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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贺知章:明珠换饼记

长安宣平坊的贺府朱门高耸,却常有个青衣老头骑着灰驴出入对门破板门。贺知章留了心,六年寒暑,老人布衣如旧,驴蹄声稳,连门前槐树叶落几回都似数得清。坊间都说:“西市穿铜钱的王老汉罢了。”

这日贺知章拎着新酿的酒叩响板门。小院清贫,唯有一垂髫童子侍立。王老汉躬身相迎,泥炉煮茶,谈吐却似松风过谷。贺知章试探道:“老丈可通点石成金之术?”王老汉笑而不语。

三日后,贺知章携夫人捧来紫檀匣。启匣刹那满室生辉,鸽卵大的南海明珠流转虹彩。“此乃贺家传世之宝,”他郑重捧上,“求仙长指点长生大道。”

王老汉眼皮未抬:“童儿,拿它换饼去。”小童攥着明珠蹦出门槛,片刻捧回一摞热腾腾的芝麻胡饼,整整三十个!油香混着明珠残留的宝气,熏得贺知章喉头发哽——那珠子够买下半条胡饼巷啊!

“修道贵在舍,不在争。”王老汉掰开烧饼,芝麻簌簌落进陶碗,“你连颗珠子都放不下,深山灵药怎肯为你显形?”热饼塞进贺知章手里,烫得他指尖发颤。

当晚御史独坐书房。明珠换饼的场面灼在心头,忽见案头明珠匣空放异彩——原来匣底细绒早被宝光沁透,黑暗中竟映出王老汉骑驴的身影:驴蹄踏过处,石缝开出金线菊;袖风拂过市集,铜钱叮当化作雀鸟纷飞。

翌日贺知章再叩板门,只见童子清扫空庭。“师父云游去啦,”童子递过油纸包,“留了这个给您。”纸包里三十个烧饼排列如莲,咬一口,芝麻香里竟泛着南海明珠的清冽。

多年后贺知章告老归乡,船过镜湖。烟波中忽见王老汉骑着灰驴踏浪而来,驴铃摇碎满湖星斗。他解下酒葫芦掷去:“还你明珠债!”老汉扬手接住长笑:“明珠早化湖中月,君看天水正清明!”

世人求道如护明珠,唯恐磕碰半分。却不知真仙眼里,绝世宝珠不过三十个烧饼的价钱——放不下的重宝,终成求道路上的绊脚石;舍得砸碎了喂给红尘,反溅起满天星斗照归程。

2、故主惊相逢

唐开元年间,陈留郡的官道上尘土飞扬。功曹萧颖士押送文书途经此地,投宿在一间墙皮斑驳的逆旅。黄昏时分,他正就着酱瓜吃面饼,木门“吱呀”一声,进来个白发老翁。

那老者拄着枣木杖,葛衣洗得泛白,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他盯着萧颖士的脸,仿佛要穿透皮肉看进骨相里,喉间滚出半声叹息。萧颖士被瞧得发毛,起身作揖:“老丈认得在下?”

“郎君容貌……”老者指尖微颤,“活脱脱是齐鄱阳王再世。”

萧颖士手中面饼“啪嗒”落地——鄱阳王正是他八代前的先祖!他急步上前扶住老者:“您如何识得?”

老者泪涌如泉:“老朽姓左,当年是王府掌墨书佐。”他袖口滑落的手臂上,赫然一道深褐刀疤,“李明之乱时,王爷将我推入枯井,自己引开追兵……”喉头哽咽难言,三百年前的烽烟似在皱纹里重燃,“我爬出井时,王府已成焦土。躲进深山修道,苟活至今。”

油灯噼啪爆了个灯花。萧颖士忽然撩袍欲跪,却被一股绵柔之力托住。左翁枯掌抚过他眉骨:“这道断眉,王爷当年为护幼子被流矢所伤,也是这般位置。”烛光摇曳间,萧颖士恍见老者身后虚影幢幢:金戈铁马的鄱阳王正与眼前佝偻身影重叠。

