,你不是说是吴晓夕的朋友吗,你问她了吗?郗新宇说,我问了,晓夕说没有朋友跟她打过招呼,不过她之前倒是和一些朋友说过自己开花店的事情,让朋友们多来照顾生意。我又问她那个男人的长相特征。郗新宇说他戴着墨镜和口罩,看起来奇奇怪怪的,所以我多留意了一下,才发现好像是囡囡的地址,就找你问了。我问她是不是已经把花寄出去了。郗新宇说卡片上只是一些抒情的话,没有反动黄色的内容,所以包装好后就叫了快递。
大家都不打了,歇够了之后决定离开,以后有时间再约着一起来打球。我们离开了篮球馆,张卓和杨柳依夫妇顺路,一起骑车回家,便与我们告别。倪鹏飞和李楚文是开车来的,他们带着陶大华一起走,也说了再见。李楚文依然没有看我,好像与我很陌生似的。他们都走后,就剩下了我和陆斌夫妇。
楚未艾挽着陆斌的胳膊,陆斌从兜里掏出烟,问我抽不抽烟。我也忙掏出烟,他先给我了一支,我道了谢,先帮他点着。我们抽着烟,站在两辆车中间的过道上,他问我:“路晓露最近怎么样?上次去看她的时候,她刚刚出院,状态很不好。”
“现在还可以,已经没有那会儿的颓废了。五一的时候,我姐夫带她去青岛玩了几天,散了散心。后来的检查结果也都正常,只是不知道这一胎是怎么回事儿。”
“那就好,以后有的是机会,不着急慢慢要吧,”陆斌说,“下次你约上郗新宇,叫上大周和路晓露,咱们找时间一起吃个饭。”
“没问题,也叫上李讴歌和他媳妇儿一起。”
“哎,你是不是也认识小江和他媳妇儿呀。”陆斌问。
“我姐夫的表妹和表妹夫嘛,见过几面。”
陆斌笑了起来:“当初我们谁都没想到小江会和大周的表妹谈恋爱,而且俩人还不是被介绍认识的。到时候也叫上小江吧。”
“得,成你们的同学聚会了……上个月我和李讴歌出差的时候,他还去祭拜了一下你们那个去世的同学呢。”
“我听李讴歌说来着。这么多年了,我们谁都没去看过那个同学。”陆斌轻轻叹了口气。
“哎,对了,你知道现在和郗新宇一起开花店的是谁吗?我觉得你应该也认识。”
“谁呀?”
“吴晓夕你认识吗?”
陆斌露出一副奇怪的表情,说:“小江的前女友吗?”
“嗯,就是她,我姐夫认识她,后来跟我说过她的一些事情。”
“这个世界真够小的,”陆斌把烟丢在地上,感慨道,“社会就是一张网,每个人都有独属自己的线,却又能交织在一起。”
楚未艾笑着说:“我得赶紧把你这句话记下来,以后给你弄一本语录之类的。”
我和陆斌笑了起来。陆斌说:“好了,我们还有点事儿,先走了,以后咱们常联系。”
与陆斌道别后,我开车驶离了停车场,心潮澎湃,觉得今天收获颇丰。路上挺畅通的,我回家也没什么事儿,决定趁着心里的这股热乎劲儿,去找郗新宇坐坐,听她聊聊她的这些同学们。
我在路边停好车,往回走了一段,买了一支糖葫芦,缓缓地往“宇夕”花店走。还有五十米的时候,囡囡给我打来了电话。我知道她应该是和我说今天与彭蓬聊了麦脉的事情,便停下脚步,接起了电话。
“你这么快就接电话啦?”囡囡说,“你稍等我一下,我刚进家门,等我放一下东西。”
我答应了一声。过了不到半分钟,囡囡唠叨着:“也不知道谁给我送的花,连个名字都不写……风哥,我今天跟蓬哥说了说麦脉的事情……”
我打断她:“那花儿还真是送到你家的呀?”
“嗯?听你这意思,你知道是谁给我送的花吗?”囡囡疑问道。
“我不知道啊,是郗新宇跟我说的,今天有人从她那买了一束花,地址就是你家,她不太确定,跟我核实了一下。”
“她说买花的人长什么样了吗?”
“郗新宇说他戴着墨镜和口罩,看不清楚长什么样,不过可以确定,是个男的。你琢磨琢磨,你还有没有别的追求者,都有谁知道你家的地址呀?”
囡囡嗔道:“你这话说的,哪儿还有什么追求者呀……你知道我家地址,你会给我送花吗?就算你会给我送花,也不可能去郗新宇的花店买呀。”
“蓬哥知道你住在哪儿吗?”
“他……他知道,他送我回来过……不可能是他啦,我们今天一直在一起来了,除非他会分身术。”
“那我就不知道了……蓬哥听你说完麦脉的事情后,他什么反应?”我想起了正事。
囡囡笑了一声,说:“他可管不了这个任性的妹妹,跟他说了白说,他没办法。”
“让他跟麦脉说说呢,别老缠着路晓风了,路晓风就是个傻逼,不值得的。”
囡囡大笑起来,夸我有自知之明,说:“蓬哥说了,麦脉从小就不听他的话,而且专门跟他对着干,越不让她干什么,她就越干什么,她要是乖乖听话,她就不是麦脉了。”
“唉,连她哥都管不了她,这可怎么办呀?”
“不过蓬哥跟我说了,有一个人的话,她会听的。”
我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忙问:“谁呀?”
“她爸爸。”
我很失望:“她爸爸去年死了,蓬哥跟没说一样。”
囡囡说:“麦脉跟蓬哥说过,有个人在某些时候很像她爸爸,不过蓬哥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我更失望了,因为我知道这个人是他妈的我。我唉声叹气地说:“她不会听这个人的话的,如果她要是听的话,早就听了。”
“咦?你知道是谁吗?蓬哥都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麦脉跟你说过吗?”
“我!他妈的我!她说过我有时候特别像她爸爸!”
囡囡在电话那边大笑起来,我的话准确地搔到了她神经上的痒痒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