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县令看了师爷一眼,“他们都是普通老百姓,用不着这么吓唬。”
周师爷连连点头,“是,大人教训的是。”
秦无双对他二人的互动,倒一点不感觉意外。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是当官的惯用伎俩,为了就是给嫌犯一个下马威,既让嫌犯心生惧意,又不损官家形象。
秦无双眯了眯眼睛,视线在周县令眉宇间转了一圈。
只是这人看起来,怎么这么眼熟?好像是……
“我们在你家,确实并未发现任何线索。”周县令直言道,“所以才请你来问问,最近可有发现什么可疑之人?”
秦无双摇摇头,“民妇近来都在娘家住,家中只有两个请来的管家在,都是老实本分之人,若真的家中有异,怕是等不到大人询问,便已经率先告知。”
闻言。
吴三抱着球球,眨了眨眼睛:谁老实本分,我吗?
既然秦无双这么说了,他自然不会拆台,更何况他也觉得自己老实本分。
吴三心里偷笑,上前一步附和秦无双的话:“回大人,草民这几日确实并未发现有人潜入。”
秦无双叹气:“倒是民妇想问问大人,给大人提供线索的证人,到底是何居心,竟敢在大人面前撒谎。”
周师爷的怒气又上来了:“你怎么就一口咬定是证人撒谎,万一这就是你事先和管家串通好的呢!”
秦无双丝毫不惧:“民妇只是合理质疑而已,民妇一直待在娘家,若非邻居前去告知,甚至不知有人死了,若按师爷所言,民妇何时跟管家串通的?”
村长也出声帮腔:“是啊大人,她娘家嫂子生娃,最近都不在家,这件事村里人都知道。”
周县令第一次见普通老百姓,敢在他面前这样说话。
之前哪怕他一点架子都没有,老百姓在他面前,仍旧大气都不敢喘,仿佛他是什么吃人的妖怪。
倒是面前这女子,说得很有几分道理。
既然村里人都知道她的去向,证人仍说凶犯到了她家,恐怕提供线索的动机本就不纯。
周师爷瞬间就懂了周县令的意思。
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把证人带过来。”
“是!”张捕头拱手退下,很快又领着人走过来。
秦无双偏头看了过去。
不光秦无双,几乎所有人都对证人身份感到好奇。
从发现王三混尸体,到周县令派人搜查秦无双家,村民都不知道谁向周县令提供的线索,纷纷猜测这个居心叵测的证人到底是谁。
等真的看到来者,顿时恍然大悟。
秦无双挑眉轻笑,“原来是你。”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没少在背后说她闲话的王钱氏。
跟在王钱氏身边,坐在轮椅上的也是老熟人,王瘸腿。
周师爷看着王瘸腿,“把你们二人,先前对大人说的话再说一遍。”
王瘸腿眼里涌动着嗜人的愤恨,带着一股杀意,恶狠狠瞪着秦无双,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秦无双眉梢微挑,似嘲讽似讥诮地回视王瘸腿。
看样子即便王瘸腿,不知道当晚是她动的手,也把瘸腿的缘由,归结到了她身上。
王瘸腿咬牙收回视线。
他低下头,看起来十分恭顺:“大人,草民昨夜吃完饭出门散步,亲眼瞧见有人对王三混下手,王三混倒下后,那人就一路往秦无双家院子跑了!”
周县令双手背在身后,瞥了秦无双一眼:“你可听到了?”
秦无双淡淡地笑了声:“饭后散步……敢问大人,王三混尸体在何处发现?”
不等有人回答。
王瘸腿抢先一步开口,“人是你杀的,你装什么不知道?!”
他怒冲冲瞪着眼,仿佛要将秦无双生吞活剥。
秦无双既不承认也没否认,面上没有任何多余表情,似乎没听到一样看着周县令。
周县令心里犯了嘀咕。
普通人听到这样的话,哪怕是被冤枉,也会着急得失了分寸,怎么面前女子这般淡定?
她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吗?
周师爷皱眉,气势十足地盯着王瘸腿,“你方才只是说,凶手逃进了这户人家,为何如今一口咬定,凶手就是她?”
这么突然改口,不是什么好兆头。
倒像和他们串通好,为的就是冤枉秦无双。
果不其然。
人群中立刻有人开始指指点点。
“他怎么突然改口了,明显在冤枉人。”
“话不能这么说,县老爷还在,谁敢在县老爷面前瞎胡说,我看说不好凶手真是秦无双。”
“谁说的,凶手明明是张三刀,王瘸腿什么人,你们还不清楚?肯定是受人指使才冤枉秦无双的。”
“谁指使?”
“还能是谁,肯定是找不到凶手,胡乱找个人顶罪呗。”
他们离得有段距离,又刻意压低声音,听不出这话从谁口中说出。
有人怀疑是周县令指使,立马有人跟着附和。
其余村民也将信将疑。
王瘸腿眼珠来回打转,“大人,草民刚才没想起来,现在看到秦无双才发现,她与昨夜行凶之人的身形一模一样。”
“胡说!”秦小山匆匆赶来,就听到这般耸人听闻的话,当即大喊出声。
他额头青筋暴起,双手紧紧握成拳,边大步流星走过来,边替秦无双辩解。
“我小妹昨晚在家哪儿都没去,你怎么可能看见她?我看你就是故意栽赃陷害,说不定人就是你杀的!”
王瘸腿不甘示弱,声音同样拔高:“你与她是一家人,肯定会替她作伪证,说的话不可信。”
“那你还和我小妹有仇呢,说的话更不可信。”秦小山立马怼道。
周县令皱着眉头,朝周师爷递了个眼神。
周师爷会意,悄悄退下去打听了一番。
再回来时,眼神复杂地看了眼王瘸腿,附在周县令耳边小声道:“大人,此人在村里风评极差。”
周县令浓眉紧锁,若有所思。
沉默良久。
转头询问周师爷:“仵作怎么说?”
周师爷拱手:“仵作还没回来。”
话音未落。
仵作背着一个小木箱,缓缓从人群外挤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