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秋意愈发浓烈，几场会议圆满结束，林雪颜终于松了口气。她牵着开心果的小手，杰克跟在身边提着行李，助理推着装满文件的行李箱，一行四人朝着机场出发，满心都是返回纽约的安稳与期待。
开心果坐在儿童推车里，怀里抱着杰克买的熊猫玩偶，叽叽喳喳地跟林雪颜分享着这几天的趣事：“妈妈，游乐园的旋转木马好好玩，下次还要来！”
“好，等宝贝长大了，我们再一起回来。”林雪颜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眼底满是温柔。杰克看着母女俩的互动，脸上也漾着温和的笑意，伸手自然地接过林雪颜手里的登机牌，轻声说：“手续都办好了，直接去登机口就行。”
可就在他们走到机场安检口时，却被工作人员拦了下来。“抱歉，女士，先生，目前机场临时封锁，所有航班暂缓起飞，请您耐心等待通知。”
林雪颜一愣，皱起眉头：“封锁？出什么事了吗？”
工作人员面露难色，摇了摇头：“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清楚，是上面临时下达的通知。”
机场大厅里渐渐响起骚动，不少旅客围在服务台询问情况，却都只得到“等待通知”的回复。杰克安抚地拍了拍林雪颜的肩膀，用英语对她说：“别着急，可能是临时的安保问题，我去问问航空公司。”
林雪颜点了点头，牵着开心果找了个座位坐下。心里却莫名升起一丝不安，这种毫无预兆的全面封锁，太过反常。她下意识地拿出手机，想看看新闻有没有相关报道，指尖却突然顿住——她猛地想起了司泠夜。
除了他，谁还有这么大的能力，能让京都国际机场临时封锁？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强行压了下去。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已经说得很清楚，各自安好，他没必要再纠缠不休。
昨天晚上，司泠夜工作完返回湾水苑的路上，他坐在后座，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开心果的模样——那孩子黑发黑眸，五官精致，全然是东方人的模样，没有一丝混血儿的特征。
一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开：杰克是白人，若是开心果真的是他和林雪颜的孩子，怎么可能完全没有混血痕迹？
更让他起疑的是年龄。开心果的身高、谈吐，看着分明是三岁孩子的模样，可林雪颜当初却刻意说成两岁。这个谎言像一根刺，扎得他心神不宁。
如果……如果她当初根本没打掉孩子，而是偷偷去了纽约，独自生下了这个孩子呢？
这个猜测让他浑身血液沸腾，既激动又惶恐。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所有的疑点都指向一个让他心惊肉跳的答案。
车子刚驶入湾水苑，司泠夜就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声音冰冷而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十分钟，我要林雪颜这三年在国外的全部消息！包括她的居住地址、就医记录、所有社交关系，还有……开心果的出生证明信息！立刻去查，一秒都不能耽误！”
……
没过多久，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大厅尽头。司泠夜身着黑色西装，身姿挺拔，身后跟着几个西装革履的助理，径直朝着林雪颜的方向走来。他的脸色阴沉，眼神锐利，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周围的旅客纷纷侧目，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气场强大的男人。杰克刚从服务台回来，看到司泠夜，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下意识地挡在林雪颜和开心果身前，语气警惕：“先生，你想干什么？”
司泠夜没有理会杰克，目光死死盯着林雪颜，声音冰冷而沙哑：“林雪颜，你不能走。”
“司泠夜，你疯了？”林雪颜站起身，将开心果护在身后，眼底满是愤怒，“你凭什么封锁机场？你知不知道这会影响多少人？”
“我不管别人，我只知道你不能走。”司泠夜的目光掠过她，落在躲在她身后的开心果身上，那孩子怯生生地看着他，小脸上满是茫然。他的心脏猛地一缩，语气却依旧强硬，“我有话要问你，问清楚了，你才能走。”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林雪颜厉声说道，“司泠夜，你别太过分了！你已经有自己的家庭，我也有我的生活，你这样纠缠不休，有意思吗？”
“有没有意思，不是你说了算。”司泠夜上前一步，杰克立刻伸手拦住他，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司泠夜的助理也上前一步，挡住了杰克的去路。
开心果被这紧张的氛围吓到了，紧紧抱住林雪颜的腿，小声啜泣起来：“妈妈，我害怕……”
“宝贝别怕，妈妈在。”林雪颜连忙蹲下身子，抱住开心果，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看着女儿受惊泛红的眼眶，她心里的愤怒瞬间被心疼取代，抬头看向司泠夜时，语气多了几分隐忍的妥协，“司泠夜，有什么话，我们去别处聊，别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
她知道，继续在这里僵持，只会让开心果更加害怕，也会引来更多不必要的围观。有些事既然躲不掉，不如找个僻静的地方说清楚，至少能护着孩子不受惊扰。
