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心堂内,熏香袅袅,百官肃立。历经均田、新律、税改、驰道、农书等一系列雷霆万钧的改革,这座帝国权力的核心殿堂,已然习惯了高效运转与令行禁止的节奏。文武重臣们躬身立于御阶之下,脸上带着新政成功带来的自信与对御座上那位年轻主君近乎盲目的敬畏。他们以为,帝国巨轮已驶入风平浪静的盛世航道,只需按部就班,便可永享太平。
然而,这一日的常朝,注定将撕裂他们根深蒂固的认知帷幕。当最后一份关于漕粮北运的奏报审议完毕,众臣以为即将散朝时,云舒却缓缓从龙椅上起身,并未开口,而是将目光投向大殿正北那面一直被明黄锦缎覆盖的巨大照壁。
两名内侍无声上前,在百官疑惑的注视下,拉动了锦缎的系绳。
“哗——”
锦缎滑落。
刹那间,整个澄心堂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所有目光,都被那面照壁上呈现的景象死死攫住,瞳孔剧烈收缩,呼吸为之停滞。
那不是什么祥瑞瑞兽图,也不是万里江山画,而是一幅他们从未想象过的、庞大到令人头晕目眩的——《万国坤舆全图》!
这幅由云舒亲自指导、汇聚远洋船队见闻、泰西传教士碎片信息、“蜂巢”密探情报以及钦天监测算数据,历时两年秘密绘制的巨图,采用了全新的经纬网格和投影法,色彩分明,线条精准。帝国的疆域被清晰地标注在图的东部,依然广袤,但绝非全部!它的左边,是更加浩瀚无垠的蓝色海洋,以及一片片形状奇异、标注着陌生名字的大陆:“天竺”、“大食诸国”、“昆仑奴之地”(非洲)、更有一片被虚线勾勒、庞大得令人心悸的“泰西之地”(欧罗巴),而在那无尽汪洋的彼岸,竟还有两块巨大的、被暂时标注为“东胜神洲”与“西牛贺洲”(影射美洲)的陆地轮廓!
海洋之上,密密麻麻的航线如蛛网般延伸,连接着各个大洲,旁边标注着季风、洋流、暗礁的危险符号。帝国的位置,在这幅图中,不再是理所当然的“中央之国”,而是世界格局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但绝非唯一!
“呃……”一位年迈的礼部老侍郎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脸色煞白,身体晃了晃,几乎要晕厥过去,被身旁的同僚慌忙扶住。他一生信奉“天圆地方”、“华夏居中”,这地图彻底击碎了他毕生的信仰根基!存在意义瞬间消解的巨大恐慌淹没了他。
“荒……荒诞!”一位御史台的老臣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手指颤抖地指着地图,声音尖利,“此乃何物?竟将吾皇华夏置于一隅?!那泰西蛮荒之地,安敢与我天朝并列?还有这巨龟般的大洲……胡编乱造!蛊惑人心!此图大逆不道!!” 他的愤怒源于文化归属被撕裂的恐惧和群体标签暴力被打破的惊慌。
服务器地图全开插件(《万国图》)突然加载?是玩家(老臣)出生点(中原)被证实只是世界地图的一个角落,全服(朝堂)高玩(重臣)世界观遭受降维打击,集体触发‘我是谁我在哪’的哲学三问!
面对下方的骚动、惊恐与质疑,云舒神色平静如水。她步下御阶,走到巨图之前,身影在庞大的地图映衬下,显得格外娇小,却又散发出一种洞悉一切的恢弘气度。
“诸位爱卿,”她清冷的声音打破了大殿的死寂,指尖轻轻点在大夏疆域的位置,“此图,非是丹青戏笔,乃是我皇家海军将士、远洋商贾、乃至泰西学者,栉风沐雨、甚至付出性命代价,一寸寸探明绘就!尔等眼中之‘天下’,不过如此一隅。”
她的手指缓缓向西移动,划过西域,掠过天竺,停在那片标注着“大食”(阿拉伯)的区域:“此处,有国名‘大食’,商人善贾,船队可远航万里,其天文学、算学亦有独到之处。” 手指继续西移,点向那片庞大的“泰西之地”:“此处,更非蛮荒。数国并立,船坚炮利,其王权与教权并立,贵族与商贾共治,如今正竞相造船,探索外海,其志不小。”
最后,她的指尖划过浩瀚的太平洋,落在那片模糊的“东胜神洲”轮廓上:“而此处,据零星传闻,土地之广袤,物产之丰饶,或更胜我朝!如今,尚是无主之地,或居土着。”
她转过身,目光如电,扫过一张张或震惊、或茫然、或愤懑的脸:“今日将此图公示于此,非为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恰恰相反,是要让诸位清醒!睁开眼睛,看看这真实的世界!”
