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舞台两侧,有纱幔隔绝的地方放着一处处方桌。
无不是锦衣华服之人,或同女子饮酒畅谈,或由女子服侍,泼墨挥毫。
酒香成灾,大笑声,轻笑声,谄笑声……
姑娘们点缀其中,一眼看去,仿佛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璀璨的金粉。
宋钰道:“这醉仙楼不似肉林欢场,倒像是我这个俗人,误入了仙女姐姐们的宴会。”
敏儿掩嘴轻笑,“小郎君说笑了,不过是郎君们所求不同。
我们的姑娘尽量满足而已”
宋钰点头,这情欲是欲,名欲,物欲,亦是欲望。
醉仙楼提供情绪价值,客人们买单,没毛病。
跟着敏儿转了一圈儿,再次回到那舞台下,准备沿着楼梯上二楼去。
可刚走过人群,便听到一阵欢呼之声。
宋钰还没来得及反应发生了什么,便感觉有什么东西向她飞来。
宋钰下意识抬手,一团柔软的东西被她握在了手中。
“哇!!!”
周遭顿时响起一片欢呼之声。
宋钰这才发现,自己手中抓着的是个绣球。
心中卧槽一句,暗道不好。
目光落向球飞来的方向。
那刚还在红纱之中曼舞的女子,此时正眉眼含笑的看着自己。
宋钰无语了一瞬,看向身边的敏儿。
敏儿笑着对宋钰道:
“恭喜郎君,今日您可与怜儿姐姐春宵一度。”
宋钰手一哆嗦,下意识将绣球又抛了回去。
那怜儿显然没想到扔出去的绣球还会回来,脸上的笑容还未收敛,就被那球砸在了额头上,这才堪堪接住。
“……”
一时间,原本还热热闹闹的周遭突然寂静下来。
时不时有一两声突兀的嗤笑之声传来。
她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这球,惹事儿了。
敏儿也惊了,有些紧张的凑近了宋钰解释道:
“月怜姐姐的绣球一月抛一次。
这些郎君可是等了许久的,只盼着能接到一次绣球好和月怜姐姐春宵一度。
您接了绣球无妨,但又扔回去……”
不必敏儿说完,宋钰便明白,她这一行为不但让这位受人追捧的月怜没了面子,又得罪了这些万分珍惜这一次机会的恩客们。
可到底她是客人,这球受不受的是她的事儿,那月怜总不可能讹上她。
抬手向台上作揖,“月怜姐姐恕罪,是我不懂规矩唐突了。”
月怜脸色明显僵了一瞬,还不见她有所反应。
耳边便传来一声声冷嘲:
“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便学人家逛花楼?
被月怜看上是你小子的福气,竟还敢拒绝!”
“是啊,月怜娘子的舞,名动汴阳。
这球抛给你是给你面子,竟如此不珍惜,你如此行径要月怜姑娘如何自处?”
“……”
宋钰一阵无语,她放弃了难道不是给了他们机会?
一群脑残粉。
宋钰没打算要和一群脑残理论,正欲上楼,敏儿竟然直接抓住了她的衣角,再次小声道:
“这醉仙楼有醉仙楼的规矩,若是今日小郎君坏了这抛绣球的规矩,日后月怜姐姐,怕是要难做了。
小郎君不如先应下,一会儿同月怜姐姐说明便是。”
敏儿眼中满是祈求之色。
可见与这位月怜关系不菲。
宋钰确实没想到这一层。
她深知女子在这世道上的不易,更何论一个没有自由的青楼妓子。
宋钰不想因为自己的突然出现,给别人的命运带来影响。
拱手面向月怜,
“月怜姐姐莫怪,我这初出茅庐竟不知这绣球是何意思,险些错失良机。
今日与姐姐有缘,若姐姐不嫌不如我请姐姐喝酒?”
这反转虽生硬了些,但台上月怜的脸色已然好转些许。
她含笑福身,“郎君先请,奴换身衣裳便来。”
说罢,被丫鬟护着下台离开。
宋钰看了敏儿一眼,在一众嫉妒的目光下,向二楼而去。
这二楼是一处处客房。
不少房间外都站着侍从或龟公,多是随时应召,或为了守门预防无关人等随意进入。
“小兄弟?”
刚拐过楼梯,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大嗓门在耳边响起。
宋钰回头,看到仇九瞪着一双眼睛盯着她,
“你这一身,我差点儿没认出来。”
宋钰笑着道,“九哥也来逛逛?”
仇九笑着挠头,“哪能啊,我一个粗人,哪里进得了这种地方。”
说罢抬手指了指自己身后的房间。
小声道:“雇主。”
说着,目光看向宋钰身边的敏儿姑娘,一脸艳羡。
宋钰向他轻轻点头,便跟着敏儿进了相邻的一间屋子。
屋子不大,却格外精致。
一处屏风将屋子隔成内外两间,外间有一处圆桌,内里则是供人休息的床榻。
宋钰坐下,要了一桌酒菜。
她原本想着,来了便寻个机会将那乔妈妈掳走,寻个没人的巷道审讯一番,好弄清楚透露自己身份之人是谁。
结果不成想,这醉仙楼竟是这等规模。
想要动手捉人并不容易……
宋钰目光落到敏儿脸上,笑着问到:
“敏儿姑娘在这醉仙楼多久了?”
敏儿给宋钰倒了杯酒,“一年。”
“可会什么技艺?”
“若郎君不嫌,我可为郎君弹奏一曲。”
竟当真会……
宋钰好奇,“楼中可有不会曲乐识书,没有技艺傍身的姑娘?”
敏儿掩嘴轻笑,“郎君许是不知,这醉仙楼也不是什么女子都进得来的。
就算妈妈从外面买人,那也是十二三便要养在楼里好生培养的,这琴棋书画总归是要学上一样才能来服侍客人。”
宋钰越听越觉怪异,这怎么和宋宝珠口中所说的醉仙楼不同?
“那这汴阳城,难不成有两处醉仙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