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柒号别墅庄园。
祁煜踩着点踏进家门。
“少爷回来了。”管家迎上前，语气恭敬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先生在书房等您。”
“嗯。”祁煜随意应了一声，走出两步却又突然折返，压低声音问，“我爹心情怎么样？”
“先生向来看不出情绪。”管家微微躬身，声音更低了，“不过，他今晚喝的是绿茶。”
晚上喝绿茶？祁煜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太了解父亲了——祁晟只有在需要彻夜保持清醒思考重大问题的时候，才会选择绿茶。
他踩着软底拖鞋，大步流星地走向书房，却在握住门把手的瞬间放缓了动作。深吸一口气，他推门而入。
“爸，我回来了。”他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自然。
“没规矩。”祁晟抬眸，幽深的目光如冷箭般射来，让祁煜瞬间绷紧了神经。
祁煜撇了撇嘴，退出门外，重新敲门：“爸，我可以进来吗？”
“进。”
这一次，祁煜迈步的姿态收敛了许多。他原本想像往常一样随意瘫进沙发，但脑子比身体快了一步，最终只是优雅地落座，脊背挺得笔直。
“今天影视城项目谈得顺利吗？”祁晟语气平和，手中把玩着一只精致的紫砂杯。
“顺利。文投占股四成，剩下的六成由三家平分。”祁煜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随即露出讶异的表情，“姐没跟你说？”
祁晟瞥了他一眼：“说了。只是没想到付政霖会把这么好的机会让给泰和投资。”
“是啊，确实意外。”祁煜一想到司湛那张脸，后槽牙就不自觉地咬紧，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姐夫连姐姐都瞒着了。”
“听说霍小姐跟了季澜霆？”祁晟话锋突然一转。
“爸，注意措辞。”祁煜立即纠正，语气强硬了几分，“媔媔只是在为季澜霆工作，这是一份很体面的工作。”
“你跟她到哪一步了？”祁晟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茶，目光却如鹰隼般锐利。
“我们正式在一起了。”祁煜脸上不自觉浮起温柔的笑意，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这次是她心甘情愿的，我没有逼她。”
祁晟眼中闪过一丝阴沉，但语气依旧平稳：“你养着她？”
“没有，她不需要我养。”祁煜笑得轻佻，眼中却满是认真，“但我愿意养她一辈子。”
“分了。”
“嗯？”祁煜眼皮猛地抬起，声音冷了下来，“爸，您刚才说什么？”
“分、了。”祁晟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冰珠砸在木地板面上。
祁煜嗤笑一声，整个人向后靠进沙发里，双腿放肆地伸展开，彻底抛弃了豪门公子应有的仪态：“当年爷爷对您做的事，如今您又要在我身上重演一遍？”
祁晟眉头紧蹙：“她哪能跟你妈比？你妈是中央选调生，出身清白，前途无量。”
祁煜慵懒地靠着沙发背，眼神却锐利如刀：“爸，给我一个理由。”
祁晟脸色骤然冷峻，父子俩的目光在空气中交锋，仿佛有无形的电光火石迸溅。书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你和江可儿的婚约，我和江鹤年已经敲定了，你妈也不反对。”祁晟的声音不容置疑，“江可儿是专程为你来的江城。下个月江家投资的工厂就要开业，需要我们祁家为她造势。所以，该断的关系，趁早了断。”
祁煜冷笑了几声，眼中满是讥讽：“爸，‘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话可是您教我的。”
祁煜强压着火气，语气加重：“阿煜，霍小姐不适合你。玩玩可以，动真格的不行。”
“玩玩？”祁煜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坐直身体，“爸，霍媔是我从十八岁就喜欢的女孩。我可以玩弄任何人，但绝不会伤害她一根头发。”
