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迷雾沼泽时,灰棱的伤口还在渗血。苏清月用最好的金疮药给它包扎,小家伙却只是安静地趴在陈默脚边,时不时用鼻尖蹭蹭他攥着陨骨的手,像是在感知那两块拼合陨骨里流淌的力量。
“往冰封雪域走得穿过黑风口,”疤脸指着地图上标红的路线,“那里常年刮着白毛风,能把人冻成冰坨子。影阁在那儿有个驿站,据说囤了不少防寒的物资,我们或许能去碰碰运气。”
疯和尚裹紧了身上的破棉袄——还是从影阁窝棚里顺来的,嘟囔道:“早知道这么冷,就该多拿两件衣服。”他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块冻硬的肉干,“还好留了这个,不然得饿肚子。”
陈默低头看着掌心的陨骨,两块半月形的骨片严丝合缝,蓝光比之前更盛,隐隐能看到里面流动的纹路,像极了爷爷脊梁的形状。他把陨骨贴身藏好,骨钥匙硌在胸口,沉甸甸的,像揣着爷爷未凉的热血。
“黑风口的驿站……”苏清月翻着玄老的笔记,“上面说影阁在那儿养了群‘冰狼’,是用陨骨粉末喂大的,眼睛能在黑夜里发光,比沼泽的泥蟒还凶。”
“再凶能有灰棱凶?”疯和尚拍了拍灰棱的脑袋,小家伙配合地低吼一声,却因为牵动伤口疼得缩了缩脖子,逗得众人都笑了起来,连日来的沉重气氛消散了不少。
往黑风口走的路越来越难走,地上开始出现薄冰,踩上去“咯吱”作响。空气冷得像刀子,刮在脸上生疼。陈默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苏清月,她却又披回他身上:“你怀里揣着陨骨,要是冻坏了,怎么感应第三块的位置?”
疤脸从背包里掏出个羊皮袋,里面装着烈酒,给每人倒了一口:“这是影阁御寒的法子,喝口暖身子,就是烈了点。”酒液滑进喉咙,像火烧一样,却真的驱散了不少寒意。
快到黑风口时,天色突然暗了下来,明明是正午,却像傍晚般昏沉。风卷着雪沫子呼啸而来,能见度不足三米。灰棱突然停下脚步,耳朵警惕地竖起,朝着风口深处低吼。
“来了。”陈默握紧骨笛,陨骨在怀里微微发烫,“是冰狼。”
雪雾里很快窜出几道黑影,果然是眼睛泛着绿光的冰狼,体型比灰棱大了一圈,皮毛上结着冰碴,獠牙闪着寒光。为首的那只额间有撮白毛,显然是头狼,对着他们龇牙咧嘴,发出威胁的低嚎。
灰棱往前走了一步,虽然体型 smaller,气势却丝毫不输,额间的晶石亮起红光,与冰狼的绿光对峙。疯和尚举起藤蔓,苏清月握紧骨针,气氛剑拔弩张。
就在冰狼即将扑上来的瞬间,疤脸突然吹了声口哨——是影阁召唤兽类的调子。冰狼们愣了一下,动作明显迟疑了。
“它们受过影阁的训练,对这口哨有反应!”疤脸眼睛一亮,又吹了几声,这次的调子更急促,像是在发出“撤退”的指令。
头狼犹豫了,看看疤脸,又看看陈默怀里隐隐透出的蓝光,最终夹着尾巴往后退了两步,其他冰狼也跟着散开,消失在雪雾里。
“行啊你。”疯和尚拍了拍疤脸的肩膀,“这手艺没白学。”
疤脸扯了扯嘴角,没说话,只是眼神柔和了些。
穿过黑风口,影阁的驿站就在前方的山坳里,是座用石头砌的矮房,烟囱里冒着青烟,显然有人在。陈默示意众人躲在雪堆后,自己则带着灰棱悄悄靠近。
窗户纸破了个洞,往里看,只见两个影阁的喽啰正围着炉子喝酒,其中一个脸上带疤的正抱怨:“阁主被埋在沼泽里,咱们还守在这破地方干嘛?听说总坛那边都乱套了。”
另一个瘦高个灌了口酒:“你懂啥?阁主早留了后手,说要是他没回来,就把这封信送到冰封雪域的‘骨巫’手里,请他出手对付陈默那小子。”他从怀里掏出个火漆封好的信封,上面印着影阁的黑骨标记。
陈默心里一沉——骨巫是影阁里最擅长邪术的人,据说能操控死人骨头,比夜无常还难对付。他对着雪堆里的众人打了个手势,灰棱立刻心领神会,绕到驿站后门,用爪子轻轻扒拉门板。
“啥声音?”疤脸喽啰警觉地站起来,刚走到门口,就被疯和尚从后面一记手刀劈晕了。瘦高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苏清月的骨针射中了胳膊,瘫软在地。
驿站里暖烘烘的,炉子上还炖着肉汤,香气四溢。陈默拿起那封给骨巫的信,火漆印上的黑骨狰狞可怖。他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纸,上面写着:“陨骨现二,雪域藏三,陈玄风孙携骨而来,烦请骨巫取之,事成之后,半座总坛相赠。”
“他倒是舍得。”疯和尚翻着墙角的木箱,里面全是厚实的裘皮大衣和冻疮药,“这些够咱们去雪域用了。”
苏清月看着信上的字迹,突然皱眉:“这字迹……和之前影阁据点的字条很像,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写的?”
陈默也觉得眼熟,仔细一想,竟和爷爷留在黑石下的气息有几分相似——不是笔迹,而是字里行间藏着的力量感。他把信纸凑近陨骨,蓝光扫过纸面,竟浮现出几个淡金色的字:“雪域有诈,骨巫非敌。”
是守陵人的密语!陈默的心跳漏了一拍:“这信是爷爷写的?他在提醒我们?”
疤脸凑过来看:“骨巫确实不是影阁的核心成员,听说他当年加入影阁是被夜无常胁迫的,他女儿还在夜无常手里当人质。”
陈默将信纸收好:“看来这冰封雪域,比我们想的更复杂。”他拿起一件裘皮大衣递给灰棱,小家伙抖了抖毛,钻进大衣里,只露出个脑袋,逗得众人笑了起来。
驿站外的白毛风还在刮,但屋里的炉火温暖,肉汤的香气混着裘皮的味道,让人暂时忘了疲惫。陈默看着窗外漫天飞雪,知道雪域的风雪只会更烈,但怀里的陨骨滚烫,爷爷的提醒清晰,他心里的方向,比任何时候都要明确。
“明天一早出发。”他喝了口热汤,暖意从胃里蔓延到四肢,“去会会那个骨巫。”
灰棱在大衣里打了个哈欠,尾巴轻轻扫着地面,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雪域之行养精蓄锐。而那封藏着密语的信纸,正躺在陈默的背包里,等待着在冰封雪域,揭开更深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