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三郎正式授课的第一天,天还未亮透,他已起身坐在案前,将备好的讲义细细温读了三遍。
那些零散的教具、几支新削的碳笔,还有一些用来演示的道具,都被他分门别类装进一只麻布挎包里。
看看窗外,晨雾还恋着屋檐不肯散去,天光尚早,三郎换了身素色长衫,出门往街口的早点铺子去。
刚出炉的包子泛着麦香,荷叶裹着两笼鲜肉包、端着一锅甜豆浆往回走。
刚回后院,正撞见程灵素揉着眼睛从楼梯上下来,发梢还带着几分睡乱的蓬松。
三郎举起手里的荷叶包:“我已经买了早餐,要是困,就再回屋躺会儿?”
“不了,醒了就再睡不着啦。”程灵素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她晃悠悠走进浴室,隔着木门传来叮嘱,“公子,架子上的牙膏快见底了,记得抽空再做些。”
三郎嘴里塞着半块包子,含混着应了声“晓得了”。豆浆的甜香混着肉包的咸鲜,是三郎最喜欢的早点。
等程灵素洗漱完出来,三郎已经把碗筷摆得整齐。
她挨着三郎坐下,盛了半碗豆浆,指尖捏着个包子轻轻咬了口,忽然抬头问:“公子,你做的那牙膏牙刷这般好用,为何不拿去售卖?定能赚不少呢。”
三郎搅了搅碗里的豆浆,慢悠悠道:“咱们现在不缺银钱,再者,一下子弄出太多新奇物件,太扎眼,容易惹麻烦。”
程灵素眨了眨眼,不解地歪头:“你如今已是少师,还有什么好怕的?”
三郎忽然凑近了些,声音压得低低的,:“我就怕皇上盯着我这块‘蛋糕’呢。”
程灵素被这比方逗得笑出声,眼尾弯成了月牙:“这说法倒有趣。对了公子,你说过要教我学医的,何时开始呀?”
三郎猛地一拍额头,懊恼道:“瞧我这记性,竟把这事给忘了!明日起就教你。”
两人正说着话,院门外忽然传来个怯生生的声音:“请问,杜三郎杜先生住在这里吗?”
三郎放下碗筷起身,见门口站着的是街口卖包子的大娘,手里还捏着个信封。“我就是,您找我?”
大娘把信封递过来:“方才有人托我把这个给您。那人戴着斗笠,一身黑衣裳,瞧不清模样,神神秘秘的。”说罢匆匆往铺子赶去。
信封上写着“杜先生亲启”。三郎抽出信笺,只见上面寥寥数语,写的龙飞凤舞:“今夜亥时初,镜心湖亭畔一聚。”落款是“天机”二字。
三郎看完眉头一皱,低声骂了句“有病!”把信纸扔在桌上,拿起包子继续吃,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凝重。
程灵素瞥了眼桌上的信,没多问,安安静静吃完早餐,便上楼换衣裳去了。
三郎捏着那封信上了楼,靠窗坐下。
黑衣人无缘无故约见,准没好事。
要不要把信交给六皇子,让他出面制止这些骚扰?可转念又想,谁知道这会不会就是六皇子的主意?
思来想去,还是谨慎为妙。真要动起手来,弓箭不好随身带,飞刀只能偷袭,正面交锋怕是讨不到好。
对方都是有内力的高手,自己的那点拳脚功夫,多半派不上用场。
他想做支手枪防身,可脑海里的系统毫无动静,不知是等级不够,还是被限制了。
最后,琢磨着做了两只小巧的袖箭,用强力弹簧驱动,五米内足以伤人,只需手腕微弯,就能悄无声息射出。
双臂各绑一只,有两次机会,三郎仍觉不妥,又去药铺挑了些草药,配出一管强力麻药,仔细涂在箭头上。
等这一切忙完,日头已爬到半空,近午时了。
楼下忽然传来马车轱辘声,三郎下楼一看,只见无双公主掀着车帘从马车上下来,一身水绿色的衣裙衬得她眉眼明媚。
“先生安好,昭瑜来接您啦。”她远远地福了一礼,笑盈盈的。
行礼罢,她的目光落在三女身上,忍不住啧啧赞叹:“先前只觉几位姑娘标致,今日细看,竟这般绝色!”
