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荒那搏命的一剑挥出，暗金色的剑罡撕裂黑暗，与墨渊凝聚的恐怖攻势狠狠撞在一起！
没有声音。
只有一种能碾碎灵魂的震动，像无形的海啸般席卷了整个识海！云芷感觉自己像狂风里的一片叶子，差点被这冲击波直接掀飞出去！覆盖在斩荒身上的那层薄薄绿光剧烈闪烁，发出“滋滋”的哀鸣，眼看就要崩溃！她喉咙一甜，一股腥气涌上来，硬是被她死死咽了回去，嘴角还是溢出了一缕血丝。脑袋里像有千万根针在扎，眼前阵阵发黑。
不能晕！绝对不能晕！
她拼命榨取着识海里最后一点微末的生机之力，死死稳住那层摇摇欲坠的绿光。这光现在不仅是净化，更是她与斩荒之间最脆弱的连接，是她唯一能帮到他的方式！
光芒渐渐散去。
斩荒还站着。背影依旧挺拔，像一根钉死在怒海中的礁石。但他周身那暗金色的光芒黯淡了大半，气息紊乱得厉害，握着剑的手臂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刚才那一下硬碰硬，显然消耗巨大，墨渊的拼死反扑不是开玩笑的。
更糟糕的是，墨渊那阴险的最后一击，虽然被云芷舍命挡了一下，威力大减，但还是有部分怨念能量穿透了防御，像跗骨之蛆，钻进了斩荒的意志核心！
云芷看得心都揪紧了。她能感觉到，斩荒的意志像是被投入了冰火两重天。一边是他自身狂暴的毁灭意志在燃烧，另一边是墨渊阴寒恶毒的怨念在侵蚀、在低语！两股力量在他灵魂深处疯狂撕扯！
斩荒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害怕，是那种极力压制内部冲突的痛苦痉挛。他眼中的猩红色剧烈地翻涌、明灭，时而清明，时而充斥暴虐的疯狂。他死死咬着牙，牙关发出“咯咯”的声响，额头、脖颈上青筋暴起，像一条条扭曲的蚯蚓。
他在抵抗。用他千年磨砺出的、钢铁般的意志，拼命抵抗着心魔最后的反扑和侵蚀！
但墨渊太狡猾了。它知道自己快完了，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它不再强攻，而是将最后的力量，化作最恶毒、最直击痛处的蛊惑，直接灌入斩荒意识最深处！
“看看你脚下……斩荒……”墨渊的声音变得飘忽、破碎，却带着一种诡异的穿透力，像无数根冰冷的针，扎进斩荒最不愿触碰的记忆禁区，“看看素婉是怎么死的……为了那可笑的苍生……她化成了光……你连一片衣角都抓不住……”
嗡！
斩荒的识海猛地一震！一幅被他强行封印了千年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来——
春暖花开的神域，瞬间被血色染红。素婉挡在他身前，对他露出最后一个温柔却决绝的微笑，然后……身体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肆虐的魔气中……他伸出手，只抓到一片虚无……耳边是月无垢（当时的仙门领袖）冰冷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的宣判：“沧溟（斩荒神界名），为平魔祸，牺牲在所难免……”
“啊——！！！”斩荒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混合着极致痛苦和暴怒的嘶吼！这画面，这记忆，是他千年疯癫的根源！是他心底最深的、从未愈合的伤疤！
墨渊精准地戳中了它！
“守护？救赎？哈哈哈……”墨渊发出破碎的狂笑，“看看你要守护的都是些什么！苍生背叛你！挚爱为你而死！你本身就是不祥！是灾厄！靠近你的，都不会有好下场！这个云芷……也会一样！你护不住！谁都护不住！你注定……孤独终老……在毁灭中沉沦……”
这些恶毒的话语，混合着记忆中的背叛和失去，像毒液一样注入斩荒的心神。他眼中的清明迅速被血色吞噬，暴戾的毁灭欲望再次抬头！周身的暗金光芒剧烈波动，隐隐有再次被黑气覆盖的趋势！他握剑的手因为极度用力而骨节发白，剑尖指向虚空，却带着一种无差别的、要毁灭一切的疯狂意蕴！
他甚至……微微侧过头，那双几乎被血色彻底淹没的眸子，茫然又痛苦地扫过了身后的云芷。那眼神，陌生得让云芷心脏骤停！
不行！不能这样！
云芷看得肝胆俱裂！她知道斩荒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墨渊在用他最深的恐惧和痛苦，要把他重新拖回疯狂的深渊！
“斩荒！”
她用尽全身力气，不是通过神识，而是仿佛用灵魂在呐喊！声音穿透了能量的爆鸣和墨渊的蛊惑，清晰地传了过去！
“看着我！我是云芷！”
斩荒血红的眸子猛地一颤，动作有了一瞬间的凝滞。
“你看看我！我不是素婉！”云芷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每一个字都像用锤子砸进他的意识里，“我是那个被你从灵溪宗抢来的小弟子！是那个怕你怕得要死、又忍不住想靠近你的傻子！”
她看到他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你记得吗？在魔宫，你受伤的时候，是我偷偷给你换的药！虽然你每次都凶我！在寂灭星域，面对守护者，是我们一起回答的问题！还有刚才！在魔渊，是我用心头血帮你安抚的魔核！你说过……你说过要带我出去的！”
她语无伦次，把自己能想到的、两人之间所有或好或坏、却真实存在的点滴，都喊了出来。这些记忆，或许微不足道，或许充满波折，但它们是真实的！是属于“云芷”和“斩荒”的！不是那被美化的幻影，不是那千年前的悲剧！
“斩荒！你看着我！”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混合着血丝，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穿透一切的力量，“你说过……你说过要护我一生一世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你不能被那鬼东西打败！我相信你！我一直都相信你！”
“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一次！好不好？”
最后一句，她几乎是哭着哀求出来的。
就是这一句——“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一次！”——像一道划破厚重乌云的光，猛地刺入了斩荒被黑暗和痛苦充斥的识海！
相信……她相信他？
在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人……相信他这个双手沾满血腥、灵魂残缺不全的疯子？
相信他……能战胜心魔？能……护住她？
斩荒浑身剧震！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色，像是被投入了一块巨石，剧烈地翻腾、波动起来！墨渊的蛊惑、千年的痛苦记忆，在这一声包含着绝对信任的哭喊面前，突然变得……有些苍白无力。
是啊……他是斩荒。是那个无法无天、睥睨三界的魔尊！什么时候……需要靠沉溺于过去的痛苦来证明存在了？
他的道，是毁灭，也是……掌控！掌控力量，掌控命运！包括掌控……自己的心！
“呃啊——！！！”
他发出一声不再是痛苦，而是宣泄、是宣告的怒吼！眼中血光暴涨到极致，然后……猛地向内收敛！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和坚定，如同破开迷雾的灯塔，骤然点亮！
他不再理会脑海中墨渊最后的尖啸和那些痛苦的幻象，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力量，前所未有地凝聚、统一！
“我的道……岂容你这杂碎置喙！”
他手中的暗金意志之剑，爆发出比太阳更刺目的光芒！剑身不再颤抖，稳定得如同亘古存在的山岳！他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黑雾中那缕即将彻底消散的、属于墨渊的最后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