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销雨霁,沈昭如从前那般,取来备好的清水,细致地为妻子擦拭,他的动作温柔至极,似在对待稀世珍宝。
为崔姮系好衣带时,他依依不舍地在她颊边落下一吻。
崔姮闭目感受着他的体贴,心底泛起久违的甜意,这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永远给不了的温情。
他们相拥着耳语,交换着这两年的思念与今后的打算。
“弘之,这两年来,你过得如何?”
“我一切都好,就是姣姣你。”
“我也很好,弘之不要担心,对了,咱们的朝颜如何了?”说到女儿,崔姮心头酸涩。
“将离一直很细心地照顾她,她很乖,已经开始识字背书了......”
听到这里崔姮眼眶干涩。
她的女儿啊,都开始识字了,脑海里浮现小娃娃咿咿呀呀奶声奶气地背书的画面。
“弘之,那神焰族......”
“姣姣莫忧,我早有打算,他们不会成为你的威胁,我与他们周旋许久,取得信任,他们不在派人监视我,一切等我......”
正当缠绵时,远处岸上传来隐约的鸡鸣。
雨停了,天要亮了。
沈昭捧住她的脸,给予最后一个深吻,这才帮她重新戴好斗笠。
他立在船头,目送她撑着船缓缓消失在荷叶深处,直到再也看不见,才转身撑篙,向着相反的方向驶去。
东方既白,晨光熹微中,两叶扁舟背道而驰,唯有被搅乱的荷香还在水面上久久不散。
崔姮扮作虞妙,在天亮前回到岛上,长生熬了一夜,远远看到那条熟悉的船才放下心。
芙蕖接应她进了屋,迅速换回身份,一切自然,没有引起守在屋外的侍卫与暗卫的猜疑。
躺在床上,回忆起这一次的冒险,真是惊心动魄的惊险,万幸一切顺利。
崔姮摸摸平坦的肚子,那里,应该很快就再有一个孩子了.......
一定要是男孩啊......
为了这一日,她准备了许多,她早已停了自身避孕的药,在虞妙的调理下恢复好。
为了确保这是沈昭的孩子,她将避子药下到了南宫铭身上。
她每日为南宫铭洗手做羹,其实里面的放了男人避孕的药物,即便有小喜子这个提前食用试毒,也觉察不了什么,因为避子药本身就不是害人性命的毒。
在去见沈昭之前,崔姮更是服用了助孕之药,仅一夜,她定能怀上,就是胎儿性别无从得知,只求一举得男。
精神紧绷了一整个晚上,崔姮疲惫地闭上眼睛,脑子里却不由浮现起刚刚与爱人云雨......
想起情郎每一个温柔的吻,崔姮心里都无比温软,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鼻尖似乎还萦绕着沈昭的气息,崔姮安然睡去。
......
南宫铭自得了南宫颉的消息,就开始了急切的追剿,他对南宫颉恨之入骨,只要南宫颉一露头,他定将其斩杀!
审讯室。
空气湿冷凝重,墙壁上插着的几支火把在不安地跳跃,发出“滋滋”的燃烧声,将昏暗的光线与扭曲的影子投在冰冷的石壁上,也映照在下跪女子苍白如纸的脸上。
她是小娥。
此刻,她匍匐在冰冷的地面,单薄的身躯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仿佛秋风中最脆弱的落叶。
每一次火把的爆燃声,都让她心惊肉跳,冷汗早已浸湿了内里的衣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意。
上方传来的目光,比这地底的寒气更刺骨。
太子南宫铭端坐在紫檀木太师椅上,身形挺拔,却笼罩在一层无形的低压之中。
他俊美无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戴上了一张精心雕琢的玉质面具,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锐利如鹰隼,又寒冷似万年冰潭,正毫无波澜地审视着脚下蝼蚁般的女子。
“你是说,有人故意引导你到孤面前来的?”他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冷冽,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小娥的心上。
小娥猛地一颤,头垂得更低,额头几乎要触到地面,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破碎不堪:“回,回太子殿下......是、是的......”
“那你之前为何不说?”南宫铭的声音依旧平稳,却骤然加重了威压,“你可知,欺君是何罪?”
“民女冤枉!殿下明察!”小娥吓得魂飞魄散,几乎是本能地用力磕头,光洁的额头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民女最开始并不知晓!民女......民女也是后来才想明白的!”
恐惧让她的话语带着哭腔,却又死死压抑着,不敢真的哭出来。
“哦?”南宫铭眉梢微挑,那细微的动作却带着千钧之力,“发现了什么?说。”
小娥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口中尝到一丝血腥味,才勉强凝聚起一丝勇气。
她不能慌,绝对不能慌,家人的性命都系于她此刻的应对。
她强迫自己抬起头,迎向那令人窒息的目光,尽管声音依旧发颤,却努力维持着语句的完整:“去…去年,民女本去街上售卖绣品,恰巧......恰巧听见旁边有人闲聊,说东郊湖里结了好多莲蓬,品相极好,若能摘了去卖,定能得个好价钱......民女家中清贫,一时贪心,便想着也去试一试......然后,然后便遇见了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娘娘,被、被误以为是刺客......”
她至今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仍觉后颈发凉。
太子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以及那瞬间出鞘的剑锋,死亡的气息如此真切。
是那位温柔善良的太子妃出声救下了她,将她带回东宫。
也是后来,她才从旁人惊异的目光和窃窃私语中知晓,自己竟与那位早已香消玉殒的明玉郡主长得如此相似!
难怪......难怪太子殿下从一开始就用那种审视、怀疑,甚至隐含杀意的目光看她。
他定然认为她是处心积虑、模仿故人容貌靠近他的细作!
后来细细想来,她还真是被人故意引导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