“山中无甲子啊。”左翁拭泪,“初见郎君,只当王爷英魂不散,细看才知是血脉相承。”他从怀中掏出半枚残玉,萧颖士解下腰间玉佩一合——断裂处严丝合缝,拼成完整的螭龙纹。

鸡鸣破晓时,左翁执意离去。萧颖士追至长亭,只见老者背影没入晨雾,沙哑吟哦随风飘来:

枯井藏身日

深山养道时

再逢故主面

犹是少年姿

三年后萧颖士调任灊山,听樵夫说常见白发翁坐云海弈棋。他攀上绝顶,见青石棋盘刻着半局残谱,黑子排布赫然是“鄱阳”二字。

三百年云烟过眼,修道者早该忘却尘缘。却不知有些血脉印记,比金丹更经得起岁月熬炼——故主眉间那道疤,早已在忠仆心头长成通天的藤蔓,带着他穿越轮回,只为印证一句:从未走散。

3、点金成劫

洛阳高五娘再嫁那日,满城议论纷纷。新郎李书生布衣素履,唯腰间悬个旧皮囊叮当作响。新婚当夜,他引新妇至院中,从囊中倒出把铜钱埋进花盆。五更鸡鸣时,牡丹根下竟涌出赤金豆子!五娘惊问来历,丈夫指指天上:“我本仙官,贬在人间赎罪。”

自此李仙人闭门授术。五娘聪慧,看丈夫以铅汞入陶罐,文武火交替九转,开炉便见金液流转。他总在熔金时攥紧她手腕:“此术只可自保,万勿示人。点石成金是逆天改命,多造一分,你我的罪孽便深一重。”烛光映着他眉间忧色,似有乌云盘旋。

五年后的寒夜,梆子刚敲五更,窗外忽起霹雳。李仙人猛然坐起,赤足奔至院中。五娘贴窗窥看,见丈夫人影在电光中浮起三尺,正与虚空对话。片刻后他跌回地面,面色惨白如纸:“天界召我归位……多年夫妻,只剩半刻了。”

五娘死攥住他衣袖,那粗布竟化金粉簌簌而落。李仙人将皮囊塞入她手:“切记!熔些金豆换衣食足矣,若贪心不足——”话音未落,一道紫电劈中庭树,他身影随雷声碎作万千金蝶,没入沉沉夜空。

初时五娘谨守遗训,只在米缸见底时熔粒金豆。某日路过金市,见西域商人兜售琉璃盏,鬼使神差点化三枚铜钱。当夜梦中,李仙人浑身锁链立于云间,金链深深勒进皮肉。

贪念却如野草疯长。先是洛阳富商捧着珊瑚树求换金龟,后有官家小姐跪求点金钗。坊间沸传“高娘子纤手成金”,惊动河南少尹李齐。这官员表面清正,却将五娘“请”入别院。月余间,后堂日夜炉火不熄,熔出牡丹金屏风十二扇、金葡萄藤架九座。李齐抚着金藤叶笑道:“有此祥瑞,本官当直上青云!”

开元二十三年元夕,李府张灯宴客。满园金器映得夜空如昼,突闻裂帛之声——李齐胸前竟凭空爆出血洞!几乎同时,隔街高宅传来凄呼。仆人破门而入,见五娘倒在金箔堆中,七窍流出金色血液。她手中紧攥的皮囊突然自燃,青烟凝成八个焦字:

金锁缚仙骨

贪火焚凡胎

更夫说当夜子时,曾见金蝶如瀑自李府升起,星月间隐约结成枷锁形状。

天道予人指尖生金的异能时,早埋下秤心判罪的砝码。那点石成金的手指,点得穿铜铁,却点不破自己心头越垒越高的金枷锁——贪念每增一分,仙缘便薄一寸,终将凡胎肉身也熔作赎罪的铜汁。

4、书中仙环

唐德宗建中末年,落第书生何讽在长安鬼市闲逛。寒风吹得摊头纸页乱飞,他忽被一册黄纸残卷绊住脚。书贩裹紧破袄嘟囔:“前朝旧货,十个铜钱拿去!”

