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宝马Z4一个急刹。
停在一家私房菜馆门口。
这馆子没牌子,画着一只大大的绵羊。
私房菜馆包间。
宋和平脸色凝重。
看着眼前两个小子。
尤其盯着李伟。
“李伟,昨晚看你挺稳,不像胡闹的人。”宋和平开门见山,“股市现在什么情况,你们知道吗?”
他敲着桌子,像敲警钟:
“看着红火,全是虚的!杠杆资金堆起来的!六月就崩过一回!八月末还得崩!更狠!”
“你们现在进去,就是韭菜!还是最嫩那种!一刀就没了!”
谢爽想反驳:“可是伟哥他……”
宋和平抬手打断:“听我说完!我知道你们年轻,想赚快钱。但这条路,走不通!多少人倾家荡产?天台都站不下!”
他看向李伟,语气带着点长辈的恳切:
“李伟,你脑子活,玩游戏能预判。但股市不是游戏!是真金白银!输光了,这辈子可能就完了!听哥一句,别碰!好好读书,或者干点实在买卖!”
李伟安静听着。
脸上没什么表情。
等宋和平说完,他才开口,语气很稳:
“和平哥,谢谢。你说的风险,我们懂。”
他顿了顿,补充一句:
“我们会小心的。”
这话听在宋和平耳里,像敷衍。
他叹口气:“光小心没用!那是个吃人的地方!你们……”
“真懂了,和平哥。”李伟再次打断,语气温和却坚定,“我们会再想想。”
宋和平看着李伟平静的眼睛,忽然有点无力。
这小子太稳了。
稳得不像18岁。
但也正因为这份稳,让他更担心——这是装出来的沉稳?还是真有什么依仗?
他最后看向谢爽:“钱,没转出去吧?”
谢爽挠头:“没…没呢,我妈说得等喝完喜酒…”
宋和平稍微松了口气:“没转就好!千万别转!记住我的话!”
饭吃得有点沉闷。
宋和平苦口婆心。
谢爽被说得有点蔫。
李伟全程平静,偶尔应两声。
回程车上
谢爽憋不住了:“伟哥,和平哥说得也太吓人了吧?咱还干不?”
李伟看着窗外飞驰的街景。
“干。”
就一个字。
斩钉截铁。
“啊?”
“他怕我们追涨,死在山顶。”李伟转过头,眼神锐利如刀,“我们偏要反着来。”
“等他说的那个‘大崩’一来……”
“我们,在山顶埋雷。”
谢爽看着李伟的眼神,打了个激灵。
不是害怕。
是兴奋。
他仿佛看到,李伟手里握着的,真是炸翻山顶的引信。
宋和平的担忧,像背景音,渐渐远了。
车子朝着证券营业厅的方向,加速驶去。
证券营业部
谢爽拍着胸脯走出来。
“搞定!”
账户开好了。
权限也全开了。
他刚才还特意操作了几笔。
买进卖出,快得很。
手续费交了点。
“这下行了!”谢爽心里踏实了。
就等月底了!
他风风火火掏出手机。
“订机票!南下!”
路上,电话响了
是宋和平打来的。
“爽子!你们真去开户了?”宋和平声音很急,“听哥一句!别碰股市!那是个坑!”
“现在撤还来得及!”
李伟接过电话。
声音很稳:“和平哥,放心。”
“我们有数。”
“你就瞧好吧。”
电话那头,宋和平沉默了。
他听着李伟这平静的语气,心里更没底了。
“唉……”他重重叹了口气。
“你们啊……太年轻了……”
劝不住。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犟吗?
电话挂了。
客厅里一片安静。
谢爽挠了挠头,刚才那股兴奋劲儿被宋和平一盆冷水浇下去大半。
他看看手机,又看看李伟:“伟哥…和平哥说得挺吓人啊?咱…真没事儿?”
他有点慌。一边是亲表哥急吼吼的警告,一边是好兄弟稳如泰山的笃定。
李伟正低头看手机上的行情图。
屏幕红红绿绿的光映在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怕了?”他头也没抬。
“不是怕!”谢爽一屁股坐到他旁边,沙发陷下去一块,“就是…心里没底!大表哥那语气,跟咱明天就要上天台排队似的!”
他凑近点,压低声音:“你跟我透点底儿呗?咱到底埋的啥雷啊?怎么个反着来法?”
李伟终于抬眼看他。
谢爽那眼神,是真着急,也是真信他。
他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
那根代表大盘指数的曲线,正高高翘着尾巴,红得刺眼。
“看见这线没?”李伟声音不高,却像锤子敲在谢爽心上。
“所有人都觉得它还能往上冲。”
“都疯了似的往里跳。”
他顿了顿,手指往下一划。
“咱们不跳。”
“咱们等在坑边儿…”
李伟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像刀锋出鞘。
“赌它——崩。”
谢爽眼睛猛地瞪圆。
空气好像凝固了几秒。
他张了张嘴,喉咙有点干:“赌…赌它崩?”
这玩法,跟他理解的“炒股发财”完全反着来!
李伟“嗯”了一声,收起手机。
“所以,”他拍拍谢爽肩膀,“甭管谁说什么。”
“坐稳了。”
“等着听响儿就行。”
谢爽看着李伟起身去倒水的背影。
那句“赌它崩”还在脑子里嗡嗡回响。
他抓起手机,看着宋和平的未接来电。
手指悬在回拨键上半天。
最终,他狠狠心,把手机塞回裤兜。
手心全是汗,但心好像定了一点。
妈的,跟伟哥干了!
李伟指尖划过屏幕,红光在眼底淬成一道冰刃。
2015——这个年份在他齿间碾磨,像颗裹蜜的毒药。
他记得那年金融市场的癫狂:
疯牛踏着杠杆狂奔,股灾裹挟踩踏哀鸣。
越是深渊,金融衍生品的獠牙就越亮。
期权是淬毒的匕首,期指是悬顶的铡刀。
常人只看见万丈悬崖,
他却看见崖边新铸的钢索——
足够让重生者踩着尸骸,
收割第一桶滚烫的金。
“乱世……”
喉间滚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嗤笑。
那些落荒而逃的赌徒,
怎懂狩猎者最爱血雨腥风?
他指尖停在“期权”标签上。
嘴角绷紧的直线如弓弦满月,
眼底沉着万丈深渊:
“崩吧。”
“老子等这场雪崩……”
“等了整整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