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站在主控制台前，身形挺拔，但细看之下，他周身的空间仍在微微扭曲，仿佛一个不稳定黑洞的边缘。他双瞳中的阴阳鱼缓缓旋转，将那股足以湮灭一切的悖论之力牢牢锁在体内，不让其外泄分毫。
“他……他怎么样了？”暴熊王压低声音，看向贞德。
贞德脸色苍白，她刚刚为了稳定林夜的灵魂，几乎耗尽了圣光本源。她轻声道：“暂时稳住了。但他体内……诞生了一个全新的、无法被定义的存在。我们谁也不知道，这究竟是福是祸。”
苏芸则死死盯着屏幕，手指因用力而指节发白。外部，那支联邦舰队的阵型已经彻底稳固，数十艘战舰的能量炮口闪烁着毁灭的光芒，只待一声令下，便会将探索舰连同其所在的星域一同从这个宇宙中抹去。
“他们……在倒数。”苏芸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三十秒后，全火力覆盖。”
“准备迎敌！”霍震岳一声暴喝，龙牙队员们瞬间进入战斗岗位，舰桥内的能量护盾瞬间全功率开启，发出一阵滋滋的充能声。
然而，林夜却缓缓抬手，制止了所有人的备战动作。
“不必。”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把能量护盾撤了。所有武器系统，离线。”
“什么？！”霍震岳和暴熊王同时失声，以为自己听错了。“林夜！你疯了？他们要开火了！”
“执行命令。”林夜的目光冷冽如刀，“这是命令，不是商量。”
贞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言，而是传递过去一个坚定的眼神。她选择相信林夜。苏芸咬了咬牙，开始执行指令。霍震岳和暴熊王虽然满心不解，但军人的天职是服从，他们也只能按下了解除武装的按钮。
探索舰瞬间从一个全副武装的战争堡垒，变成了一艘毫无防备的、在星海中飘摇的普通飞船。
舰桥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屏幕上那越来越近的、代表着毁灭的光束。
联邦舰队指挥官看着屏幕上探索舰那愚蠢至极的举动，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废物，到死都学不会服从。给我……净化！”
轰——！
数十道粗大的毁灭光束，如同死神的鞭子，瞬间抽打在探索舰所在的位置。
然而，预想中飞船爆炸、化为齑粉的景象并未出现。
那些光束在距离探索舰还有数公里的地方，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它们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绝对平滑的墙壁，能量被瞬间抚平、中和，然后……消散得无影无踪。
指挥官脸上的笑容一僵。
“怎么回事？护盾呢？为什么没有触发能量反应？”
“报告！无法解析！目标周围的空间……好像不存在了！我们的攻击，像是打在了……虚无之上！”
就在这短暂的混乱中，林夜的声音，通过一种奇特的、直接烙印在每个人意识中的方式，响彻了整个联邦舰队。
“各位联邦的‘清道夫’们，游戏结束了。”
舰队指挥官猛然抬头，看向战术屏幕。只见探索舰的信号，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他的旗舰旁边。不，不是旁边，而是……里面？林夜的影像，正静静地“站”在旗舰舰长的指挥席前，仿佛一个幽灵。
“你……你做了什么？！”旗舰舰长惊骇欲绝。
“没什么，只是借你们的系统，发了条讯息。”林夜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我说，‘你们的皇帝，没穿衣服’。”
话音刚落，整个联邦舰队所有战舰的内部通讯频道，瞬间被同一个画面所占据。
那不是林夜的脸，也不是什么武器，而是一段被极致压缩、解析后的数据流。数据流的终点，指向了联邦最高指挥中心，指向了那位最高指挥官的办公桌。
画面中，最高指挥官正襟危坐，脸上带着从容的微笑，对着镜头说着一段话：
【……林夜，你已与域外邪魔同流合污……为了人类的未来，你必须死。】
【……执行最终裁决。】
这段录音，被林夜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从联邦最严密的数据库中窃取，然后通过他们自己的通讯网络，向全舰队进行了最高权限的广播。
舰队指挥官的脸色，瞬间从铁青变成了惨白。他明白了。林夜没有攻击他们的舰队，他攻击的是……他们的信念和忠诚！
“疯子！你这个疯子！”指挥官咆哮着，试图切断通讯，但已经晚了。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疯狂滋长。舰队中开始出现骚动，不同战舰的指挥官开始用怀疑的目光审视彼此，思考着刚才那段话的真实性。
“他在分化我们！”一名资深舰长怒吼道，“不要相信！这是敌人的诡计！”
“闭嘴！”另一名舰长反驳道，“如果是诡计，他怎么做到的？他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我们的内网？！”
林夜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他根本没想过用武力摧毁这支舰队。那太便宜他们了，也太“观察者”了。他要做的，是让他们自己瓦解，让他们为自己的傲慢与谎言，付出代价。
“各位，”林夜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你们的最高指挥官，视你们为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现在，我给你们一个选择。”
“跟随我，找出真相，清算这个腐朽的联邦。或者，继续为这个骗子，陪葬在这里。”
“告诉我，你们，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舰桥内，陷入了一片死寂。暴熊王和霍震岳等人，看着屏幕上那混乱的舰队，眼中充满了震撼。他们从未想过，战争还可以这样打。这已经超出了武力的范畴，这是一场……灵魂的审判。
最终，那支庞大的舰队，没有再开火。
它分裂了。
一部分战舰，选择了相信林夜，他们调转炮口，瞄准了联邦的最高指挥舰，发出了反抗的怒吼。另一部分，则选择了忠于命令，他们开始集结，准备发动一轮更加疯狂的自杀式攻击。
“想玩同归于尽？”林夜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对着那支准备拼死的舰队，轻轻一点。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混沌与熵增的力量，在他指尖凝聚。这一次，他没有创造悖论，而是创造了……极致的“效率”。
他模拟出了联邦舰队最擅长的、也是最致命的战术——饱和式集群攻击。但他模拟的，不是物理攻击，而是……逻辑攻击。
一瞬间，那支舰队的内部网络，被一股无法理解的、来自高维的“病毒”所入侵。他们的火控系统开始胡乱锁定友军，能量分配系统开始将所有功率倒灌向自己，通讯频道被无穷无尽的垃圾信息所淹没。
他们的舰队，在自己的协同作战系统下，变成了一团互相攻击、自我毁灭的混乱漩涡。
轰！轰！轰！
一艘艘战舰在友军的炮火中爆炸，能量泄漏引发连锁殉爆。这支精锐的舰队，就在他们自己人手中，化为了宇宙的尘埃。
而另一支反叛的舰队，则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然后毫不犹豫地调转方向，朝着地球，发出了复仇的宣告。
舰桥内，苏芸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
“我们……赢了？”
“不。”林夜缓缓收回手指，体内的悖论之力也渐渐平息，双瞳中的阴阳鱼慢慢隐去，重新化为了深邃的混沌星云。他看了一眼屏幕上那片因能量乱流而变得混乱的星域，轻声道：
“我们只是……清除了挡路的垃圾。真正的战争，现在才刚刚开始。”
他转过身，看向舷窗外，仿佛穿透了无尽的星空，看到了那个隐藏在更高维度、冷漠注视着这一切的……眼睛。
“‘观察者’……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