灯下细看,纸页酥脆如秋叶,蛀洞斑驳如星图。翻至中页,忽见纸缝嵌着一环乌丝,光泽如活物。四寸大小,首尾相衔无痕无结。何讽好奇拉扯,“啪嗒”断裂刹那——环中竟涌出青浆,汩汩淌满半张书案!拾起断环凑近烛火,焦糊味里混着奇异的檀腥。

翌日访终南山,何讽掏出断环求教。青袍老道一见变色:“暴殄天物啊!此乃‘脉望’,蠹鱼三食神仙字所化!”拂尘扫过烛焰,烟气凝成幻象:银鳞小虫正啃食《南华经》“逍遥游”三字,每食一字鳞甲亮一分,终盘曲成环。

“若夜半持它映北斗星辉,”老道扼腕,“天将降仙露,和药服之可立地飞升!”他夺过残卷对日细看,蛀痕恰连成句——被蛀空的“乘天地之正”,正是《庄子》登仙篇眼目!

何讽抱书踉跄归家,指甲抚过虫蛀的“御六气之辩”几字,齿痕犹新。当夜将残卷供于院中,子时北斗正明。忽见所有蛀洞透出微光,字字浮空成金篆,院中如缀星河。他伸手欲触,金光却骤灭。唯余手中断环微微发烫,似在嘲笑凡胎肉眼。

三日后邻人见何讽抱书出城。问他去何处,只答:“寻蠹鱼。”有人夜半见南山起火光,翌日崖下灰烬中,半枚焦黑虫环裹着未燃尽的“游无穷者”四字,在溪水中闪着幽青的光。

俗眼只见断发,天机原在蛀痕。世间多少仙缘,不是未遇珍宝,而是珍宝现前时,你我却认不得它的模样——那蠹鱼啮书的沙沙声,本是天道为有心人轻叩的门环。

5、砍柴遇仙记

茅山脚下来了个卖柴的汉子,背着一卷发黄的书冲进道观:“仙人!我在虎啸岩捡到天书了!”黄尊师眼皮都没抬,把那卷虫蛀的旧书往蒲团下一塞:“想学道?先砍柴去。每日五十束松柴,少一束,戒尺伺候!”

从此汉子成了茅山最苦的樵夫。鸡未鸣就挥斧,日头落山才背着一人高的柴垛回来。黄师父鼻孔里哼一声,戒尺便带着风抽在肩头:“东崖的松枝湿气重,也敢充数?”汉子只默默跪着,把散落的柴枝重新捆紧。

这日砍柴至鹰嘴岩,忽闻清脆落子声。但见两位白衣道士坐在云海上对弈,棋盘竟是一块霞光。汉子看那黑白子绞杀如龙蛇相斗,不觉日影西斜。空手回道观时,戒尺抽得他后背青紫迸裂。

“深山里哪来的道士?扯谎!”黄尊师竹杖点地喝问。

“明日……定捉来见您!”汉子咬着血沫叩头。

次日他潜至鹰嘴岩,果见棋局正酣。汉子猛虎般扑去,却抓了个空——二道连棋盘化作清风,唯留几枚棋子叮当滚落松根。云端飘来笑语:“劳驾传话尊师,棋子换道书。”

黄尊师摩挲着温润如玉的黑白子,忽然放声大笑。当夜破例烧了热水:“洗洗吧,臭得熏神仙!”氤氲水汽中,黄尊师指尖蘸着松烟,在汉子后背画出星图:“道不在天书,在五十束柴里,在戒尺落下的印痕中。”