司泠夜看着林雪颜眼底的急切与心疼，紧绷的下颌线微微松动。他确实不该在孩子面前失控，刚才的质问太过冲动。他沉默片刻，冷声道：“好。”
杰克闻言，眉头皱得更紧，担忧地看着林雪颜：“颜，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林雪颜摇了摇头，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我自己跟他说就好，你帮我照看一下开心果和行李。”
她俯身，在开心果额头亲了一下，柔声道：“宝贝，你跟杰克爸爸在这里等妈妈，妈妈去去就回，好不好？”
开心果抽噎着点了点头，紧紧抓住杰克的手。杰克看着林雪颜的背影，眼神里满是担忧，却还是点了点头：“放心，我会照顾好她。”
林雪颜深吸一口气，转身朝着机场大厅僻静的VIp休息室走去。司泠夜紧随其后，身后的助理识趣地留在原地，隔绝了周围的目光。
两人走进空无一人的休息室，司泠夜反手关上房门，瞬间将外界的喧嚣隔绝。他转过身，目光死死锁住林雪颜，声音依旧冰冷，却少了几分刚才的暴怒：“说吧，开心果到底是谁的孩子？你当初是不是骗了我？”
林雪颜背对着他，看着窗外停机坪上的飞机，背影单薄而决绝。她知道，这场迟到了三年的对峙，终究还是来了。
林雪颜没有立刻转身，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玻璃窗的边缘，冰凉的触感让她混沌的思绪稍稍清醒。
“你觉得呢？”她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听不出情绪。
司泠夜上前一步，气息几乎要贴到她的后背，带着压抑的怒火：“我觉得你骗了我！”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杰克是白人，开心果却没有一点混血特征；你说她两岁，可她的模样、她的谈吐，明明就是三岁！林雪颜，这三年前的时间，刚好对上我们分开的日子，你敢说这只是巧合？”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林雪颜的心上。她最不想面对的真相，终究还是被他层层剥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她缓缓转过身，迎上他猩红的眼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慌乱，也没有辩解：“是，你没猜错。开心果是你的女儿，当年我没有打掉她。”
一句话，让司泠夜浑身一震，所有的愤怒瞬间被巨大的狂喜淹没。他死死盯着林雪颜，眼眶泛红，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真的？她……她真的是我的孩子？”
“是。”林雪颜点头，眼底掠过一丝痛楚，“当年合约到期，我妈中风昏迷三年还没醒，我不想和无名无分的纠缠，我走投无路，只能带着身孕去纽约，独自生下了她。我告诉你孩子没了，只是不想让你在家族和我之间为难，我知道你不会娶我，我们门不当户不对的，也不想让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活在你的权衡与愧疚里。”
她顿了顿，喉间涌上一股苦涩，声音低沉了几分：“更重要的是，我到纽约没多久，你母亲顾静曼就找来了。她把一张一千万的支票拍在我面前，让我永远消失在你的生活里，再也不准出现在你面前。她说如果我不答应，就立刻断掉我母亲在医院的所有治疗，让我妈自生自灭。”
这些被尘封的过往，像一把生锈的刀，再次划破她的伤口。当时母亲躺在IcU，每天的治疗费都是天文数字，顾静曼的威胁，让她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她收下了支票，却一分未动，只是用自己的方式打拼，硬生生撑过了最艰难的岁月。
“我拿着那笔钱，却从没想过要花。我只是想保住我妈的命，想让我的孩子能平安出生。”林雪颜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司泠夜，你以为我是心甘情愿赶你走的吗？是你们司家，是你母亲，把我逼得走投无路！”
司泠夜如遭雷击，僵在原地，脸上的狂喜瞬间被震惊和愤怒取代。他从不知道顾静曼竟然做过这样的事，更不知道林雪颜在纽约承受了这么多。他一直以为她是主动放弃，以为她早已开始了新的生活，却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的隐情。
“我妈她……她真的这么做了？”他声音沙哑，不敢置信。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宁愿独自带着孩子吃苦，也不愿联系你？”林雪颜自嘲地笑了笑，眼泪越流越凶，“你母亲掐住了我的软肋，我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我只能答应她，永远不再出现在你面前，这样才能保住我妈的命。”
这些年的委屈与艰难，在这一刻尽数倾泻。她一个人带着孩子，一边照顾昏迷的母亲，一边打拼事业，多少次在深夜崩溃大哭，又多少次为了开心果重新振作。杰克的出现像一道光，给了她和孩子安稳的生活，可她始终不敢告诉任何人开心果的身世，怕这来之不易的平静被彻底打破。
司泠夜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疼得无法呼吸。他看着林雪颜眼底的疲惫与疏离，才意识到自己当年的懦弱，还有母亲的强势，给她带来了多么深的伤害。他以为自己的坚守是深情，却没想到，她一个人扛下了这么多。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声音沙哑，带着深深的自责，“就算我当时不能立刻给你名分，我也可以照顾你们母女！你为什么要一个人承受这些？”
