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允鹤不解的回头看了眼轿帷,心道为何要扔了,不是说要送给陵州的小姐么?
小姐?
他好似明白了,大爷是觉着这东西被沈家那小姐看上过,所以厌屋及乌罢。
说来也奇怪,几个月前,大爷还同那沈小姐郎情妾意,如今却是相见不相问,全当陌生人了。
似是那天沈小姐莫名其妙带着一个被罢官的人来求大爷,仅仅一晚,这沈小姐便被大爷厌弃了。
大爷先前为了那沈小姐,做了那么多事儿,原以为已经情难自抑,无法自拔。结果只一晚,便抽身,此后一别两宽,再提起,都是厌恶至极。
饶是他不在意大爷喜欢什么女子,也不得不说大爷有些太果决了。
他挑了挑眉,低声应是。
马车驶进崔府,丁允鹤打着轿帷,待大爷弯身走出后,端起那个红木箱子。
他低头思考,该如何处置这个东西。
当然不能直接扔了,毕竟是价值八百两的贵重首饰,应当拿去典当行卖些银钱,算是他白得的一笔银子。
他回神后抬起头要往外走,却见前面的大爷正回首注视他手中的箱子,不知看了多久。
他心里一咯噔,这是想法有变?
像是要试探一番,他单手端着箱子,一手将箱子打开。
一顶粉色点翠嵌珍珠流苏九尾凤冠,耀眼璀璨的放置在小箱子中。
这般粉嫩的颜色,倒是瞬间让人想起那娇气闹腾的沈小姐。
但想象一下,沈小姐那样娇俏美丽,戴上这个凤冠应该会很漂亮。
他看向大爷,想请示一下这个东西要怎么处理。
却见大爷脸上阴云密布,似乎很是嫌恶这生动的粉色。
大爷走了,走时还浑身散发着怒气,全然不似平日里的稳重。
他思索一番,还是将这东西交给舒云处置吧。
她打理的那间厢房,放了许多女子的漂亮物件。
………
大雪纷飞的京城,原本应是寂寥且冷清的,却因着好心人施粥而传颂着善举。
柳侍郎家的女儿心善,典当自己的衣物首饰,给百姓施粥,连当朝太师都为之驻足侧目。
然柳家小姐依然宠辱不惊,继续做着善事。
侯府潇湘馆内。
沈瑜正捧着燕窝羹吃着,桌几上还放着一本话本子,看的津津有味,这里的志怪小说还是很不错的。
屋内炭盆烧的火红,里面还煨着两个鸡蛋。是因为她想吃烤鸡蛋,烤鸡蛋要掌握好火候,当里面的蛋黄变成汤水的时候,剥开外面的蛋壳,先咬一口焦香的蛋白,再喝一口化汤的蛋黄。
这是她闲来无聊的吃法。
她这般享受着暖屋的闲适生活,可屋外却蓦然传来小丫鬟的敲门声。
红绡过去开门询问,不一会儿便快步走到沈瑜面前,焦急道:“小姐,门房来报,咱们府门前聚集了好多百姓,说是要等小姐施粥!”
沈瑜鄂然抬头看她,放下了碗。
她站起身,眼神单纯的说道:“京城有惯例,勋贵人家一定要给百姓施粥吗?”
她是准备明天开始施粥的,可那些贫苦百姓竟然主动找上门来,可见是勋贵人家往常都有施粥的惯例。
红绡皱眉摇头:“不是的,那些百姓说,咱们侯府的三小姐买断了肆市的粮米,就是要用来赈济灾民的,否则就是与民争利!”
“什么?”
沈瑜惊讶的看着她:“他们怎么知道我前几天买了几百两银子的粮米?还指名道姓的说是侯府三小姐!”
红绡疑惑道:“是不是咱们买的太多了,引人注意了”
沈瑜:“可就算咱们买了很多,可要说咱们买断了肆市也太夸张了吧?”
“算了,本就是要施粥的,月瑶早半个月就施粥了,咱们也施粥吧!”
“让膳房的人现在就熬粥,再吩咐小厮在咱们府前搭个大点儿的棚子”
沈瑜穿戴整齐,裹的严严实实的来到府门前。
一入目除了自己家搭棚子的小厮,就是乌泱泱一大群面色凄苦的百姓。
他们灰黑的棉衣棉裤看起来一点都不保暖,沈瑜不由露出怜悯的神色。
她知道他们很冷,诏狱的那六年,她就是这般穿着,麻木痛苦的活着。
侯府膳房的小厮用板车推着一大桶粥来到门口,等着的百姓蜂拥上前,个个举着自带的碗,往前伸到桶前。
沈瑜赶忙招呼他们排队打粥,招呼了许久才渐渐有了秩序。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热粥,这些贫苦百姓捧着粥,小口喝完,却是不准备走,依然过来排队。
一大桶粥在第一轮就已经见底了,他们个个面黄肌瘦的样子,沈瑜也不好拒绝他们,又吩咐膳房的人去熬粥。
外面天寒地冻的,红绡拉着她的手道:“小姐怕冷就先回去吧,无需在这儿看着”
沈瑜摇头,低声道:“我当然得在这儿看着了!我不在这儿,这些百姓怎么知道是宁远侯府的三小姐在给他们施粥?”
她眼神促狭,得意的挑眉笑道:“我可不是做好事儿不留名的人!”
红绡站在她侧后方,揣着手,失笑的看着人群。
又小半个时辰过去了。
沈瑜披风厚实的罩着自己,站在府门前的台阶上,像一尊雕像似的杵在最中间,最显眼的地方。
红绡接过小丫鬟送过来的汤婆子,伸进沈瑜的披风里,换出她手中不怎么热的汤婆子。
沈瑜觉得她除了脸上被风吹的有点冷,腿站的有点酸外,没什么不适的。
红绡走开一会儿后,一个衣裳褴褛的乞丐婆搂着一个小女孩,来到沈瑜面前,哀求道:“好心的小姐,我女儿快冻死了,能把你的披风送给我么?”
“小姐大恩大德,小的一定铭记在心!”
沈瑜瞧着她,一身冷硬的破棉衣,确实太冷了,她轻声说道:“可以的,我叫小丫鬟拿几件旧冬衣过来,很快的,你等会儿!”
说罢就要转头往府里走,去告诉小丫鬟。
可披风突然被扯住。
沈瑜略惊讶的回头,这个乞丐婆脏污的手抓着她披风下摆。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