海量的、颠覆性的信息涌入脑海,许多官员出现了典型的信息过载疲劳,大脑一片空白。一些思维僵化的老臣,则陷入了决策瘫痪综合症,他们无法处理如此复杂的全球图景,只能本能地蜷缩回“天朝上国”的旧壳里,拒绝接受现实。
“陛下!”一位勋贵忍不住出列,他是旧水师出身,对海洋有着本能的排斥,“纵然此图为真,那又如何?我天朝物华天宝,自给自足,何必与那万里之外的蛮夷互通有无?泛舟海上,风险莫测,徒耗国力耳!当紧闭国门,修养民生才是正道!” 这是能量管理失控的恐惧,害怕改变带来的不确定性。
“谬论!” 一个清越而坚定的声音响起,出自海军提督郑啸海。他因功新晋侯爵,意气风发,出列朗声道,“末将曾率舰队巡航南洋,亲眼所见,西洋商船已频繁出现于香料群岛!其船速快,炮械亦不弱!若我朝依旧闭目塞听,安知数十年后,彼等坚船利炮不会叩我海疆?届时再言御敌,晚矣!《万国图》所示,乃警钟!唯有知己知彼,大力发展海权,方能制胜于万里波涛之外!” 他的话语,代表了新兴海军集团基于切身经验的参与感提升和上升通道打通后的强烈进取心。
朝堂上,保守派与开拓派激烈争辩。云舒并不阻止,只是冷静地听着。直到争论稍歇,她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压过了一切嘈杂:“尔等可知,为何前朝倭患不断?因我只守海岸,而寇能来自海上!尔等可知,为何丝绸之路时断时续?因陆路险远,受制于人!而这海图之上,”她的手指划过通往西洋的航线,“有更便捷、更广阔的商路!有取之不尽的资源!也有潜在的、更强大的对手!”
她目光灼灼,盯着那些面露惧色的老臣:“闭关锁国,换来的不是太平,是落后挨打!是坐等他人强大后来瓜分!朕要的盛世,不是龟缩于东亚一隅的虚假繁荣!而是要让大夏的龙旗,飘扬在这万国舆图的每一个角落!让四方夷狄,皆需仰我鼻息!这,才是真正的‘胸怀天下’!”
游戏世界观突然从村服(东亚)升级到全球服(世界)?是策划(云舒)强行给玩家(官员)开启pVp全球匹配模式(海权争霸),新手村保护期(闭关锁国)结束,肝帝(海军)狂喜,养老党(守旧派)哀嚎!
这场朝会,最终在没有结论的激烈争论中结束。但《万国坤舆全图》带来的思想地震,却只是开始。这幅地图被要求悬挂于六部衙门、各大都督府、乃至皇家书院的正堂。每日面对此图,潜移默化中,一种朦胧的全球意识开始在帝国统治阶层,尤其是年轻一代的官员和将领心中萌芽。
军事战略的转变:兵部在讨论防务时,不再仅仅盯着北方草原和东南海岛,开始有人提及“泰西火器发展”、“印度洋航道安全”。谢景行麾下的参谋部,甚至开始沙盘推演在遥远海域可能发生的舰队决战。
经济视野的拓宽:户部和市舶司的官员,看着图上标注的物产分布和航线,开始琢磨如何开拓更遥远的市场,获取香料、珠宝之外的更多资源,如可能存在的优质木材、矿产。
文化心态的冲击:一些开明的学者,开始尝试接触、翻译泰西传教士带来的几何、历法书籍,虽然依旧带着“西学中源”的优越感,但至少开始了接触。文化归属撕裂的阵痛中,也孕育着新生的可能。
外交思维的调整:礼部在处理南洋藩属国事务时,态度愈发强硬,因为他们深知,这些藩属国也是通往更广阔世界的跳板和控制关键航道的要地。
云舒深知,改变千年积习非一日之功。但她不急于求成。她利用这幅图,开始进行更深层次的布局:
定向培养:她下令从翰林院和太学中,选拔聪颖敢为的年轻官员,集中学习海外地理、语言(甚至悄悄引入少量拉丁文基础),为未来的外交和殖民事务储备人才。
战略引导:她指示海军,未来的远航探索,不仅要注重贸易,更要详细测绘海图,记录各国风土人情、军事实力,建立海外补给点和情报站。
舆论铺垫:她允许《大夏公报》在严格控制下,刊载一些经过润色的、关于海外奇闻异事的文章,慢慢扭转民间“夷狄皆茹毛饮血”的刻板印象。
夜色深沉,百官散尽。云舒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澄心堂内,仰望着那幅巨大的《万国坤舆全图》。烛光摇曳,地图上的海洋与大陆仿佛在缓缓流动。一种前所未有的、社交孤独症候群般的巨大孤独感包裹了她。满朝文武,或许有执行者,有赞同者,但真正能理解她所看到的这幅未来图景、理解她内心那份超越时代的焦虑与野心的,或许只有她一人。
但她眼中没有迷茫,只有如星辰般坚定的光芒。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地图上那片代表未知西方的区域,仿佛能感受到那里即将到来的、改变世界历史进程的大航海时代的脉搏。
“你们的速度,还是太慢了……”她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冷冽而自信的弧度,“既然我来了,这个时代,就该由我来定义规则。”
资料片《全球时代》预告片发布!是玩家(云舒)提前拿到最终版本攻略(历史走向),即将开启全服首个全球争霸赛!当前版本,是苟住发育(闭关)还是主动出海(争霸),请各位玩家(官员)用脚投票!
《万国图》如同一颗投入死水的巨石,彻底搅动了帝国统治阶层的一潭死水。它带来的不仅是恐惧和争议,更是无法回避的思考与悄然转变的战略视角。云舒用这种近乎残酷的方式,强行将整个帝国精英层的目光,从脚下的黄土地,拉向了星辰大海。一个充满竞争、机遇与未知挑战的全球舞台,已经在这幅图中徐徐展开。而这位年轻的女子,已然站在了舞台的中央,准备执子先行。帝国的命运之轮,在认知革新的轰鸣中,向着真正的“天下”格局,轰然转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