三女被夸得红了脸,连忙向公主请安。三郎怕她们拘谨,忙打岔道:“公主怎的亲自来了?”
“您是我的老师,学生来接老师,不是应当的吗?”无双说着,眼睛却在三郎和三女之间转来转去,像在探寻什么秘密似的。
三郎轻咳一声,指着三女介绍:“这是李莫愁,这位是黄蓉,还有程灵素。”
无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笑着转移话题:“我来瞧瞧,你们这里都卖些什么好东西?”
三女连忙搬出各式首饰,摆了满满一桌子。无双挑了麦半天,选中一串淡水珠手链,颗颗圆润,透着柔和的光泽。
她执意要付钱,三郎哪里肯收,只说是老师给学生的见面礼,无双这才作罢。
三郎婉拒了无双请去酒楼吃饭的好意,留她在家里吃了顿便饭,不过是几样家常小菜,倒也吃得她津津有味。
饭后,阿大已把马牵到门口。三郎接过缰绳翻身上马,跟在无双的马车旁,往皇宫的方向行去。
到了御器厂的阁楼,里面已来了不少人。太子正坐在案前翻书,见三郎进来,连忙起身相迎:“老师来了。”
三郎笑着拱手:“太子,无须多礼,你是太子。”
“礼数不可废。”太子坚持行了礼,才邀三郎坐下。
离上课还有些时候,三郎索性和众人闲聊起来,问起他们平日学些什么,课业紧不紧。
正说着,人渐渐到齐了,三郎打开随身的布包,取出几根细木棍,三两下搭成个简易架子,又拿出十几张宣纸夹在上面,动作利落得像变戏法。
阁楼里渐渐安静下来,众人都盯着他手里的动作,眼里满是好奇,对这堂课多了几分期待。
三郎从包里取出一盒加粗的碳笔,抽出一支在宣纸上写下三个大字——“为什么”。
他又在下面写了几行小字:“为什么镜中能映出人影?为什么先见闪电后闻雷声?为什么人饿了要吃饭?为什么苹果熟了会落地?”
写完,他转过身笑问:“这些问题,你们知道答案吗?”
阁楼里先是一阵小声的议论,有人面面相觑,有人低头沉思,太平公主忽然站起身:“先生知道其中缘由吗?”
三郎朗声笑道:“我知道答案,但今日不是来告诉你们的。
我想说的是,天地万物藏着无数道理,哪怕是最寻常的事,背后都有其缘由。我们要学会在平常事中发现问题,多问一句‘为什么会这样’。”
太平公主坐下时,眉头微蹙,似在琢磨这话。阁楼后屏风隔开的小屋里,皇帝正端坐着,听得专注,时不时微微点头。
三郎从包里取出两个纸筒,中间穿着根长长的棉线,说道:“太子,无双公主,劳烦二位过来。”
两人起身走到他面前,三郎给每人递了个纸筒,让他们相隔二十来米站定,一人对着纸筒说话,一人把纸筒贴在耳边听。
阁楼里的人都伸长了脖子,只见太子对着纸筒说了句什么,无双在那头听完,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等众人轮流试过一遍,个个都露出惊奇的神色,不知不觉已过了半个多时辰。
三郎在纸上写下“声音的传播”,又画了两条线,一条写“空气传播”,另一条写“物体传播”。他笑着发问:“方才咱们用的纸筒,声音是靠什么传播的?”
“物体!”太子和众人异口同声地回答,声音里带着几分兴奋。
三郎点头赞许:“答对了!”他看着众人亮晶晶的眼睛,忽然觉得,给这些皇子公主上课,倒也是件有趣的事。
他话锋一转,抛出个问题:“若是这物件能把声音传到千里之外,你们说,会怎样?”
六皇子猛地站起身,声音都有些发颤:“先生,这……这真能做到吗?”
三郎笑了:“我也不知道,但为何不试试呢?好了,先下课休息片刻,我带你们去广场上做个小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