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头的江玥汐刚想开口安抚众人，并示意冷亦清准备出手清理这些低阶鬼物。
她身侧的冷亦清也已抬起手，冰灵力开始汇聚。
可就在这一刻——
“砰！”
由于后方四人划桨的力道又猛又急，小船骤然加速产生的惯性，让船头的江玥汐和冷亦清猝不及防，两人撞到一起。
冷亦清恰好撞入转身欲言的江玥汐怀中。
江玥汐反应极快，下意识张开手臂，稳稳地将撞过来的冷亦清接住，揽了个满怀。
冷亦清整个人僵了一瞬，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罕见的愕然，近距离对上江玥汐带着些许好笑和了然的视线，耳根迅速漫上一层薄红。
江玥汐看着怀里瞬间僵住的人，又瞥了一眼后面那四个一边大叫、一边爆发出惊人潜力疯狂划桨、把水鬼都甩在身后的同伴。
她轻笑出声，语气带着几分戏谑：“看来……他们找到划船的‘技巧’了。”
冷亦清略微有些不自在地从她怀中站直身体，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襟，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点了点头，声音比平时更低了些：“…嗯。”
两人也不再耽搁，重新拿起船桨，加入了这趟突如其来的“逃亡”。
六支桨此刻真正做到了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
小船如同离弦之箭，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劈波斩浪，瞬间就将那群刚刚聚拢过来的水鬼群远远抛在了身后。
幽暗的水面上，只留下一群伸着苍白手臂、呆立原地的水鬼黑影，它们空洞的眼睛望着小船消失的方向，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从业多年，吓唬过不少修士，让猎物在恐惧中挣扎沉沦是它们的拿手好戏。
但……跑得这么干脆、这么迅速、这么有爆发力的，还真是头一回见。
小船飞速驶向前方。
直到确认彻底远离了那片水域，船上的四人才如同虚脱般放缓了动作，大口喘着气，脸上还残留着惊惧。
“吓、吓死我了……”沈梨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刚才那只手……差点就抓到我了！我还以为我们要被留下来当替身了！”
楚崎脸上也满是后怕：“是啊，太突然了，看着好吓人……”
叶霖取出汗巾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苦笑道：“没想到令人谈之色变的秘境险地没难住我们，几只低阶水鬼倒是让我们如此……失态。”
林清雪整理了一下略微凌乱的衣襟，恢复了一贯的清冷，但语气也带着一丝无奈：“低级水鬼，惧光畏阳，灵力冲击便可驱散。方才……是我们反应过度了。”
江玥汐看着他们惊魂未定的样子，笑着摇头：“看来以后想对付我们昭华宗亲传弟子，都不用派什么高手，找一堆鬼怪来就行了，保管我们自乱阵脚。”
这话引得众人都笑了起来，刚才的紧张恐惧气氛顿时消散了不少。
谁能想到，一群金丹期的修士，昭华宗的亲传弟子，会被最低级的水鬼吓得爆发出逃命潜力呢？
这经历，想想也是够奇葩的。
说笑归说笑，众人划船的动作并未停止，朝着对岸那隐约可见的轮廓，继续前进。
短暂的轻松氛围并未持续太久。
越靠近对岸，水面似乎越发不平静。
一道道毫无规律的暗流和漩涡开始出现，推搡着本就不算稳健的小船，让它像喝醉了酒一般，在水面上左冲右突，打着转儿前行。
“左边！左边用力啊！”沈梨尖叫着，感觉自己这边的船桨都快被水下的力道带飞了。
“我在用力！是右边没跟上！”楚崎在船尾闷声回应。
“分明是船桨有问题！这木头是不是快裂了？”叶霖试图保持温和，但语气里也带上了一丝急促。
他感觉手中的桨杆似乎在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声响。
“是风向！这鬼地方哪来的邪风！”林清雪紧抿着唇，双手握桨，试图用纯粹的力量对抗混乱的水流，但效果甚微。
刚刚对付水鬼时那惊人的默契仿佛只是个幻觉，此刻在真正的自然之力面前，团队协作瞬间土崩瓦解。
抱怨和指责开始像水花一样四处飞溅。
“楚师兄你动作太慢了！船尾都要被水冲歪了！”沈梨一边奋力划水，一边不忘甩锅。
“小师妹你划得太乱！水花都溅到我脸上了！”楚崎委屈地反驳。
“叶师兄，你的节奏！跟上林师姐啊！”沈梨继续指挥，虽然她自己也是手忙脚乱。
“这船设计就有问题！重心不稳！”叶霖难得地加入了抱怨行列，觉得这古船实在不符合力学原理。
“是此地风水格局阴煞，扰乱了气机！”林清雪甚至开始从玄学角度分析原因，清冷的脸上满是严肃。
黑锅在空中乱飞，一会儿扣在船桨上，一会儿砸在船身上，最后连虚无缥缈的风水都成了罪魁祸首。
小船在众人的相互“配合”（或者说相互拖累）下，非但没有顺利靠岸，反而在原地打转的趋势越来越明显，甚至有被暗流带偏的危险。
船头处，江玥汐和冷亦清沉默地看着这混乱的一幕。
江玥汐挑了挑眉，语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开口问：“刚才对付水鬼时，那股子同生共死、默契无双的劲头呢？被水鬼叼走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正在互相甩锅的人耳中。
瞬间，船上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沈梨立刻抬头研究起头顶并不存在的岩壁花纹，楚崎低头认真检查自己那双因为用力而泛白的手。
叶霖若无其事地调整了一下自己并不凌乱的衣襟，林清雪则将目光投向远方模糊的岸边，仿佛在专心判断距离。
四个人动作整齐划一，开始默契地假装无事发生，试图将刚才那场“甩锅大会”彻底遗忘。
江玥汐无奈地摇了摇头，也懒得再追究。
“都听我口令！”她沉声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稳定力量，“一、二、划！一、二、划！”
在她的统一指挥下，混乱的划桨动作终于渐渐变得有序起来。
虽然水流依旧湍急，暗流依旧刁钻，但小船总算停止了无意义的旋转，开始顽强地向着岸边靠近。
已经能隐约看到前方浅水区下的碎石，距离岸边不过十余丈的距离。
胜利在望！
然而，刚刚平息下去的“战火”在压力稍减后，又有复燃的迹象。
“刚才明明是小师妹你先带乱了节奏……”楚崎小声嘟囔了一句。
“胡说！是叶师兄的桨差点打到我的……”沈梨立刻反驳。
“此船确实重心偏移……”叶霖坚持自己的工程学判断。
“风水不利……”林清雪再次重申她的观点。
黑锅依旧在有限的空间内飞来飞去，只是音量小了许多，伴随着他们一下下奋力划桨的动作，显得既努力又滑稽。
江玥汐和冷亦清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好笑与无奈。
罢了，能前进就行。
至少，岸边就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