多年后有人见采药翁骑鹤过茅山,鹤唳惊散处,几枚棋子落在观前石阶上。小道士拾起欲藏,棋子忽化作松子,落地便抽新芽。

世人求道,总仰望云端天书。却不知真正的仙缘原在磨出老茧的掌心——戒尺抽断的是轻狂,柴刀劈开的是迷障,待肩头尝透苦楚的分量,清风自会托起那双握惯斧柄的手。

6、厕神点化

大唐大历年间的王员外,官居四品却痴迷道术。府中常聚些布衣修士,高谈阔论,唾沫横飞。这日厅堂又坐满“高人”,王员外正拊掌大笑,忽闻屏风后“噗嗤”一声——老仆裴老提着恭桶扫帚,肩头耸动。

管家瞪眼呵斥,裴老佝偻着背退下。王员外如厕时,却在廊下撞见他。老人慢条斯理系着脏污的围腰,低声道:“员外慕道心诚,可惜啊……”他瞥向厅堂,“座上那两位,不过骗酒肉的俗物。”

王员外如遭雷击,连恭桶溅湿袍角也浑然不觉。正待细问,夫人尖嗓已刺破庭院:“朝廷命官与掏粪奴厮混,成何体统!”几个家丁扑上来扭住裴老。

“真人混迹尘埃,夫人慎言!”王员外急拦。

裴老抖落家丁的手,浑浊老眼忽亮如寒星:“三日后,城西槐树胡同见。”

三日后清晨,王员外甩开随从,独自寻到胡同深处。青苔覆墙的小门前,黄发童子早备好矮凳:“员外稍候。”门缝飘出清冽松香,与裴老身上秽气天壤之别。

及至入内,王员外目瞪口呆——月洞门内琼枝玉树,十位素衣少女捧露煎茶。中庭负手而立的男子,广袖云纹道袍,面容竟如四十许人!分明是裴老五官,皱纹却似被春风抹平。

“尘垢乃皮囊画皮。”裴老引他入座,指尖拂过石案,檀香自生。琉璃盏中茶汤碧透,映着王员外恍惚的脸:“仙长为何屈身敝府……?”

“炉火纯青前,需经烟熏火燎。”裴老推过一碟松子,“员外可知?那日厅堂术士袖中藏符,墨迹未干;而恭桶木柄纹理,却是百年雷击枣木——至宝原在腌臜处。”

晚霞染金庭院时,王员外醺然告辞。裴老送至柴扉,忽指墙角一株枯梅:“此木沾过人间污浊,反得天地真气。待今冬飞雪,且看花开。”

十日后王员外重访槐树胡同,小院已搬空。唯见枯梅枝头爆出点点红萼,雪地里落着几粒松子,拾起轻嗅,犹带那日茶香。

世人寻仙问道,惯向云霄处张望。殊不知真道如梅,愈是扎根腌臜尘土,愈能淬炼出彻骨清香。那点化机缘不在九重天,而在俯身低眉处——肯向尘埃里细看,枯枝败叶间自有乾坤流转。

7、误入桃花源

信州李虞,彼时尚未得功名,常与布衣秀才杨棱相伴,最爱去华山深处探幽访胜。二人每每穿行于险峰绝壁间,搜尽深谷幽壑,每每遇着妙景,便驻足吟咏,/

起初几步,洞壁紧窄,须得低头而行。然而越走越宽,脚下石径平整得出奇,仿佛有人用心修整过。他们心中称奇,约莫走了半里路,杨棱有些迟疑:“李兄,天色渐晚,不如折回?”李虞抬头望望前方幽微而深长的光,心中好奇更盛:“这蹊跷去处,莫不是老天爷特意引我们进来?再往前看看。”杨棱只得点头,两人继续前行。

又走了一两里地,眼前豁然开阔,光线明亮起来。再行不多远,竟已穿出山洞,眼前景象使两人呆立当场:山川秀丽,草木葱茏,气息澄澈得不似人间;远处田畴之间,竟还有农人弯腰耕作。

一位耕者偶然抬头,瞥见二人,惊得几乎丢了锄头,跑过来问道:“两位公子……如何能到得此地?”李虞定了定神,将探洞误入的经过细细道来。农人听了,面上惊异之色更浓,只指点道:“沿着这条小路再往前去吧。”

