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漱和宋知络一直在旁边看戏，听到他们被安排去了21区也非常诧异。严清与想去地下城的事情他们是知道的，21区离地下城实在太远，而且情况复杂，跟他们本来的计划相差甚远。
他们被分配到的是二区，离情况最复杂的三区很近，任务应该也不轻松，但离地下城很近要做什么事都方便。
林漱本以为中枢塔也会把周淮起和严清与放在2区，随时准备应战，没想到他们竟然被丢到了21区。
“首席还有安排人去哪的权利？”宋知络拉拉林漱的袖子。
林漱摇摇头：“我没有这种权利。”
“当然是功勋多的人的特殊权利了。”顾玄抬眼看了过去。
这在宋知络眼里就是明晃晃的挑衅。本来他跟林漱在这个办公室里好好的过着二人世界，这人不知道从哪来的就占走了半个办公室，搞得他没办法随时骚扰林漱。
“功勋多了不起啊？”宋知络松开林漱的袖子，上前一步，眉毛拧起，非常不悦，“就能随便把人打发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去，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林漱轻轻按住宋知络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他看向顾玄，语气依旧温和：“顾首席，21区的情况特殊，开拓任务繁重且危险系数极高，到处都是没见过的陌生变异体，周淮起和严清与虽然是你敲定的S级，但毕竟没有实战经验，直接派往那里，是否有些欠妥？而且，这与他们个人的意愿也严重不符。”
严清与点点头。
“危险？”顾玄的声音平淡无波，“哪里不危险？2区直面3区的冲击，难道就是安全舒适？既然享受了S级的资源和地位，自然要承担相应的责任。21区需要人手，开拓生存空间，不去的话哪来的资源维持中枢城的运转？”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这间办公室：“你们能安安心心地坐在这，背后多少人付出多少你们心里没有点数吗？至于意愿……如果所有哨兵向导都只按自己的意愿行动，中枢塔早就乱套了。还是说，林首席你觉得，我应该优先考虑他们的个人意愿，而不是整体的战略需求？”
这话里藏针，直接把问题抛回给了林漱。
林漱微微蹙眉。顾玄的话确实难以反驳，但他总觉得，顾玄此举并非完全出于公心。
严清与也是这样认为的，比起21区，3区显然更需要人。如果没有把突变体解决掉的话中枢塔迟早有一天会沦陷，到那时外围的核变区找到再多的资源也没有用。顾玄不可能不知道这些。
宋知络可不管什么大局观，他只觉得顾玄在强词夺理：“你那么有大局观你怎么不去？”
顾玄开口：“有没有可能我刚从那里回来？”
宋知络被噎了一嘴沉默了。
周淮起道：“是不是你不想在那待了找继承人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周淮起身上，顾玄脚边的黑豹尾巴晃了晃。
“看我干什么？你就说是不是吧，我就觉得奇怪，为什么你突然从21区回来当监考员，莫名其妙找顿打然后打完给点甜枣又把我们丢21区去，你就说是不是你不想干了让我们代替你吧！”周淮起一口气说完。
严清与看看周淮起又看看顾玄，顾玄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表情似乎发生了点变化。严清与顿时明白了，难怪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脸色并不好看，感情是过度工作导致的。
严清与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顾首席，如果没猜错的话，您是想寻找合适的继任者吧。”
顾玄抬了抬下巴：“为什么这么认为？”
“3区情况复杂，大多数主力都被召回，21区人手不足，一切事务都压在了你身上。”严清与看了他休息了两天明显变好的脸色，又继续说，“您刚从21区回来休息一天，脸色就比在考场时好了不少。这说明在21区的高强度工作和精神压力已经对您的身体造成了不小的负荷，甚至可能影响了您的精神状态，所以您急需有人能帮您分担。”
严清与看着顾玄：“我没说错吧。”
顾玄没有回答，眼睛眯了眯，也没有阻止严清与接着说。
“ 您急需有人能接手21区的重担，但普通的哨兵向导根本无法胜任。所以您才会亲自担任监考员，想从考核里找到你觉得合适的继承人。”严清与看向周淮起，“而他恰好符合你的所有要求。”
“你猜错了，”顾玄开口，严清与愣了愣，又听他说，“我并不是从考核里筛选，我就是冲着他来的。”
周淮起指了指自己：“我？”
顾玄脚边的黑豹喉咙里发出咕噜声，他手随意地搭在腿上：“你很会猜，也很敢猜。没错，我就是这个目的。”
“大不了别守了呗，要那21区干什么，整那么累，是个人都知道三区更需要人手吧。”宋知络嘟囔着。
“话不是那么说。”林漱把他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我们再怎么强也得听从上级指挥，他们安排我们去哪我们就得去哪，想要离岗就必须要有人替。”
“从21区回来，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变异体没有那么容易被清除，仅仅守住现有的区域，被动应对变异体的冲击，无法从根本上扭转形势。资源会耗尽，人手会折损，最好的办法就是速战速决。”严清与非常冷静，他紧紧盯着顾玄的眼睛，“你想回来3区解决突变体，但是21区不能没人驻守，所以你需要帮手。”
周淮起也听明白了，他就是顾玄选中的那个帮手，但他不理解：“为什么一定要是我？”
“因为这几年中你是最强的，也是最有能力竞争首席岗位的哨兵。”顾玄毫不吝啬地夸奖周淮起，“你说得没错，我需要帮手，自从3区出事后，一整个21区都要我来处理事情，我不是机器人，我也会累，我也需要一定时间来调整自己。”
