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王对近日的传言自然也有所耳闻。
此刻才算彻底明白，为何之前王府示意结亲，扬州林府那边却迟迟没有回音。
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那个林景衡，心里早就装了这个李乡君！
这让他颇为不悦，自己金枝玉叶的女儿，难道还比不上一个丫鬟出身的乡君？
看着宝贝女儿哭得伤心，又听她口口声声说林景衡重情义，永嘉王心里的火气消了些。
转而觉得林景衡虽然眼光差、感情用事，但至少品性看来不坏，主要是被坏女人骗了。
他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安抚道：“好了好了，别哭了。父王知道了。
不过，让父王亲自去赵府提亲，于礼不合，也太抬举他们了。
这样吧，父王找机会跟赵士荣说道说道，看看他们林家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过了几日，一次朝会结束，百官陆续散去。
永嘉王故意放慢脚步，等到赵士荣从大殿出来，他面色不悦地瞥了过去。
赵士荣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该来的总要来。
他立刻脸上堆起恭敬不失礼仪的笑容，快步上前，微微行礼：“王爷留步，可是有事吩咐下官？”
永嘉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也不答话，转身便往旁边供官员休息的偏殿走去。
赵士荣无奈，只能暗暗吸了口气，紧紧跟上。
到了偏殿，屏退左右，永嘉王也不绕弯子，直接沉声问道：
“赵大人，本王且问你，为何扬州林府对我王府结亲之意，至今杳无音信？
难道是觉得我永嘉王府的门第，配不上你那位探花外孙吗？”
这话问得极重，带着明显的质问和不满。
赵士荣慌忙起身，深深一揖：“王爷言重了！折煞下官了！
王府门第高贵，郡主金枝玉叶，下官及林家唯有深感荣幸，岂敢有半分不敬之意？
实在是……实在是中间出了些意想不到的岔子啊！”
接着，赵士荣便将林景衡如何年轻气盛、闯擂立誓，后又如何被拒、大病一场。
林家如何惊慌失措、求助寺庙高僧，以及高僧所言“姻缘天定，不可强求，顺其自然方可保平安”的话。
半真半假、情真意切地叙述了一遍。
他言辞恳切，脸上满是作为长辈的无奈和担忧。
永嘉王听完，眉头紧锁。
他没想到背后还有这等波折和“天意”之说。
他沉吟道：“照你这么说，与我家郡主的婚事，就不是‘顺其自然’了？
自古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难道不是正理？”
赵士荣连忙解释：“王爷明鉴！高僧之意，是怕强行干预，逆了天意，于小儿性命有碍啊！
下官愚见，若郡主与景衡确有缘分，两情相悦，景衡自己心甘情愿，那这便是最大的‘顺其自然’！
届时，再行父母之礼，便是水到渠成，皆大欢喜。
王爷，不如……就给年轻人一些时日，让他们自行相处看看？
若景衡那小子有福气，能得郡主青眼，自是再好不过；
若他无福，也只能怪他自己不识抬举了。”
永嘉王听着，心里虽然觉得这套说辞有些玄乎，但看赵士荣态度恭敬，理由也似乎站得住脚，主要是牵扯到子女性命安危，他也不好过分强逼。
再者，他内心也觉得林景衡这般感情用事，未必是良配，只是拗不过女儿喜欢。
他最终冷哼一声，站起身：“哼！年纪轻轻，如此沉溺儿女私情，本王看将来也未必能成大器！
赵大人，你这个做外祖父的，可要好生教导扶持，别让他辜负了圣恩和家族期望！
罢了，就依你之言，一切随缘吧！”说完，拂袖而去。
看着永嘉王离开的背影，赵士荣这才缓缓直起身，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竟已惊出一层薄汗。
这一关，总算是暂时应付过去了。
他抬手擦了擦额角，心中暗道：“景衡啊景衡，外祖父能为你挡的，也就到这里了。
后面的路，尤其是你和春芽那丫头要面对的风雨，可得靠你们自己了。
你可千万要争气啊！”
永嘉王从外面回来，脸上带着些为难的神色。
他在花厅里坐下，叫丫鬟把永宁郡主请来。
永宁郡主一路小跑着进来，脸上满是期待：“父王，您见到赵府的人了吗？他们怎么说？”
永嘉王看着女儿亮晶晶的眼睛，心里叹了口气，拉过女儿的手：
“宁儿啊，父王今日去见了林探花的外祖父。
我看这事，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永宁郡主的笑脸立刻垮了下来。
“那林探花，太过感情用事。”
永嘉王斟酌着用词，“他心里似乎早已有了人。这样的人，就算勉强成了亲，也不会对你好的。”
永宁郡主猛地抽回手，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我不信！父王定是没有好好帮我说！”
“宁儿，父王怎么会不帮你？”
永嘉王苦口婆心，“只是这感情的事，强求不来的。林家那边也是这个意思，说一切要顺其自然。”
“什么顺其自然！分明是推脱之词！”
永宁郡主撅起小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父王不帮我，我自己想办法！”
永嘉王皱眉，沉声：“你想干什么？”
“我去求皇伯父！”
永宁郡主赌气大声说道：“请皇伯父下一道赐婚的圣旨。
圣旨就是最大的天意，看他们还敢不敢推脱！”
永嘉王一听就急了：“胡闹！你皇伯父如今潜心修道，最烦这些俗事打扰。
你要是贸然前去，惹怒了他，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不管！”
永宁郡主跺了跺脚，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我就要嫁给他！除了林景衡，我谁都不要！”
说完，她转身跑出了花厅。
永嘉王看着女儿跑远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孩子，真是被他宠坏了。
要是真让她闹到皇上那里去，惹得龙颜大怒，整个王府都要跟着遭殃。
思来想去，永嘉王起身去了王妃的院子。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永嘉王妃正在绣花，见丈夫愁眉苦脸地进来，放下手中的活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