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新婚
晨光熹微，透过轻纱窗帘，温柔地洒满房间。
苏沐薇从一场深沉无梦的睡眠中醒来，这是自爷爷病重以来，她睡得最安稳的一夜。没有恐惧的惊扰，没有纷乱的思绪，只有一种奇异的、被包裹着的安全感。
她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枕边那个淡青色的丝绸香囊，以及……旁边空着的枕头。枕头上还残留着一丝清冽的、属于林凡的气息。
昨夜……不是梦。
他真的在这里，陪了她一夜。虽然只是和衣躺在另一侧，中间隔着礼貌的距离，但那种有人守护在身边的感觉，驱散了所有潜藏在黑暗中的寒意。
她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听到浴室里传来隐约的水声。他醒了。
一种微妙而陌生的情绪在心间荡漾。羞涩？不全是。安心？也不止。更像是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宁静，以及一丝对未来的、模糊的期待。
浴室门打开，林凡走了出来。他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休闲装，头发微湿，神情是一贯的平静，但看向她时，眼神似乎比往日柔和了些许。
“醒了？”他声音低沉，带着刚洗漱后的清爽。
“嗯。”苏沐薇点了点头，下意识地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长发，脸颊微热，“你……起这么早。”
“习惯了。”林凡走到窗边，拉开一点窗帘，让更多的阳光涌进来，“感觉怎么样？”
“很好。”苏沐薇轻声回答，这是真心话。她看着他的背影，鼓起勇气问道，“你……昨晚睡得好吗？”这客卧的床，毕竟不如主卧的宽敞舒适。
林凡转过身，嘴角似乎有极淡的弧度一闪而逝：“还不错。”
简单的对话，却自然得仿佛他们已经这样相处了很久。
两人一同下楼用餐。餐厅里，苏明远和赵芳已经在了。看到他们一起出现，苏明远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欣慰，赵芳的表情则有些复杂，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让佣人添了两副碗筷。
餐桌上依旧安静，但那种弥漫在林凡和苏沐薇之间的、无形的默契与缓和，却让这安静不再显得尴尬和冰冷。
“爸，妈，早。”苏沐薇主动开口，声音比往日轻快了些。
“早，沐薇，林凡。”苏明远笑着回应。
赵芳也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快吃饭吧。”
席间，苏明远提起了公司的事情，语气轻松了不少：“沐薇，今天有几个之前摇摆不定的合作商主动联系了，表示愿意继续合作，条件也好谈多了。看来昨天股东会议的效果，已经传出去了。”
他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林凡一眼。这一切，都是这个女婿带来的。
苏沐薇也看向林凡，眼中带着感激和一丝与有荣焉的骄傲。
林凡只是安静地喝着粥，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用完早餐，林凡照例要去给老爷子行针调理。苏沐薇本想跟着去，手机却响了起来，是公司秘书打来的，有几个紧急文件需要她处理。
“你去忙吧，爷爷那边有我。”林凡对她说道。
“好。”苏沐薇点了点头，现在他说“有我”两个字，对她而言就是最大的定心丸。
她转身走向书房，脚步轻快。林凡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目光在她纤细而挺直的脊背上停留了一瞬，才转身走向老爷子的卧室。
给老爷子行针喂药后，林凡回到客卧，准备继续研究毒素和后续的治疗方案。他刚在书桌前坐下，房门就被敲响了。
“进来。”
门被推开，是赵芳。她手里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脸上带着一种极不自然的、近乎讨好的笑容。
“林凡啊，忙了一早上，吃点水果吧。”她将水果放在书桌上，眼神躲闪，不敢直视林凡。
“谢谢妈。”林凡语气平淡。
赵芳搓了搓手，站在房间里，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她看了看这间狭小简陋的客卧，又看了看林凡身上那洗得发白的旧衣（虽然他气质卓然，旧衣也难掩其华，但在赵芳眼里依旧是寒酸），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开口道：
“林凡啊，你看……你和沐薇都结婚三年了，这……这一直分房睡，也不像话。以前是妈考虑不周……这间客房太小了，东西也旧。要不……你今天就把东西搬去沐薇房里吧？那才是你们夫妻该住的地方。”
