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颈寒毛突然根根倒竖,杨柳青未及转身,腥风已贴着耳畔掠过。
回头望去,方才那血肉模糊的面孔正化作一团翻涌的黑气正向他冲过来。
仓促间,周身腾起一层气罩。黑气裹挟着刺骨寒意轰然撞来,气罩表面顿时泛起蛛网般的裂纹。
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掀飞出去,后背重重砸在断墙上,陈年的青砖簌簌碎裂。喉间腥甜翻涌,杨柳青踉跄着撑地起身。
四周的空气愈发阴冷,碎瓦残垣间浮起幽绿磷火。他抹去嘴角血迹,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巷道——吕道长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鬼物再次发出尖啸,黑气凝成巨爪。
显而易见,这鬼物靠物理攻击是揍不死的,杨柳青脑子不停想着解决办法。
鬼属至阴,见阳则溃。可此刻夜幕如墨,方圆十里皆是鬼气森森,哪来的阳气?
他运转周天,试图调和体内乾坤二气,却觉丹田处寒意如冰锥倒悬。
腐臭如实质的气浪贴着耳畔掠过,杨柳青旋身避开。
青砖缝隙突然伸出惨白的手指,此刻却泛着诡异的幽蓝。
他瞥见巷尾土地庙歪斜的匾额下,供桌上的油灯明明灭灭,火苗却诡异地朝反方向扭曲,分明是至阴之地。
当他好不容易从残破的符纸、将熄的香烛里抽离出一缕阳气,黑影突然俯冲而下。
在地面拖出蜿蜒的血痕。杨柳青踉跄着撞碎墙角的木椅,喉间腥甜翻涌,方才凝聚的阳气散作点点荧光。
十二枚正阳针裹着琥珀色火焰没入黑雾。
鬼物发出的尖啸震得瓦片簌簌坠落,空洞的眼窝里伸出墨绿长舌,舌尖滴落的毒液在青砖上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那怪物的速度慢了些许,刹那间,凄厉尖啸撕裂死寂。
那声音像是无数锈蚀的铁钉同时刮擦生铁,又如婴儿濒死的啼哭,尾音拖着破锣般的震撼。
杨柳青还未从这撕碎灵魂的声音中缓过来,那鬼物便更加快速度冲过来。
这么快就缓过来了,糟糕,这次的阳气他可是攒了许久。
杨柳青立即飞身躲避,而周围尽数布满阴气。如此,便只能消耗自身的阳气!
夜色如墨,浓重的湿气将月光都浸得发暗。
杨柳青再次甩出银针,只听“嗡”的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那鬼物身上缭绕的黑气如沸汤泼雪,消散了许多。
这短暂的胜利让杨柳青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血色,却也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
枯枝在脚下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他踉跄着撞在一株古槐上,树皮粗糙的触感透过单衣刺得后背生疼。
指腹抚过腰间牛皮囊里的银针,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稍稍镇定。
前方十丈开外,一团黑雾正在月光下诡谲翻涌,隐约可见青面獠牙的虚影,腐臭的血腥味混着尸毒的气息扑面而来。
“叮!”杨柳青猛地甩出三枚银针,钉尖划过夜色留下三道银芒。
鬼物发出凄厉的尖啸,黑雾中探出无数青灰色的手臂,指甲泛着诡异的幽蓝。
勉强结成的气罩却在阴气冲击下泛起阵阵涟漪。
额间豆大的汗珠滚落,杨柳青感觉五脏六腑都被阴气侵入,寒意顺着骨髓直窜天灵。
“噗!”气罩终于被撕开一道裂缝,鬼物的利爪擦着他肩头掠过,带起一片血雾。
杨柳青跌坐在地,听着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鬼哭狼嚎。
周身的气罩不断的被鬼物的阴气侵蚀着,他体内储存的阳气已所剩无几,脸色发白,脚步虚脱,倘若体内阳气真的被消耗殆尽,也是他身死之时。
此时的他竟然也长出了许多白发,整个人苍老了不少,看着就是命不久矣的模样。
这可比治病救人消耗得多,还没有补充,四周都是鬼气,也不知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阴寒鬼气如千万根冰针,顺着他咬破的指尖与汗湿的毛孔疯狂窜入。
杨柳青喉间溢出破碎的闷哼,刺骨剧痛从丹田直冲百会,仿佛五脏六腑都被塞进了烧红的烙铁,又瞬间浸入寒潭。
他单膝重重砸在腐朽的落叶堆上,枯叶下传来细碎的啃噬声——竟是无数白骨正从地底探出,指骨缠绕着腐肉,抓挠着他染血的裤脚。
缠斗不知持续了多久,月华渐隐,浓稠的黑雾里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猩红眼珠。
杨柳青双腿像被灌注了铅水,每一次挪动都似有恶鬼拽着脚踝。
鬼物的利爪撕开他肩头衣衫,腐臭的气息喷在颈侧,碎肉混着粘液滴滴答答落在他剧烈起伏的胸口。
只差......他咳出带血的呢喃,看着鬼物周身的黑气确实比初战时稀薄了许多,却再无力气抬手。
青黑鬼气如活蛇般缠上手腕,寒意顺着筋脉游走,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形。
远处传来的鬼哭声越来越近,恍惚间竟像是无数冤魂在齐声呼唤他的名字。
就在鬼气即将攀上脖颈的刹那,脑中与信蚁的链接重新浮现,他似乎听到什么东西突然发出尖锐鸣叫,撕裂空气的破空声骤然响起,玄色道袍裹挟着硫磺味扑面而来,十二道朱砂符结成火网从天而降。
杨柳青眼前炸开刺目火光,鬼物发出震耳欲聋的惨叫,腐烂的手臂被符咒灼出青烟。
坚持住!带着焦糊味的手掌如铁钳般扣住他后颈,杨柳青感觉整个人被凌空拽起。
血腥味混着硝烟呛入肺腑,恍惚间看见吕道长额间青筋暴起,将天机盘上的咒印施在桃木剑上。
杨柳青再也支撑不住,意识坠入无边黑暗前,最后听见的是吕道长施法的爆裂声,四周的温度仿佛瞬间降至冰点,无数冰冷的阴气拂过他失去知觉的脸庞......
潮湿的腐草在杨柳青身下发出令人牙酸的窸窣声,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着,每一寸肌肉都在阴寒鬼气的侵蚀下扭曲变形。
青黑色的黑气如同饥饿的活蛇,顺着脖颈蜿蜒而上,所过之处,皮肤泛起蛛网状的紫灰纹路,仿佛被千万只鬼手掐住咽喉。
意识在剧痛与黑暗的夹缝中沉浮,破碎的记忆却如同淬毒的银针,一次次扎入经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