两人依言前行,约二里有余,但见一片青翠竹林掩映处,露出一角飞檐。近前一看,是座清雅佛堂,堂前竹亭里,有几人正围坐饮茶。李虞与杨棱上前施礼,请求借宿一宵。其中一位长者闻言,温和地笑了笑:“此等事,须得禀过洞主方好。”话音才落,便有人匆匆去了。

不多时,只听得蹄声得得,清脆而从容。循声望去,一位身着紫袍之人,骑一匹神骏小马,衣襟沾露,在四五位随从簇拥下,踏着夕照而来,仪态端方,气度不凡。他下马后向李虞、杨棱拱手为礼,姿态文雅:“二位贵客,不知缘何能临此僻壤?”李虞连忙将前因后果详细回禀。

紫衣人听罢,眼中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原来如此,机缘巧合,妙不可言。此处简陋,恐怠慢了贵客,请随我来。”他随即下马,引着二人沿清溪而行。穿过一片茂密竹林,眼前忽现一处府邸,屋舍俨然,皆以修竹为材构筑,处处洁净无尘。更令人吃惊的是,往来人吏竟有数十人之多,各司其职,却都悄无声息,行动间只闻竹叶婆娑、溪水潺潺,整个天地一派清宁。

紫衣人将他们安置在一间竹轩内,轩外正对着一片碧水池塘。有人奉上清茶,茶香氤氲中,紫衣人闲话起此地风物。李虞忍不住问道:“敢问先生,此境实在清幽绝俗,不知是何名目?又与外界隔绝不通么?”

紫衣人放下茶盏,目光望向轩外沉静的暮色,缓缓道:“此乃‘太玄清境’,自成一隅。外面世界,朝代更迭如走马,干戈不息,黎民煎熬。而此处,不过是几个倦了纷争、厌了杀伐的旧日逃人,寻得这一线天机缝隙,暂避尘嚣罢了。”他的话语平淡,李虞与杨棱却听出了其中山岳般的沉重——这清幽之地,竟是离乱血海中的一叶孤岛。

夜深人静,李虞卧在清凉的竹榻上,窗外月光如水银泻地,流进室内,照亮了轩中简朴的陈设。万籁俱寂,唯有池中偶尔一声鱼跃,轻轻拨碎水中的月影。他辗转反侧,白日所见所闻在心头萦绕不去,恍然似梦。杨棱也未能成眠,在另一榻上低语:“李兄,此地虽好,终非故园。”李虞望着窗外亘古长存的明月,应道:“是啊,此间清平,终究是他人暂避风涛的一隅港湾。”

翌日清晨,两人辞别紫衣洞主。主人并不强留,只遣一青衣小童引路。小童默默领着他们穿行于熟悉的竹林小径,不多时,竟已回到昨日入山的那处涧口。两人回望,只见满目苍翠,烟岚浮动,来路已然渺不可寻,唯有山风过耳,竹涛阵阵,仿佛一场大梦初醒。

自此之后,李虞与杨棱再未寻到那条通往“太玄清境”的秘径。然而,每当尘世喧嚣令人窒息,或者人间烽火灼痛了眼睛,他们总会不约而同地想起那片竹林深处的净土。青山常在,溪流淙淙,它如同一个沉默的寓言——人间战乱不休,净土却非远遁深山,而在于人心深处那份对安宁的执着守护。这守护本身就是一盏灯,纵使浊浪滔天,也能映出人心深处那片不容侵染的微光桃源。

8、睡仙行

大唐大中末年,江南山水间,常晃荡着一个怪人。他姓夏侯,无人知其来历,更不晓其名号,只唤他夏侯隐者。这人行头极简,肩上斜挎个旧布囊,手中拄根磨得油亮的青竹杖,便踏遍了茅山的云,饮尽了天台山的雾。

