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大姐因为这件事情恨过她爹娘,可后来她就懂了,她和她大哥在一起,世俗这一关就过不了。
可是年少时的遗憾一直都影响着她。嫁给方建军以后,她没多久就怀了孕,那时候的她回了一趟娘家,看到了和嫂子其乐融融的她大哥。
她接受不了,哭着跑了回去,在跑回去路上,一直在捶自己的肚子,回到家她就觉得肚子疼。
恰好遇到婆母刁难她,她将计就计,在婆母面前流了产。
她这一举动,成功的让婆家一家子对她产生愧疚。
没多久,方建军就接了她来随军。
过了一年多,她怀上了方舒竹。这回她没敢再流了。只能把她生下来。
她在生方舒竹的时候大出血,后面她就再也没有怀孕过了。
因为没有儿子,她大哥二弟家生的又都是儿子,于是她的偏心偏得理所当然。
那些方舒竹看到的书信,是她在生了方舒竹后,和她大哥互诉衷肠时看到的。
她一直藏得很好,她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方舒竹会看到那些信件。
她一直防着方舒竹,她的房间她都是极少让方舒竹看到的!
方舒竹擦掉眼泪:“我真的为我爸爸不值,我爸爸要是知道你是这种人,恐怕他就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会娶你吧。”
“你放屁,除了我,谁愿意嫁给他!”章大姐大吼。
“那可不一定,老方当年选择的余地挺多的。”一道男声传来。
大家循声望去,来的人并不是楚政委,而是张副团长。
章大姐看到她,那扭曲的五官也变得正常了。
张副团长走进来,在章大姐那张红肿的带着巴掌印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随后就当做没有看到。
他点了点头:“看来你还认得我。”
“老首长。”章大姐一秒切换,又切换到了老白莲的状态上。
方建军在刚刚参军时,给张副团长当了好几年的警卫员。
在方建军结婚以后,他才放他下的连队。
章大姐的工作就是他安排的。
“张爷爷。”方舒竹礼貌的跟他打招呼。
张副团长对方舒竹的态度可比对章大姐的态度要好多了:“小竹子,我听说你打了申请,要到边疆兵团去?”
这是张副团长今天抢了楚政委的差事跑过来的原因之一。
章大姐猛地听到这个消息,顿时不乐意了:“谁准你申请去边疆兵团的,你哪里都不许去,就给我在家里待着!”
方舒竹并不搭理她,反而跟张副团长道:“张爷爷,听说那边夏天风景很好,有一望无际的草原,有穿过草原的河流,有常年积雪的雪山。我想去看看。”
方舒竹想逃离这片有章大姐的天空,她觉得只要和她妈呼吸同一地区的空气,连空气都是有毒的。天也是黑暗的,看不见一丝亮光的。
为了逃离章大姐,她做了很多年的准备。她趁着章大姐上班不在家的时间,跟学校的老师学习了初中的知识。
因为是半自学的,平时还要做一些手工和数不尽的家务,她学习的时间很少很少,她一直到今年的七月份才拿到初中的毕业证。
虽然她的年纪已经大了,但她真的已经很满意了。
张副团长看了方舒竹好一会儿,赞许的点头:“好,不愧是建军的孩子,有他当年的魄力!孩子,你就去,你张爷爷还没老呢。”
张副团长看向章大姐,哼了一声。
孙晚星看到这一幕,拍了拍巴掌:“好了章大姐,你不是要跟部队告我欺辱烈士遗孀吗?现在部队的人来了,你可以告了。”
章大姐只觉得头皮发麻。天地良心,她刚刚说那句话只是想要诈一诈孙晚星的。
她知道自己不经查,这些年她怎么对待方舒竹的,稍微查一查就知道。
在定孙晚星欺辱烈士遗孀之前,她得先被定一个虐待烈士子女的罪。
后面孙晚星把方舒竹找来了,她光顾着在方舒竹面前找回场子了,根本就把这茬儿忘了。
她干笑着,这一笑扯到了破了的嘴角,疼得她吸了好大一口气:“孙主任说笑了。我开玩笑的。”
方舒竹看了一眼孙晚星,又看了一眼张副团长以及他带来的那个军官,道:“张爷爷,我想告我妈虐待我。”
“你瞎说什么!”章大姐不会认下这个指控,她迅速看着张副团长:“老首长,我没有虐待她,她是个小孩子,她瞎说的。”
“是吗,原来我在你的心里是一个小孩子吗?那你为什么总跟我说,我是姐姐,要爱护我大舅家的那几个表弟,让我把我所有拥有的东西都分给他们?”方舒竹觉得小孩子这三个字真的好好笑。
“从小到大,我的玩具,我的衣服,我的文具,只要我有,转天你就会收拾了给他们寄过去。我曾经问过你,既然我是表姐,就应该让着表弟,那表哥为什么不让着我?”
