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客！”
萧逸的声音落下，指挥中心内的两名卫兵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起瘫坐在地上的夏马尔。
浑身发软的他，任由卫兵架着胳膊，脚步虚浮地走出指挥中心。
军部大楼门口，正午的阳光晃得夏马尔睁不开眼，可心底的寒意却直往骨头缝里钻。
夏马尔挣脱了卫兵的搀扶，踉跄着后退两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就那么僵立着。
萧逸的最后通牒，迪莫的无情出卖，让他大脑一片混乱。
前路茫茫，他却没了方向。
一阵秋风刮过，带着刺骨的凉意扑在脸上，夏马尔猛地打了个寒颤，瞬间惊醒过来。
风把脸上的冷汗吹干，留下黏腻的不适感，也让他混乱的思维骤然清晰。
他要自救！
不仅要活，还要让迪莫付出代价！
眼中的迷茫和绝望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狠厉。
夏马尔深吸一口气，挺直了佝偻的脊背，原本虚浮的脚步变得沉稳。
他猛地转身，眸光坚定地再次走入大夏军部大楼。
“站住！”
门口的卫兵见夏马尔去而复返，神色顿时警惕起来，伸手拦住了他：
“军事重地，无关人员不得入内！”
“我要见萧逸将军。”
夏马尔注视着卫兵，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告诉他，我的答案。”
卫兵怔了怔，上下打量着对方。
眼前的夏马尔，和刚才那个失魂落魄的模样判若两人。
此刻他虽面色苍白，眸光里却透着一股狠劲，让人不敢小觑。
“你在此等候，我立刻向上汇报。”
话落，卫兵转身快步走进大楼。
夏马尔站在原地，没有动。
风还在吹，阳光依旧刺眼，可他的心此刻却平静得可怕。
他知道，当自己再次走入这栋大楼，就再也无法回头。
但，他却没得选。
因为这是他唯一的生机。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卫兵快步走出，神色比刚才缓和了不少。
“夏马尔总长，请稍等片刻。
萧将军正在处理公务，他的秘书稍后会来接你。”
夏马尔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很快，一道干练的身影从大楼内走了出来。
这是个年轻的女性，身着一身合体的军装，长发利落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线条分明的下颌。
夏马尔在萧逸办公室见过此人，知道她就是来迎接自己之人。
“夏马尔总长，我是萧将军的秘书苏玥。
请跟我来，萧将军在办公室等你。”
夏马尔平静地点了点头：“有劳苏秘书。”
苏玥没有多言，转身引领着他往里走。
一路无话，两人来到了萧逸办公室门口。
苏玥抬手，轻轻敲了敲门：“萧将军，夏马尔总长到了。”
“进。”
门内传来萧逸低沉而平静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苏玥推开门，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夏马尔总长，请进。”
夏马尔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迈步走了进去。
“咔嗒”！
苏玥关上了房门，将外界的风与阳光彻底隔绝。
室内一时寂静无声。
坐在办公桌后的萧逸抬眸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马夏尔，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两人对视了约莫两秒，萧逸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在指挥中心时更沉些，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慵懒。
“有答案了？”
夏马尔喉结滚了滚，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先深吸了口气稳住心神。
刚才在门口硬撑起来的狠劲还在，但面对萧逸这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还是忍不住发怵。
“是！”
他定了定神，才哑着嗓子回应：“我已经想清楚了。”
“说来听听！”
萧逸身子后仰，双臂抱在胸前，眸光里藏着三分审视，三分玩味，还有四分了然，像在看一个终于做出选择的猎物。
对方的眼神让夏马尔很不自在，像有无数根细针在扎着后背。
但他也知道自己没资格拖延，索性咬了咬牙，直接把底牌亮出来。
“萧将军，旧土归还的协议，我可以签。
但前提是我有两个要求，你必须同意。”
夏马尔紧紧盯着萧逸的脸，似乎要将对方所思所想看穿一般。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像要撞破肋骨似的。
这两个条件，是他最后的依仗，也是他为自己争取的一线生机。
萧逸眉梢微微挑了一下，嘴角勾了勾，说不清是嘲讽还是不以为意。
“哦？”
萧逸身体微微前倾，眸光沉沉：“我倒听听，是什么条件？”
“一。”
夏马尔顿了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
“归还的旧土上，还住着不少白象的民众。
我需要你给白象三年时间，让我们把这些民众迁走。
你要的是干干净净的领土，不是一堆需要安置的麻烦，对吧？”
萧逸眸光闪烁，不置可否，声音淡淡地追问：“还有一个呢？”
这一次，夏马尔的声音忍不住发颤，带着明显的恳求：
“第二，我要你保证我的安全。
协议签了之后，我必定会被迪莫抛弃。
到时候，大夏得接纳我全家，护我的安全。”
笃！
笃！
笃！
萧逸的食指，下意识地，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这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被无限放大，一下下敲在夏马尔的心上。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无数倍，每一次敲击都像是在宣判他的命运。
但夏马尔依然死死地盯着萧逸，试图从对方平静无波的脸上看出些许端倪。
可萧逸的神情始终讳莫如深，让人猜不透分毫。
良久，敲击声终于停了下来。
萧逸慢悠悠地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水。
“夏马尔。”
萧逸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强势。
“你觉得白象，现在有资本和大夏谈条件吗？”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夏马尔心里仅存的一点希望。
他脸色骤然大白，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再说！”
还没等夏马尔缓过神来，萧逸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又给他千疮百孔的心脏补上一刀：
“三年后，你又如何保证白象不会撕毁协议？”
萧逸的质问精准地戳中了要害。
夏马尔心头一慌，额头上的冷汗顺流直下。
他确实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或者说，他根本没资格考虑这个问题。
他现在所有的筹码，不过是自己手中那份能让大夏兵不血刃收回旧土的协议签署权。
可一旦签字，那么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没了权力，被迪莫拿来平民怨的他，有何资格保证白象会遵守协议。
万念俱灰的夏马尔想哭，可是哭不出声。
他以为自己抓住的是救命稻草，可到头来却发现，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