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抉择与暗谋
万宝楼交换会结束，道一怀揣着那块尚带余温的戊土精粹和关于坠龙渊的消息，随着人流悄然离开。他没有返回小院，而是在集市中绕了数圈，确认无人尾随后，才变幻回原本容貌，悄无声息地潜回住处。
静室之内，灯火如豆。
道一将戊土精粹置于掌心，丝丝缕缕精纯的土系元气渗入经脉，与《星辰引》灵力交融，带来一种踏实厚重的滋养感。此物虽非地脉煞髓，却让他对土系法则的感知更加清晰，对那本地师残篇的理解也似乎顺畅了几分。
然而，他的心思更多被“坠龙渊”和“地元果”占据。
坠龙渊，顾名思义，乃是一处上古传闻有真龙陨落形成的巨大深渊裂谷，位于流云仙城西北数千里外，是出了名的凶险绝地。其中瘴气弥漫，妖兽横行，空间不稳，更有诸多诡异莫测的自然险境，寻常筑基修士都不敢深入。地元果在此出现，虽是大机缘，却也意味着九死一生。
万宝楼将此消息公然放出，其意不言自明——借刀探路，或者，驱狼吞虎。他们组织商队前往流云仙城，恐怕真正的目标，就是这坠龙渊的地元果！
去，还是不去？
道一陷入深深的思索。
去，则必然卷入更大的漩涡，直面筑基修士都可能陨落的危险。他这炼气五层巅峰的修为，在其中如同浪里浮萍。
不去，则可能错失寻找地脉煞髓的最佳线索。紫府筑基丹遥遥无期，在这危机四伏的金沙集，没有足够的实力，终难安稳。
“修真之路，如逆水行舟……”道一喃喃自语，眼神逐渐变得坚定。畏首畏尾，绝非他的道心。机缘在前，岂能因惧险而退缩？地元殿那般绝境他都闯过来了，这坠龙渊，未必不能一搏！
关键在于，如何搏？绝不能成为万宝楼或者其他势力的探路石子。
他仔细回忆钱富贵的邀请。以护卫身份加入商队，看似安全，实则身不由己，关键时刻极易被当成弃子。他需要更主动的位置，更灵活的身份。
“或许……可以作为一个独立的合作者？”一个念头在他心中成型。他需要展现出足够的价值，让万宝楼觉得与他合作，比单纯雇佣他更有利。
价值何在？在于他对土石之道的独特理解，在于那初窥门径的地师传承，或许……还在于他手中那枚得自鬼影的、用途不明的青铜血令。
接下来的几日，道一更加深居简出。他一边利用戊土精粹辅助修炼，巩固炼气五层巅峰的修为，一边全力钻研兽皮册子，尤其是其中关于“地气感应”、“避煞寻脉”的片段。同时，他也开始尝试炼制一些简单的一阶阵旗，结合《裂地术》的感悟，试图布置出能小范围改变地势、隐匿气息的简易阵法。这并非正统阵法，更像是地师手段的粗浅应用，过程磕磕绊绊，却也偶有心得。
期间，包打听又来拜访过一次，言语间试探他对万宝楼邀请的态度，被道一以尚需准备为由搪塞过去。
七日后的清晨，道一主动来到了万宝楼。
钱富贵对于他的到来似乎并不意外，依旧在那间雅室接待了他。
“道一友考虑得如何了？”钱富贵笑眯眯地问道，亲手为他斟上一杯灵茶。
道一并未直接回答，而是从储物袋中取出三面看起来粗糙不堪、却隐隐与周围地气产生微弱共鸣的土黄色小旗，置于桌上。
“钱执事，此乃在下近日炼制的小玩意，名为‘三才隐土阵’，虽不入流，但激发后，可小范围扭曲地气，遮蔽气息，对规避某些依靠地脉感知的妖兽或禁制，或有奇效。”道一语气平静。
钱富贵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拿起一面小旗仔细感知，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多了些郑重：“道友竟还精通此道？此阵虽简陋，但立意巧妙，确非寻常阵旗可比。”他放下阵旗，看向道一的目光已有所不同，“道友此番前来，看来是已有决断？”
“不错。”道一点点头，“护卫之职，约束过多，非我所愿。在下愿以合作者的身份，随商队同行。我可负责在前探路，规避地脉风险，处理土石禁制。作为回报，我需要商队提供关于坠龙渊的尽可能详细的情报，并且在抵达流云仙城后，拥有自由行动的权力。若在坠龙渊有所得，我需优先挑选一件于我筑基有益之物，或者，等价交换。”
他开门见山，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钱富贵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沉吟起来。道一的要求，无疑有些超出常规。一个炼气五层修士，竟想与万宝楼平等合作？但他展现出的对土石之道的掌控，以及那疑似地师传承的手段，又确实是他目前急需的。坠龙渊环境特殊，多依赖地脉险境，若有此等人才协助，确实能减少许多不必要的损失。
“道友的条件，并非不能谈。”钱富贵缓缓道，“不过，合作需要实力作为基础。道友如何证明，你有能力承担探路之责，而非……徒增累赘？”
道一早有准备，站起身，对钱富贵道：“请钱执事随我来院中一试。”
两人来到院中。道一目光扫过院落，选定了一处角落。他并未动用那三面小旗，而是双手结印，体内星辰灵力与脚下地脉产生微妙共鸣，口中低喝：“起！”
只见那处角落的地面微微震动，泥土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迅速升起三道尺许厚的土墙，呈品字形将那片区域围住。土墙表面粗糙，却异常坚固，更有一股沉凝的地气弥漫开来，使得那片区域的气息瞬间变得模糊不清，仿佛与整个院落隔离开来。
这并非真正的阵法，而是他以《裂地术》结合地脉引导，临时制造出的一个简易“地气迷障”！对物理防御效果一般，但对于屏蔽气息、干扰低阶神识探查，效果显着。
钱富贵眼中精光爆闪！他身为万宝楼执事，见识广博，立刻认出这绝非普通土系法术！这分明是触摸到了地师门槛的“引地气为己用”的手段！虽然还很粗浅，但潜力无穷！
“好！好一个引地成障！”钱富贵抚掌赞叹，心中的天平已然倾斜。有此手段在，穿越某些依赖地气感应的险地时，无疑能派上大用场。
他看向道一，笑容变得真诚了许多：“道友果然身怀绝技！既如此，我万宝楼便破例一次，与道友合作！具体细节，我们可再详谈。三日后，商队出发！”
“合作愉快。”道一拱手，心中稍定。第一步，总算迈出去了。
然而，他并未注意到，在万宝楼对面的一处阁楼窗口，一道阴冷的目光，正透过缝隙，牢牢锁定着他的背影。那目光的主人，低声对身后阴影处吩咐道：“去查清楚，他和万宝楼谈了些什么。还有，他之前出售的那些材料来源……我要知道地元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暗处的阴影微微晃动，传来一声低沉的回应：“是，三爷。”
风雨欲来，前方的路，注定不会平坦。而道一的筑基之途，也将从这场与虎谋皮的合作中，正式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