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富贵虽然不能开口说话，一起生活了大半辈子的赵桂花怎么会不理解老伴的意思？
赵桂花没理会开口的大儿子，而是继续说：
“不过以前已经分过的就算了，重新收回来，也不可能，那就分我手上的钱和这个房子。你们没意见吧？”
几个儿女面面相觑，她们没惦记过家里那点子“家产”，老太太能答应分，这个也挺意外的。
她们更多的是要娘的一个态度。
赵桂花满意地看儿女点头，之所以做这个决定，也是早先盘算过的事。
她跟老伴都快70的人了，又不像城里人还有个退休金什么的。
他们的收入除了地里的二亩地，就是吃儿女的孝敬。
前些年，是二女儿陈真真逢年过节，送来的最多；
这几年又多了二儿子，给的更多，他们老两口吃的少，穿的衣服，也是儿女买的。
平时也没花什么钱，这些年还真就攒了点钱。
不过也是给小儿子娶媳妇用的。
赵桂花看向大女儿：“大娟，去我放衣服的箱子里，拿来存折。”
陈娟应了声，走到东屋，很快手里拿着用塑料袋包着的信用社存折，递给赵桂花。
赵桂花接过来，把存折翻到最后面，放到床上，让儿女看。
随后看向三女婿何志远:“志远，这个分家协议，就你来写。”
何志远在厂里兼统计的活，没有其他人这么多的心眼，所以协议让他写最合适。
何志远自然不会反对，陈芳翻出来一本微微发黄的练习本和钢笔，放在桌上。
何志远大概开始起草。
陈姗姗也跟着看了眼存折上的0，‘六万多’。
没想到爷奶有不少钱哩。
周翠芬也走过来，站在赵桂花左侧，小声嘀咕：“年前，公爹喝多了，跟帅帅说，他有十几万，还说等老六娶完媳妇，剩下的都给他大孙子，怎么现在才这么点儿？”
她说这话，声音压的低，但是却能让在场离她近的人，都能听得清楚。
尤其是就坐在她右侧的赵桂花。
赵桂花有时候，都不知道花这么多钱娶回来周翠芬，是对是错。
一直被忽视的毕磊，这会也过来帮腔：“是不是还有别的存折？”
赵桂花老娘青白相加的，跟抽象画似的。
要不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都想骂人了。
‘两个蠢货，她故意只拿出存折，私藏下现金，就是想等其他人走后，多分一些给老大他们。这会儿，被她俩这么说，让她怎么下台？’
就在赵桂花不知道怎么解释的时候，躺在床上的陈富贵，突然着急地比划起来。
他涨红着脸，剧烈咳嗽。
赵桂花见状，连忙吩咐二儿子，“老二，快给你爹倒水，这是渴了。”
陈真海就算有疑问，也不能看着老爹噶了吧。
连忙跑过去倒水，水杯里有剩的凉白开，正好就着暖瓶里的热水，兑好后。
就要扶起陈富贵，陈娟和陈真真也帮着扶着老头坐起来。
可不知是不是咳嗽太严重还是后遗症太大，陈富贵喝了三口都没喝进去。
水都撒了出来。
三人忙着给擦水。
老头许是因为一直喝不进去，又气又急，双手乱挥，结果陈真海一个没拿稳，水都撒到床上了。
登时一团乱。
陈真海和徐建国合力抱起剧烈挣扎的陈富贵，陈娟三姐妹去换床单。
结果掀开褥子时，褥子下面散出来一叠“红票票”。
赵桂花只觉脑子嗡一声。
完了，一点私房钱都没了。
最后现金有3万。
加上存折有9万多，零头就算了，六家分9万。
周翠芬还不满足：“这钱还是对不上呀...”
“闭嘴。”
赵桂花怒喝。
反正都没了，她索性直接骂出来：
“这钱我们攒了十几年的所有家底，这房子新盖没有半年，盖房钱哪来的？大风刮来的？要不是老二去年年初给了两万，这么些年，孝敬钱给的多，我们连6万都没有...”
赵桂花骂骂咧咧。
陈真海只觉后背发凉，不用看，也知道是媳妇、闺女的目光。
心里不断哀嚎：‘他这才是完了，好吗？家还能回得去吗？’
没人理会陈真海快要哭的表情，众人谁也没再说话。
赵桂花骂完，喘了口气对三个女儿说：
“你们在婆家都有住的地方，我现在住的房子，是给老六结婚用的，你们没意见吧？”
三姐妹齐齐摇头，这房子就是给她们，她们也不能过来住，给六弟，没毛病。
何志远已经把每家分到的钱写好：两个老人一家过来照顾一个月；
每家分1万五千块；
另外每年逢年过节的，节礼何孝敬钱，还是跟以前一样，各家随自己心意。
协议一共六份，各家代表过来签字，老六没来，赵桂花代替摁手印。
陈姗姗看到这儿，也算松了半口气，总算是解决了。
老大陈真洋收好协议后，咕哝了一句：
“这要是轮到老二和二妹，到时候是不是要把二老送到临城？”
他之所以没说大妹和三妹，是因为他知道，她俩嫁的地方离这里近，早上来，晚上回不耽误事。
也是想激一下二弟，让二弟把二老接走。
到时候他再撺掇娘，让他们别回来了。
结果，陈真海还没说话，早就想好了的陈真真开口：
“我一个人要打工，还要照顾小宇，爹娘过去也照顾不好，到时候，我请个护工过来，或者拜托村长找个勤快能干的叔伯，过来照顾一个月。”
“那多费钱啊...”
“那就不劳大爷您操心了，我们到时候找专业的护工，肯定能不让爷受委屈。”
陈姗姗是不可能让两个老人去临城的。
大爷可是提过多次要把老人送到临城，肯定没憋好屁。
周翠芬皮笑肉不笑地挤出一句话：
“呦~姗姗是有本事了呢，这一开口就是‘专业’的，你又不差钱，要是真有孝心，把公爹接城里享福才对。”
她这个大娘，是一点好脸都不能给，直接回怼：
“大娘？长子长孙还在呢，尽孝这个事，轮到孙女全权负责，就不怕村里人戳大伯的脊梁骨？骂他不孝？！”
“你！！”
周翠芬气的跟吹猪似的，“你个没教养的...”
“大嫂！！”王云护在女儿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