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被【标记完成】的冰冷感觉，如同跗骨之蛆，久久缠绕在杨穆白的心头，挥之不去。即便身处喧闹渐息的操场，阳光洒在身上，他也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时空管理局的特工，像是一个悬停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何时会落下。被动等待绝不是他的风格。
必须做点什么，必须尽快获得足以自保甚至反击的力量！能量槽里那【420点】的数字，此刻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他的大脑在【记忆力增强】和危机刺激下疯狂运转，分析着眼前所有的变量：自身的系统、标记他的特工、失控的谣言、躁动的同学……以及，那个最不稳定也最危险的因子——林雪。
S+级的绝望聚合体，能实体化对抗纳米蜂群，还能敏锐地察觉并反噬他的情绪投射……她是一个巨大的麻烦，但也可能是一个绝佳的……盾牌？或者炸弹？
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雏形在他脑中浮现——祸水东引！
如果时空管理局的主要目标是监控“高情绪反应个体”或“异常能量源”，那么，还有比林雪更显眼的目标吗？如果能巧妙地引导特工的注意力到她身上，是否能为自己争取到宝贵的发展时间？
甚至……能否利用林雪那恐怖的力量，反过来给那冷冰冰的特工制造点麻烦？
这个念头让杨穆白的心脏因紧张和兴奋而加速跳动。这是在刀尖上跳舞，是在引爆一座火山来阻挡洪水！
但他别无选择。
下午放学，杨穆白没有立刻离开。他远远地吊在林雪身后，保持着极限距离，依靠强化后的【情绪感知】捕捉着那庞大而灰暗的力场，如同跟踪一颗人形核弹。
林雪的状态似乎更糟糕了。她走得很慢，脚步虚浮，时不时需要扶一下墙壁，那单薄的背影仿佛随时会散架。但周身那股令人窒息的绝望力场却愈发凝实和不稳定，如同暴风雨前压抑的乌云。
杨穆白耐心等待着时机。
就在林雪即将走进那条通往旧美术楼、平时人迹罕至的林荫小道时，杨穆白眼神一凝！
就是现在！
他瞬间将【情绪感知】提升到极致，不再小心翼翼地收敛，而是如同一个精准的探照灯，将全部的感知力，混合着一丝故意释放出的、微弱的系统波动，猛地“照”向林雪背后的那片绝望力场！
他不敢直接触碰核心，只敢擦着力场的边缘掠过！
嗡——！
仿佛一滴冷水滴入了滚油！
一直缓慢行走的林雪猛地顿住脚步，霍然回头！
她的眼睛不再是死寂，而是瞬间布满了血丝，瞳孔深处翻滚着被惊扰后的狂躁与痛苦，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警惕！她周身的绝望力场剧烈沸腾，肉眼不可见的灰色波纹以她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警告！遭遇高强度心灵排斥！精神壁垒轻微震颤！】 【目标力场活性急剧升高！危险等级提升！】
几乎在同一时间！
就在林荫小道入口侧的屋顶阴影下，空气如同水波般扭动了一下！那个黑帽衫特工的身影突兀地显现出来！
他显然一直以某种光学迷彩或空间隐匿技术潜伏在那里，或许原本就有监视林雪的计划。此刻，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烈爆发的高强度心灵能量瞬间逼出了隐匿状态！
帽檐下，冰冷的电子眼瞬间锁定了力场爆发的核心——林雪！评估系统的警报恐怕正在他的视野中疯狂闪烁！
而杨穆白，在力场爆发和特工现身的瞬间，就切断了所有感知，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猛地向后缩进拐角，将自己所有的气息收敛到极致，心脏狂跳几乎要炸开！
成功了！特工被逼出来了！而且注意力完全被林雪吸引！
黑帽衫特工的反应快得超乎想象。他并没有因为突然暴露而慌乱，右手以一种非人的速度抬起，手腕处一个银色的装置射出一道淡蓝色的光束，并非攻击，而是试图笼罩和扫描那沸腾的绝望力场！
滋滋滋——！
淡蓝色光束与无形的灰色力场猛烈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侵蚀声！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冰冷的臭氧味和另一种腐朽绝望的气息！
林雪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带着痛苦的闷哼，身体摇晃了一下，脸色惨白如纸。但她那双血红的眼睛却死死盯着特工，周身的力场非但没有被压制，反而更加狂暴地反扑过去，灰色的波纹如同有生命的触手，试图缠绕、吞噬那冰冷的蓝色光束！
两股截然不同的能量——高度理性的秩序科技与混乱绝望的心灵力量——展开了短暂的、无声却凶险的对抗！
躲在拐角后的杨穆白，感受着那两股可怕力量碰撞产生的余波，头皮发麻！但他没有忘记自己的真正目的——渔翁得利！
他咬着牙，顶着精神上的巨大压力，再次小心翼翼地伸出“触须”，不再是感知，而是【广域汲取】！
他的目标，不再是某一方，而是那因对抗而剧烈逸散、混合在一起的、混乱的能量余波！
【叮！汲取到混乱心灵碎片（绝望特质）+20！警告！污染性！】 【叮！汲取到纯净时空能量（秩序侧）+25！】 【叮！汲取到未知混合能量（冲突产物）+15！】 【负面状态：精神刺痛、轻微幻觉（破碎哭泣画面）！】
能量槽的数字再次开始飙升！同时涌入的还有冰冷和绝望交织的混乱感受，让他如同在冰火地狱中煎熬！但他死死撑着，疯狂汲取！
这场对抗并没有持续太久。
黑帽衫特工似乎判断出强行扫描的代价过大，手腕一抖，蓝色光束骤然消失。他身影向后一飘，再次变得模糊，似乎想要重新隐匿。
而林雪在那股对抗压力消失的瞬间，也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周身的力场猛地回收，她踉跄一步，扶住旁边的树干才没有摔倒，大口地喘息着，汗珠不断从额头滴落，眼神涣散而痛苦。
短暂的冲突，看似平手，实则两败俱伤。
小巷口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林雪艰难压抑的喘息声。
杨穆白的能量槽停在了【480点】！收获巨大！但他丝毫不敢动弹。
他看到，那个即将再次隐匿的黑帽衫特工，冰冷的电子眼最后扫过虚弱不堪的林雪，然后，竟然缓缓地、精准地转向了他藏身的拐角！
尽管隔着墙壁，杨穆白依然感觉那道目光穿透了一切阻碍，再次落在了自己身上。
没有愤怒，没有警告。
只有一种更加清晰的、仿佛数据库更新般的确认感。
紧接着，特工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杨穆白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浑身都被冷汗浸透，虚脱感阵阵袭来。
他成功制造了冲突，成功收割了能量，成功让特工的注意力暂时聚焦到了林雪身上。
但最后那道目光明确地告诉他——他玩的小把戏，对方一清二楚。
他甚至怀疑，特工现身，与其说是被林雪逼出来的，不如说是……将计就计，故意同时确认他们两个目标的危险性和关联性？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如同梦呓般的声音，顺着风飘进了他的耳朵。
是林雪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疲惫，仿佛在无意识中呢喃：
“……走开……全都走开……”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镜子……镜子里的……不是我……”
镜子？
杨穆白猛地抬起头，看向小巷深处那个扶着树干、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女孩。
S+级的绝望…… 对恐惧情绪异常敏感…… 能实体化对抗高科技…… 还有……镜子？
一个模糊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猜想，骤然划过他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