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瞬间停滞。
屋内三人停住呼吸,彼此对视一眼,没有任何交流。
周雪儿与周灵儿眼中,同时划过一丝惊骇。
听小翠话里的意思,外面的人是周县令,且小翠并不知道,周县令在门口,站了多久。
周灵儿双手合十,视线落在周雪儿与秦无双身上,害怕外面的人听到,用口型说了一句:“拜托,别说。”
秦无双方才没有告诉周雪儿,此时更加不会违背周灵儿的意愿去告诉周县令。
她沉默地点了点。
周雪儿深深看了周灵儿一眼,转头拉开了房门。
房门敞开的刹那,门外的阳光倾洒进来,跳动在三人身上。
周雪儿扬起一个与平时无异的笑,柔声唤了声“爹”,细听之下就能发现,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忐忑,“您什么时候来的?”
秦无双站在最后,打量了一眼周县令。
与上次在红泥村见面时不同,现在的周县令一身常服,肚子不似其他中年男人般挺着,脸上胡茬未曾刮除,眼下一片乌青。
整个人比上次见面瘦了许多。
周县令手背在身后,视线从小翠身上,移到周灵儿身上:“我听下人说,秦姑娘已经入府,跟着你来雪儿院子了,特地赶过来的,你们不在屋里陪秦姑娘,在这儿干什么?”
听到这话。
周灵儿和周雪儿纷纷松了口气。
看来她们的爹,刚才并没有听到她们说什么。
周灵儿笑了笑,“我们……”
话未说完。
周县令注意到周雪儿红肿的眼眶,顿时皱眉,语气充满关切:“雪儿,你怎么哭了?”
“我……”周雪儿心中一慌,想了想,扯出一个笑,“我刚才跟灵儿聊天,想起来以前跟祖母在一起的日子,所以才没忍住。”
闻言。
周县令叹了口气。
他知道那些年,自己的妻女在自己亲娘手下,吃了不少苦。
但那是他娘,他没办法做太过分的事。
正因如此,哪怕后来离开了老家,他仍觉得对妻女万分亏欠。
周县令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些什么,忽然注意到,一直没太多存在感的秦无双,“嘶”了一声。
他皱着眉头开口道:“她是谁?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
周灵儿忙向他介绍:“爹,这位就是秦姑娘。”
谈及自身,秦无双只好往前走了一步,“周大人,草民秦无双。”
“秦无双……”周县令嘴里重复了一遍,觉得这名字也十分耳熟。
皱眉思考了片刻,终于想起来是谁。
“我想起来了。”周县令眉心舒展道,“上次在红泥村,就是你被村民冤枉是凶手。”
秦无双苦笑一声:“正是。”
方才周县令还只是猜测,不太敢确定,如今听秦无双承认,才彻底相信。
他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原来你就是救我女儿的人。”
秦无双轻轻笑了笑,没有说话。
周县令忍不住打量起她来。
上次只是觉得,这个姑娘不似普通村民,而且胆大心细,如今看来,她早就知道他是雪儿和灵儿的爹。
周县令感觉很稀奇,“上次被那些人冤枉,你为何不向我表明身份求助?”
秦无双目光坦荡地回视,不答反问:“如果我求助,大人可会不管人证的证词,当着众人的面偏袒于我?”
几乎在听到这话的瞬间,周县令直接摇了摇头。
他语气颇为凌厉地道:“这怎么可能,天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只要有人证,不管被指认的人是谁,都不该放任不管。”
秦无双眼里出现一抹赞赏。
之前一直从别人口中,听到对周县令的称赞。
上次红泥村的案子,已经见识过周县令的公正。
如今亲耳听到周县令这番话,才切切实实感受到,他为人有多么刚正不阿。
秦无双开口道:“当时若我说自己是周府‘恩公’,不管最终结果到底如何,在村民看来,都是大人在偏袒于我,更何况……即便没有求助,我这不也没事吗?”
周县令哈哈一笑,“秦姑娘心思剔透,难怪能让我夫人和这两个女儿,都赞不绝口。”
“大人过奖。”秦无双客气地笑了笑。
周县令忽然叹了口气,“只可惜你们村的案子,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凶手。”
秦无双哑然。
当然找不到真正的凶手了,如果找到,还有她们二人见面的事吗?
周县令注视着秦无双,诚恳地询问道:“我们县衙人手不足,无力在红泥村详细探查,秦姑娘久居其中,这段时间可曾发现其他线索?”
“这……”
秦无双无奈笑了声,“实在抱歉,我一个普通人,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哪怕遇到什么线索,估计也会因为能力不足没当回事。”
周县令听到这话,觉得很有道理。
他们衙门的人查了那么久,都不曾查到一丝线索,他又怎能难为一个小小的村民呢。
想起案子,周县令便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他重重叹了口气,“是我唐突了。”
“爹!”周灵儿挽上周县令的胳膊,“你们在说什么呢,什么人证,什么线索,我怎么听不懂?”
周县令简单地解释了一下:“上次我说要回来,结果遇到了一桩案子,被绊住了脚,就是秦姑娘村里发生的命案,当时有人指认秦姑娘就是凶手。”
“原来如此。”周雪儿恍然。
周灵儿撇嘴埋怨道:“爹,说好要感谢无双的,怎么好不容易见上一面,你反而一直问起案子了?”
周县令也意识到此举不妥。
他连忙向秦无双道歉,“对不住,我这老毛病犯了。”
秦无双嘴角带笑,“无妨,大人身在其位忧国忧民。”
一句话夸得周县令哈哈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周县令慈爱地看着周雪儿,“秦姑娘,我这女儿多亏了你,身体才能日渐好转,这份恩情,我周府记下了,日后若有需要,只要不有违道德,我都愿意帮忙。”
秦无双张了张嘴。
原本想客套,后来转念一想,虽然周县令官职不大,但在整个远山县,也是能排得上号的。
话到嘴边打了个转,她态度大方地道:“那便提前谢过周大人了。”
几人在原地聊了一阵子,便转移到了会客的偏房。
刚落座,周雪儿轻轻咳嗽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