他混迹于市井饭铺,吃食与常人无异。可一旦日落西山,便独寻一处僻静角落,或寄身破败道观的石坛,或蜷于古树虬根之下。有人曾怀着好奇,远远尾随窥探。夜色渐浓时,只见他所卧之处,竟缓缓升腾起一片浓得化不开的乳白云气,丝丝缕缕,缠绕聚合,渐渐将他身形完全吞没。那团云气在星月下兀自浮沉,里面的人,却已杳然无踪。众人惊疑,只道是山岚巧合,可回回如此,便传开了——此人能化云气藏身。

更奇的还在后头。他行路,动辄三五十里,跋山涉水,本是极耗精神的事。可这位夏侯先生,常常是走着走着,眼皮便耷拉下来,不多时,竟发出均匀悠长的鼾声!人分明是睡着了,脚下却丝毫不停滞。遇陡坡,他闭着眼,竹杖轻点,身子便如识途老马般稳稳而上;涉溪流,水底乱石嶙峋,他踩着水花,步子竟如履平地,半点不见摇晃趔趄。同行者看得目瞪口呆,只怕他一个跟头栽下去,可他总能安然无恙抵达目的地,仿佛脚下自有神灵牵引。待到了地方,站定,鼾声戛然而止,双眼倏忽睁开,清亮有神,仿佛刚才那场酣睡,不过是旁人一场错觉。于是,“睡仙”的名号,便如野草藤蔓,在山水间疯传开来。

一日,夏侯隐者决意登那茅山险峰。行至半山,几个樵夫正歇脚,见他拄杖徐来,闭目垂首,鼾声轻微起伏,脚步却一步不错地踏在崎岖山道上。一个年轻樵夫忍不住低呼:“瞧,那‘睡仙’又来了!”

话音未落,夏侯隐者正行至一段极窄险径,一侧是峭壁,另一侧便是云雾缭绕的深谷。旁人都替他捏了把汗。却见他依然闭目“沉睡”,竹杖随意往崖壁一点,身子轻巧一侧,恰恰避开一截横出的枯枝,脚下碎石滚动,他步子微微一滑,眼看就要倾跌!众人惊得倒吸凉气。谁知他那只悬空的脚,竟在半空虚虚一点,仿佛踏着无形的阶梯,整个身形便如风中落叶般,轻飘飘地旋了回来,稳稳落在道上,鼾声依旧匀净。几个樵夫面面相觑,惊得忘了言语。

山中天气,孩儿脸面。归途时,天际滚过闷雷,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落。众人狼狈寻躲处,唯独夏侯隐者,依旧闭目缓行于滂沱大雨之中。雨水顺着他蓑衣流淌,山道瞬间泥泞不堪。有人躲在岩下,忍不住朝他望去。奇景再生——漫天雨帘里,他周身竟再次蒸腾起那熟悉的云气,起初淡薄,渐渐浓厚,将他从头到脚温柔包裹。大雨砸在云气上,竟似被无形之力隔开、滑落。远远望去,泥泞山道上,唯有一团朦胧流动的云霭在缓慢移动,那云霭中人形隐约,鼾声似乎穿透雨幕,带着一种奇异的、与天地同眠的宁静。

雨收云散,那团云气也悄然消散。夏侯隐者站在湿漉漉的山道上,衣衫微湿,神情却清朗如洗,仿佛只是淋了一场无关紧要的薄雾。他睁开眼,对着目瞪口呆的众人微微颔首,拄着那根青竹杖,继续向山下走去,布囊轻晃,身影渐渐融入雨后初晴的山岚里。

自那场山雨后,茅山天台一带,再无人见过那负布囊、拄竹杖的身影。“睡仙”夏侯隐者,如同他周身升腾的云气,消散于茫茫苍山,再无踪迹可寻。只留下樵夫口中那闭目踏过万丈深渊的奇谈,和岩下躲雨人眼中那团雨中独行的云霭。