“告诉你又能怎样？”林雪颜立刻反问，“你会为了我和孩子，放弃司家的一切吗？你不会。当年你没有，现在你更不会。司泠夜，你有你的婚姻，有你的责任，而我和开心果，早已不需要你的照顾了。”
她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扎进司泠夜的心里。他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当年他选择了家族利益，如今他更是背负着与沈佩的婚姻，没有资格再要求什么。可一想到开心果是他的女儿，想到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家伙身上流着他的血，他就无法控制自己的冲动。
“我可以离婚！”司泠夜脱口而出，眼神坚定，“我和沈佩的婚姻本来就是一场交易，我现在就可以跟她离婚，然后娶你，给你和开心果一个完整的家！我还可以去质问我妈，让她为当年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现在，司家的事我说了算！”
“不必了。”林雪颜立刻打断他，语气坚决，“司泠夜，我不需要你的补偿，开心果也不需要一个迟到了三年的父亲。这些年，杰克待我们很好，他给了我们安稳的生活，给了开心果完整的父爱。我们现在过得很幸福，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她不想让开心果卷入这场成年人的恩怨，更不想让孩子在两个男人之间做选择。杰克的温柔与包容，早已成了她和孩子最坚实的依靠，她不能因为司泠夜的突然出现，就毁掉这一切。
司泠夜看着她决绝的眼神，心里的狂喜渐渐被绝望取代。他知道，林雪颜一旦做出决定，就绝不会轻易改变。可他怎么能甘心？他的女儿就在不远处，他却不能认她，他叫别的男人爸爸，他不能给她一个真正的家。
“我是女儿的生父，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司泠夜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生疼，“林雪颜，你不能剥夺我做父亲的权利！我要认她，我要照顾她，这是我欠你们母女的！”
“你欠我的，早在三年前就已经还清了。”林雪颜用力挣脱他的手，手腕上留下了深深的红痕，“司泠夜，放过我们，也放过你自己。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归宿，我们各自安好，才是对开心果最好的保护。”
她转身朝着门口走去，不想再与他纠缠。有些事情，一旦说破，就该彻底了断。她不能因为过去的错误，影响到现在的幸福。
可司泠夜怎么可能让她就这么走掉？在她转身的瞬间，他猛地从背后抱住了她，双臂像铁箍一样紧紧圈住她的腰，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滑落，砸在她的后颈，带着灼人的温度。
“颜颜，别走……”他的声音哽咽，带着从未有过的脆弱与哀求。
泪水浸湿了她的衣衫，也浇灭了他最后的骄傲。这个在商场上杀伐果断、在人前始终冷漠强势的男人，此刻像个无助的孩子，将所有的悔恨与痛苦，都化作了滚烫的泪水和卑微的哀求。
林雪颜的身体一僵，后背传来的温热触感和他压抑的哭声，让她心里五味杂陈。她能感受到他的颤抖，能听到他声音里的绝望，可这份迟来的忏悔，终究无法弥补过去的伤害。
“司泠夜，放手。”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依旧坚定，“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杰克抱着开心果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地看着相拥的两人。开心果看到林雪颜在哭，立刻挣扎着从杰克怀里下来，朝着她跑过去：“妈妈，你怎么哭了？是不是这个叔叔欺负你了？”
司泠夜听到孩子的声音，身体一僵，缓缓松开了林雪颜。他看着跑过来的开心果，眼底满是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疼爱，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泪水还挂在他的脸上，狼狈而绝望。
开心果紧紧抱住林雪颜的腿，抬头怒视着司泠夜：“坏人！你不许欺负我妈妈！”
林雪颜蹲下身子，抱住开心果，擦干脸上的眼泪，柔声道：“宝贝，妈妈没事，叔叔没有欺负妈妈。”
她起身，看着杰克，眼神里满是歉意：“杰克，我们该走了。”
杰克点了点头，走上前，自然地将她和开心果护在身后，目光冰冷地看着司泠夜：“先生，我想我们之间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请你不要再纠缠颜和开心果，否则我会采取法律手段维护我们的权益。”
司泠夜看着眼前温馨的一家三口，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心里一片荒芜。他知道，自己这一次，是真的失去她们了。
林雪颜没有再看司泠夜一眼，牵着开心果的手，跟着杰克走出了休息室。走到机场大厅时，她回头看了一眼，司泠夜依旧站在原地，背影落寞而孤寂，泪水在灯光下泛着刺眼的光。
她轻轻吸了吸鼻子，转身朝着登机口走去。
而司泠夜站在休息室里，看着她们消失的背影，缓缓蹲下身，双手插进头发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泪水再次汹涌而出，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恨自己当年的懦弱，恨母亲的强势与自私，更恨自己错过了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