“但是21区缺人手最主要原因还是3区情况复杂。”林漱道。
顾玄点点头：“是，所以我打算回来休整一段时间，然后把你们送去21区替我，我去3区处理突变体的问题，只要能把突变体解决掉……”
“你干嘛不早说，”周淮起指指点点，“干不过来就干不过来，要我们帮忙你就直说，绕那么大个弯装深沉，还以为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计划。”
“……”顾玄沉默了，虽然这是事实，但是周淮起也太不给人面子了。
“解决不完的。”林漱摇摇头，“突变体数量很多，而且在以可怕的速度越变越多，你没有跟它正面对战过，根本不知道它是怎么样一种可怕的东西。”
“我知道，它会吸收人的精神力。”
“那你有没有想过从根源解决掉它？”严清与忽然开口。
“根源？”顾玄反问。
周淮起凑近严清与的耳边小声问道：“他能信任吗？”
严清与拉着周淮起的手，捏了捏，这是让他放心的意思，周淮起撇撇嘴，虽然不太乐意，但也清楚，目前想要改变分配区域的方法只有让顾玄开口去说，想要让他开口调岗就一定得先说服他。
“我们发现了地下城的秘密，有关突变体的，让我和淮起去地下城，不仅仅是为了我的私事，更是为了从根本上寻找解决困境的可能。如果我们能在那里找到线索，找到抑制突变体的方法哪个不比让我们在21区厮杀更有价值？”严清与说道。
顾玄听得很认真，似乎真的在思考严清与的话：“你刚刚说的什么秘密？想让我改变主意总得拿出点诚意来吧。”
严清与沉思片刻：“我们查到突变体的出现可能跟地下城有关，甚至有可能突变体就是从地下城出来的。”
“开什么玩笑？哨兵向导都扛不住突变体，如果突变体真的是从地下城出来的，那地下城早就沦陷了。”顾玄并不相信。
周淮起上前一步，挡在严清与身前，对着顾玄说道：“我们怀疑突变体根本不是自然变异，而是人为制造或者改造出来的！答案就在地下城。”
“证据呢？”顾玄的目光锐利，紧紧锁定周淮起，“这种猜测，需要证据支持。否则和臆想没有区别。”
周淮起被问得一噎，他们确实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突变体就是从地下城出来的，但他脖子一梗，不服气道：“证据当然要进去找了才知道！你把我们拦在21区，我们上哪给你找证据去？说不定你让我们去地下城转一圈，证据就自己蹦出来了呢！”
“如同儿戏。”顾玄不屑。
“虽然没有突变体就是从地下城出来的证据，但是我们有研究所和地下城苟合的证据。”严清与道，“没办法确定你是敌是友，抱歉无法分享，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方向，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可以去查d9研究所和运送到地下城的那批仪器。”
“有这种事为什么不上报？”顾玄还是不太相信。
“上报？”周淮起嗤笑一声，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嘲讽和不信任，“上报给谁？谁知道上面的人是不是早就知道，甚至可能就跟这事有关系？万一他们就是搞出这些破事的幕后黑手之一呢，我们贸然上报，岂不是自投罗网？”
他这话说得相当大胆，几乎是指着鼻子怀疑中枢塔的高层了。
“你们就不怕我也是其中一员？”顾玄抬眼。
“如果你也是其中一员的话他们不会把你调到那么远的21区去，并且把一切任务都压在你身上，甚至不给你休息的时间。”
严清与说到了点上，顾玄抿了抿唇，他说得对。近几年中枢塔给他安排的工作越来越繁重，几乎是将最危险工作全都丢给了他，美其名曰是信任他的能力。但克扣补给，调走队友，简直就像要借着变异体的手把他除掉一样。
他之前只觉得是人手不足，资源不足，但从未往中枢塔故意要压迫自己的这个方向想过。如今被严清与点破，再结合那些异常的任务分配和资源卡扣，许多不合理之处似乎都有了新的解释。
“他们忌惮你的实力，”严清与非常肯定。
“为什么要忌惮我，我一直都是站在中枢塔这方的。”顾玄皱眉。
“可能‘他们’并不是站在中枢塔这方的。”林漱道。
“所以中枢塔不值得信任，我们要自己查，”周淮起接上话，“身为一个首席，难道你愿意不明不白地一直被他们当枪使吗？”
“周淮起。”严清与小声
“感觉你对我有敌意。”顾玄看着周淮起
“什么敌意，没有敌意啊”，周淮起摊摊手，扭过头问严清与，“有敌意吗！”
“……没有。”严清与无奈地纵容他。
“你看，他都说没有！”周淮起立刻理直气壮地转回头，对着顾玄扬了扬下巴，但那眼神里满是挑衅。
顾玄看着他这副模样，又看了看旁边的严清与，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开口道：“护食。”
周淮起：“……啥？”
“好了，”顾玄站起身，“你们说的我清楚了，但是21区……”
“21区缺人，我们知道，只要我们处理完地下城的事，去哪都随意安排。”严清与开口。
“我要跟你们去地下城。”顾玄说。
“你干嘛要跟我们去？”周淮起不悦。
“不跟你们去，我怎么会知道你们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顾玄摸了摸黑豹，“况且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既然你们提出了，我就相信你们一次。”
林漱觉得不妥：“但您的身份特殊，突然离开中枢塔，前往地下城，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关注。”
“我会处理好。”顾玄显然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我会对外宣称需要返回21区进行一项紧急巡查任务。至于实际行程，只有我们几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