她说得磕磕绊绊，脸上火辣辣的。这番话，无异于将她过去三年对林凡的轻视和苛刻，赤裸裸地摊开在自己面前，进行自我否定。但形势比人强，如今的林凡，早已不是她能拿捏、敢怠慢的了。更何况，经历了昨夜可能的危险（她虽不知具体，但也感受到不寻常），她也意识到，这个女婿是苏家现在最需要倚仗的人。
林凡抬起头，看着赵芳那尴尬又带着一丝惶恐的表情，心中并无太多波澜。他早已不在意这些人的态度。不过，搬去主卧……
他想起昨夜苏沐薇虽然紧张却并未拒绝的眼神，想起清晨醒来时那份难得的宁静。
或许，是时候了。
“好。”他没有多余的话，直接应了下来。
赵芳如释重负，连忙道：“那……那我马上让张妈……哦不，让李姐帮你收拾！”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林凡站起身，他的东西本就不多。
当林凡抱着自己简单的行李——几件衣服、那个古朴的针囊和几本医书，推开主卧的门时，苏沐薇刚处理完文件回到房间。
看到林凡和他手里的东西，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脸颊瞬间飞上两抹红霞，如同涂抹了最好的胭脂。她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心跳莫名加速。
“妈……让我搬过来。”林凡解释道，语气依旧平静，但看着苏沐薇这副少见的娇羞模样，眼神也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嗯。”苏沐薇声如蚊蚋，侧身让他进来。
主卧很大，带着独立的浴室和衣帽间，装修精致典雅，充满了女性气息。林凡将自己的东西放在衣帽间一个空着的角落，与苏沐薇那些琳琅满目的衣物和饰品相比，他的简单得近乎寒酸，但两者放在一起，却奇异地并不显得突兀。
苏沐薇看着他将那本泛黄的笔记本和针囊郑重地放在床头柜上，心中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这个房间，这个家，似乎因为他的正式入驻，而开始变得完整，变得……真正像一个家了。
“我……我去给你拿些衣架。”她有些慌乱地转身，走向衣帽间深处，借此平复狂跳的心。
林凡看着她略显仓促的背影，嘴角那抹极淡的弧度再次浮现。
夜晚再次降临。
主卧的灯光被调成了温暖的橘黄色。苏沐薇洗完澡出来，穿着一身保守但舒适的丝质睡衣，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林凡也已经洗漱完毕，靠在自己那一侧的床头，手里拿着那本医书，安静地看着。
空气中弥漫着沐浴露的清香和他身上那股独特的药香，混合成一种令人安心的味道。
苏沐薇坐在梳妆台前，心不在焉地擦拭着头发，目光却忍不住透过镜子，偷偷打量床上的林凡。他看书的样子很专注，侧脸线条冷峻而优美，暖色的灯光柔和了他平日里的疏离感，让他看起来……不那么难以接近。
这真的是那个被自己冷落了三年、视若无物的丈夫吗？
命运真是奇妙。
“需要帮你吹头发吗？”林凡忽然放下书，抬起头，看向镜中的她。
苏沐薇吓了一跳，像是做坏事被抓住，脸颊微红，连忙摇头：“不……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她拿起吹风机，嗡嗡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掩盖了她有些慌乱的心跳。
吹干头发，她磨磨蹭蹭地走到床边，在属于自己的一侧躺下。床很大，两人之间依旧隔着一段距离，但比起昨晚在客卧，似乎又近了一些。
林凡关掉了自己那边的床头灯，只留下苏沐薇这边一盏昏暗的小灯。
房间陷入一种暧昧而宁静的昏暗。
“睡吧。”林凡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低沉而安稳。
“嗯。”苏沐薇应了一声，闭上眼。
她能清晰地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能感受到另一边传来的、属于男性的温热气息。这种感觉很陌生，却并不让人讨厌。
过了许久，就在苏沐薇以为林凡已经睡着时，她听到他轻声说：
“别担心，我会找出幕后主使，保护好你和爷爷。”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是最郑重的承诺。
苏沐薇的心猛地一颤，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四肢百骸。她没有睁眼，只是在那片让人安心的黑暗中，轻轻地、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一次，不再是出于客套或感激，而是发自内心的信任与依赖。
长夜漫漫，但似乎不再冰冷难熬。
属于他们的“新婚”，在这场迟到了三年的风雨与守护中，悄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