多少年后,山野老叟咂摸着粗茶,说起这桩旧事,浑浊的眼中映着炉火:“真神仙假神仙,咱肉眼凡胎看不透。可那步步安稳的睡,那风雨不侵的云,倒叫人明白一个理儿——心若真静了,睁眼闭眼皆是坦途;神若凝定了,行住坐卧俱是道场。那身自在,原不在云深雾绕处,只在自个儿心里头扎得深不深,稳不稳。”山风穿堂而过,灶膛里的火苗轻轻跳跃,映着墙上那根不知谁留下的、磨得光滑的青竹杖影。这道理,山野樵夫说得妙,比多少玄奥经卷都直指人心。

9、点木成筵

元和年间,秀才权同休落了第,心灰意冷,背个破包袱在苏州、湖州一带游荡。盘缠耗尽,偏又染上时疾,落魄潦倒,幸而雇得一个本地村夫顾三,服侍左右已近一年。

病中口苦,秀才忽然极想一碗甘豆汤润喉,便摸出几枚仅存的铜钱,嘱顾三速去买些甘草回来。顾三接了钱,却半晌不动,只慢悠悠端来一炉炭火、一锅清水放在秀才床前。

秀才心中不悦,只道这雇工惫懒,正要斥责,却见顾三踱到院中,随手折下一段枯树枝,握在掌心反复揉搓。那枯枝凑近炭火烘烤,竟渐渐蜷曲变色,色泽转深,纹理浮现,眨眼间,一根黄澄澄的甘草赫然躺在他手中!秀才惊得撑起身子,几乎疑是病眼昏花。

更奇的还在后头。顾三又捧来几把粗砂砾,合在掌心揉搓按压,沙粒在他指缝间滚动、聚合、变色膨胀,待他摊开手掌时,竟是一捧圆润饱满的豆子!豆子入锅,不多时,一碗热气腾腾、甘香四溢的豆汤便递到秀才面前。秀才怔怔啜饮,滋味纯正,病气竟也随着那温汤丝丝缕缕化开了。

病势稍退,秀才望着家徒四壁,愁上心头。他褪下身上唯一还算完好的旧外袍,递给顾三,满面羞惭:“顾三哥,我实在穷途末路,寸步难行。烦你拿这旧衣去换些酒肉,再请几位村老来。我……想厚着脸皮,向他们借点盘缠上路。”

顾三微微一笑,将那袍子轻轻推回:“这点小事,何须典当衣裳?我来张罗便是。”说罢走到院角,手起刀落,砍下一段枯死的桑树枝干。他将那木头削成几段,随意堆在院中石盘上,对着木块“噗”地喷出一口清水。水雾弥漫间,那枯木段竟滋滋作响,油光迸现,纹理蠕动,瞬间化作几大块热气腾腾、酱香扑鼻的熟牛肉!

秀才惊得合不拢嘴。顾三又提来几桶井水,倾入几只空酒坛,手指在坛口虚虚一拂。霎时间,浓郁醉人的酒香弥漫开来,清冽的井水竟成了上好的美酒!

村老们应邀而来,面对这满桌凭空而现的珍馐美酒,个个目瞪口呆,继而大快朵颐,尽兴而归。临行,竟凑足了五十匹上好的束缣(一种细绢)相赠,权作秀才的盘缠。

待众人散去,院中杯盘狼藉,酒肉馨香犹在。秀才对着顾三,面红耳赤,深深一揖到地:“顾三哥……不,仙师!学生有眼无珠,从前只当您是个寻常村汉,言语间多有不敬,骄矜浅薄,实在惭愧!万望仙师恕罪!”

顾三扶起他,目光温和如昔,只淡淡一笑:“秀才言重了。草木金石,不过天地元气所化,聚散之间,何足称奇?倒是你眼中所见枯木朽枝,未必真枯;你心中所困穷途末路,亦未必是绝路。”他指了指石盘上残留的几点湿润油星,“这桑木成筵的戏法,不过是借你一双焦灼的眼,看破这世间本相——万物流转,自有生机。慧眼未开时,枯桑只是柴薪;心光透亮处,朽木亦能生春。”话音落时,院角那截被砍过的枯桑树桩,断口处竟悄然萌出一点鲜嫩的绿芽,在晚风中微微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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