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罗依利落地收拾碗筷，把它们摞进水池，水流哗哗冲过瓷面，泡沫揉出细腻的白。林一明从她背后搂着她，看着她手腕转着抹布擦灶台，袖口卷到小臂，露出一小片白皙的皮肤。等罗依擦干手转过身，他才开口：“咱去哪玩不？离十点钟还有两个多小时呢。”
罗依捏了捏还带着水汽的手指，缓步往客厅沙发走，她拿过手机给妈妈发微信约晚上吃宵夜的事，然后说：“别瞎跑了，我们到小院里坐坐吧，等会儿回来我给你按摩一下。”
“还按摩啊？”林一明跟过去，伸手把她拉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我怕你累着。”
罗依往他怀里缩了缩，鼻子忽然有点酸，抬手摸了摸他后背——这阵子他跑运输，瘦得肩胛骨都硌手。“你这么累，身体这么虚，我不帮你按摩能行吗？”声音里带着点没藏住的心疼。
林一明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软乎乎的温度让人心安：“好吧，我家依依真疼我。”
罗依被他说得笑了，伸手戳了戳他腰：“那可不，有个懂点中医还会按摩的女朋友，不错吧？起码知道该让你歇着，还能叫你‘刹车’——别总把自己掏空吧。”
“是不错，”林一明搂着她的腰收紧了点，声音放得低，“可我现在不想刹车，我好渴望你的身体，饿得慌。”
罗依脸一热，伸手推开他一点：“越虚越想这些！不挑逗你了，走吧，下楼走走。”
出门前，罗依瞥见玄关柜上的垃圾袋，顺手提在手里。两人踩着楼梯往下走，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亮起来，暖黄的光把影子拉得长长的。到了院子外的垃圾桶边，罗依弯腰丢垃圾，林一明站在旁边帮她扶着路灯下的树枝——晚风吹得树枝晃，怕扫到她头发。
丢完垃圾往回走，小院里静悄悄的，只有墙角的蛐蛐在叫。石凳子被晚上的露水浸得有点凉，林一明先伸手摸了摸，弯腰用嘴吹了一下上面的灰尘，才让罗依坐下。
罗依挨着他坐好，抬头看天上的星星——城里的星星不多，就那么几颗亮着，却也够让人安心。“你这天天东奔西跑的人，今天就好好体验下，坐在一方宁静的小院里是什么感觉。”她声音轻轻的，“外面的世界我们天天见，可眼下这方安静，就咱俩人独享，可不是轻易能得的。”
林一明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又转头瞧了瞧院子里的景致——左手边的芭蕉叶长得翠绿，风一吹就轻轻晃，像在摆手；右边的石榴树结着几个小果子，青溜溜的挂在枝头。“你还真会选地方，”他忍不住夸，“在都市里能住上这样带小院的房子，真是享清福了。”
“可不是嘛，”罗依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勾着他的手，“你的理想是到处去看看，体验不同的风景，你知道我的理想是什么不？”
林一明想了想，捏了捏她的手：“看你这样，骨子里就有种想避世、想归隐的情结。”
“对啊！”罗依眼睛亮了点，往他身边靠得更近，“我最想拥有的，就是一个小院。门口沿路都开着花，看到花心情就好。院子不用很大，也不用多奢华，就栽满我喜欢的花，守着日子过，一家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就够了。”
林一明被她说得笑出声：“你是不是喝了哪碗‘鸡汤’，被洗脑了？”
“哪碗啊？”罗依纳闷。
“就是那段好多人转发的话啊——‘待我了无牵挂，从此归隐天涯，深山老屋为家，远离都市繁华，忙时修篱种花，闲时三五好友，小煮清茶，你来吗？’”林一明学着网上的语气念，念到最后还故意挑了挑眉。
罗依忍不住笑，把头靠在他肩膀上：“算……算是被戳中了吧。说真的，谁不想要点淡淡的喜悦，还有深深的宁静呢？就像现在，在这里能让你好好静一静，没有外面那些乱糟糟的事，只有温酒煮茶、听风寻静的日子，跟家人聊聊天，家里的灯火可亲，多踏实。”她顿了顿，声音更柔了，“在这里，不管窗外花开花落、云来云往，都不用着急，日子过得舒缓又有劲儿。要说解压，我觉得没有比小院里雨过天晴更解压的了——空气里都是青草香，叶子上还挂着水珠，看着就舒服。有这么一方小院，自己怎么开心怎么来，取悦自己多简单啊。”