知子莫若父。祁晟深知儿子的执拗和占有欲，试着劝道：“据我所知，她这么多年都在躲你，这说明她根本没有嫁入祁家的想法。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何必如此执着？”
“爸，您当年为什么执着于我妈呢？”祁煜直勾勾地盯着父亲，目光如炬，“为了我妈，您不惜和爷爷断绝关系，又是为什么？”
情之所起，一往而深。这个问题像一柄利剑，直刺祁晟心口。
“你妈和我是两情相悦，非君不嫁。霍小姐也是吗？”祁晟直戳儿子心底最脆弱的地方。
“时间会改变一个人。”祁煜强压下心中的烦躁，故作自信地挑眉，“我们才二十四五岁，正是享受恋爱的好时候。等过几年谈婚论嫁，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你把她考虑进你的未来了？”祁晟震惊地坐直了身子。
原本祁煜确实没有仔细思考过未来，他更享受当下。但被父亲这么一问，他反而斩钉截铁地回答：“是，我非她不可。”
“胡闹！”祁晟脸色陡沉，手中的茶杯重重顿在桌面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你竟然真有这种想法，那我就更不能容她了。给你三天时间，必须分手。”
“我不！”祁煜猛地站起身，声音提高了八度，“凭什么？”
“凭我是你爹！我不允许！”祁晟怒吼道，额角青筋暴起。
祁煜站在那儿，居高临下地看着父亲，一字一句道：“新时代恋爱自由、婚姻自主，您是我爹也不能把意愿强加给我！”
祁晟抬眸，阴沉的目光如寒冰般刺骨：“坐下！让你老子仰望你吗？”
祁煜不情不愿地坐回沙发，但脊背依然挺得笔直，毫不示弱。
“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由不得你胡来！”
祁煜立即反唇相讥：“那您把我妈置于何地？当年爷爷是不是也这样对您说的？”
祁晟被噎得一时语塞，强压怒火道：“你和江可儿的婚约可以延后，但霍媔，你必须放手。”
祁煜正要还嘴，忽然想到什么，眼神一凛：“有人找您了？”
还不算太笨。祁晟剜了他一眼，没有否认。
“是不是他？”祁煜握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一腔怒火从心底直冲咽喉。
祁晟默认了，语气稍缓：“既然霍小姐是别人的女朋友，你成人之美一回不行吗？”
“她是我的女朋友！”祁煜怒吼道，声音在书房里回荡，“凭什么让？”
“你知道他是谁吗？就敢跟人抢女人！”祁晟一股气冲上太阳穴，疼得他揉了揉额角。
“京城贵少又如何？这里是江城，是祁家的地盘！”祁煜怒气更盛，眼中几乎喷出火来。
“他不是普通的京城贵少。”祁晟冷声道，“我见过他的车能在御泉庄进出自如。御泉庄里面住的是什么人，你应该清楚。”
祁煜听到“御泉庄”三个字，顿时冷静了不少，声音低沉下来：“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祁晟摇头，眸色晦暗不明：“从我在京城打探到的消息，他是司锦年的养子，但父母身份成谜，连公安系统都查不到。”
“销户了？还是境外人士？”祁煜讶异地问。
“还有一种可能，贵不可言。”祁晟倾向于后者，他握住儿子的手，语气难得地带上了一丝恳切，“司锦年，是高配正部级的中央委员。你姑父虽然在江城势力盘根错节，但到底只是个候补。懂吗？”
祁煜猛然抬眸：“他威胁您了？”
祁晟笑了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你爹纵横商场几十年，岂会被一个后生晚辈威胁？”他叹了口气，语气凝重，“他主动给我打电话，就是想以和为贵。儿子，你爹我不怕他，但也没必要得罪。你不是他的对手，明白吗？”
“他再厉害，也不过是个人人喊打的小三！”祁煜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嘴角浮起一抹轻蔑的冷笑，“他既然想当第三者，那我成全他。”
“休要胡来！”祁晟见他油盐不进，脸色又沉了下来。
“爸，您放心。”祁煜正经起来，眼神锐利而坚定，“我不会拿您辛苦创下的基业和姑父的前途开玩笑。他想要霍媔，就凭本事去赢回她的心，叫人让步算怎么回事？”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语气鄙夷而坚决：
“我瞧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