“你怎么说的,你说,我是妹妹,要靠哥哥保护,我现在不跟他们打好招呼,往后出了事情,他们不会保护我。”
“怎么到了现在,我就成了小孩子了呢?”
方舒竹从来没有想过从章大姐这里得到答案,她撩起自己的衣袖和裤腿,衣服之下, 她的身上没有一块好肉。
“这些,都是我妈打的。”她指着腿上扭曲的疤,一一道出它们的‘来历。’
“这是我四年级那年,我妈用烧火的火钳子烫出来的,因为我那些表哥表弟们的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他们考得没有我好,我妈说,我是个女孩子,考试考过男孩子做什么?”
“我天生就是个要伺候男人的贱丫头。怎么能妄想爬到男人的头上去。”
在场的女性脸色都变了。
张小满把自己的手指关节捏得嘎嘣响。
“这是我高小毕业,我妈不让我上初中,我闹着要去的时候她打的。在打完以后,她用绳子把我绑在家里。”
“她说我一个贱丫头,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往后还不是得嫁到别人家去。”
“这是……”
方舒竹一桩桩一件件的把在自己身上受过的殴打的原因讲出来。
姚大姐已经在抹眼泪了。
张副团长面无表情,在方舒竹说到她胸口有一个刀伤,那是章大姐从娘家回来以后因为她长得像她爸爸用刀划的以后实在是忍不住了。
一脚踹在章大姐的身上,章大姐被踹倒在地。
“小吴,把这个人给我带走!!给我仔仔细细的查!把她做事给我查清楚,桩桩件件,大大小小都不要错过。那些给了她娘家的人给我联系他们当地部队的人给我去要,一毛都不能少!”张副团长气得要死。
章大姐听到自己要被带走的时候没有什么反应,但听到张副团长要给去她娘家要东西的时候她绷不住了。
“老首长,老首长,我错了我错了。我什么惩罚都认,你不要去我娘家要东西,我知道错了,你去我娘家要东西了,我娘家人怎么看我……”
张副团长居高临下的看着章大姐:“当初我们就说过,小竹子我们来养,你耽误你再嫁,是你对天发誓说你会好好的照顾好她的。”
“我们每三个月有人来专门看小竹子的情况。你是怎么让他们做假报告的,这些我都会查清楚,查明白。”
张副团长挥挥手,章大姐被摁着走了,她惨烈的求饶的声音在整个政府大院中回响,可没有谁对此有半分的动容。
等她的声音远去了,变小了,张副团长才看向方舒竹:“孩子,是我们对不起你,如果我们来回访的人再细心一点,你就不用遭这么多罪了。”
方舒竹摇了摇头:“不是的,张爷爷,就算是来回访我的人再小心也拿她没办法的。她只会在你们的人走了以后打我打得更厉害。”
“不会的孩子,如果我们知道是这个情况,我们不会让你妈再养你。”
方舒竹愣住了,她这些年被打成这样,她也从来没有想过她可以有脱离她妈的机会。
想起这些年来受过的苦,方舒竹捂住脸,终于绝望哭出声。
“我妈说,如果我不听话,如果我让人看出来我在家里挨了打,她就把送到我姥姥家养。”
“我大表哥是个变态。他会在夜里跑到我的房间……”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