林一明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指尖蹭过柔软的发丝：“可能等我看够了外面的精彩纷世界，就会跟你一起过这样的小院生活了。”
“我觉得啊，人生最幸福的事，就是能有这么个院子。”罗依没抬头，声音闷闷的却很认真，“院子里四季如诗，花开不败，院子里是互不打扰的宁静时光，与花草为伴，享受生活的每一个瞬间，这便是人生最好的状态。”
“那也得挣够钱才能实现啊。”林一明叹了口气，“你看那些能拥有小院的人，哪个不是不用愁柴米油盐，才能安安心心享清闲的？”
罗依点点头，又摇摇头：“我觉得人生最高的境界，就是尽早挣够钱，然后就退隐江湖，躲在自己的小院里栽花、种菜、养鸡，没事读读书、写写字、品品茶，晒晒太阳听听音乐。其实有时候想想，我们穷极一生追求的东西，很多一开始就有了，就是后来才明白，这大概就是‘朝花夕拾’的意思吧——以前没在意的，后来才知道有多珍贵。”
林一明把她搂得更紧了点，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是啊，等我挣够钱，看够了外面的风景，就找个地方弄个小院，跟你一起享受退隐田园，过你想过的日子。”
两人正说着，房东老奶奶外出散步回来了。老奶奶一进院子就看见石凳上相倚着的两人，还听到他俩小声说着话，忍不住笑了，朝他俩竖了竖大拇指：“你们俩倒是挺会享受，知道在院子里待着舒服。”
林一明赶紧站起来，笑着打招呼：“奶奶，您回来了？我们特别喜欢您这院子，坐着就觉得踏实。”
“喜欢就好！你们要是真喜欢，以后方便了，自己也弄一个小院呗。”老奶奶边说边在另一张石凳上坐下。
罗依站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地笑：“我们现在还没钱呢，等以后有钱了再说。”
“等有钱？”老奶奶摆摆手，不认同道，“我要是跟你们一样想，现在也住不上这院子。好多东西不是靠等的，等机缘到了，该行动就行动，别总想着等以后——等以后，以后是几时，是哪年哪月哪日？”
罗依愣了愣，随即点点头：“奶奶您说得对，是我想太复杂了。”
林一明在旁边小声跟罗依说：“就是啊，你刚才说的‘待我了无牵挂’，人这一辈子，几时能真的了无牵挂啊？与其等，不如慢慢攒着力气，一点点靠近。”
罗依听了点点头表示赞许，对老奶奶笑着说：“奶奶，那我们先回屋了，您在院子里好好歇会儿，独享会儿安静时光。”
“好好好，你们上去吧。”老奶奶摆摆手，看着他俩并肩往楼梯走，她这辈子，最得意的就是弄了这个小院，不管外面多乱，只要进了这院子，心里就踏实。
回到屋里，罗依先去洗手间洗手，水流冲过手指，她想起刚才老奶奶的话，忍不住笑了。出来的时候，林一明正站在窗外，看着窗外的小院发呆。
“想什么呢？”罗依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一明回头看她，眼神里带着点认真：“想以后的小院，想跟你一起在院子里栽花，早上起来摘个黄瓜当早餐，晚上就像现在这样，坐着聊聊天。”
罗依被他说得心里暖暖的，推了推他的后背：“想那么远干嘛，先把眼下的日子过好。快，到床铺上趴着，我洗完手了，给你按摩——今天给你按重点，让你好好松松。”
林一明笑着听话地趴好，还故意把后背挺了挺：“那我可就靠你了啊，按摩大师。”
罗依站到床边，指尖先在他后背上轻轻按了按，找到他僵硬的肌肉，慢慢用力揉着。“疼了就说啊，别硬撑。”她一边按一边说，“你这阵子跑太多了，肌肉都僵了，再不松松，以后该疼了。”
林一明趴在枕头上，舒服得叹了口气，声音闷闷的：“不疼，你按得刚好。有你在真好，能有人想着给我按摩，还能跟我一起想以后的日子。”
罗依手上的动作没停，嘴角却忍不住扬起来——窗外的蛐蛐还在叫，月光透过窗帘缝照进来，在地上洒下一小片银辉。屋里很静，只有她按摩的轻响，还有林一明偶尔的轻哼声。
她忽然觉得，不用等以后的小院，现在这样也很好——有喜欢的人在身边，有温暖的屋子住，能一起聊以后的日子，哪怕眼下还没那么富裕，可心里是满的、暖的，这就够了。
“以后啊，”罗依一边揉着他的肩膀，一边轻声说，“我们不用等‘了无牵挂’，也不用等‘挣够钱’，就一点点攒钱，一点点找地方，总有一天，能有个属于我们的小院。”
林一明在枕头上点了点头，闭上眼睛，感受着后背传来的暖意，还有耳边她温柔的声音。可能是他太困了吧，按着按着，他竟然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