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死城信号
离开那片差点要人命的绿洲，“远征者”又在沙海里吭哧了两天。
这两天过得那叫一个憋屈。白天太阳毒得能晒掉人一层皮，车子不敢停，怕陷进沙子里，只能慢慢往前挪。晚上又冻得人直哆嗦，挤在车里勉强取暖。放眼望去，除了沙子还是沙子，连个像样的石头块都少见。
车里的气氛也有点闷。陈威闲得发慌，拿着个扳手东敲敲西碰碰。李娜一直盯着那些扫描图，眉头拧成了个疙瘩。聂思思除了照顾甜甜，就是看着窗外发呆。连蒋甜甜都蔫儿了不少，没什么精神玩闹。
王超心里也急。燃料和水虽然暂时够用，但这么漫无目的地逛荡下去，迟早坐吃山空。那什么“生命摇篮”和“据点”，连个影子都没有。
第三天下午，天色忽然有点不对劲。原本明晃晃的太阳被一层昏黄的东西给遮住了，天色暗沉下来，风也开始变大，卷起的沙子噼里啪啦打在车身上。
“妈的，不会是沙尘暴吧？”陈威看着窗外，有点紧张。
王超看了眼车载的简易气象监测，数据跳动得厉害：“风速在加快，气压也在降，可能性很大。”
他赶紧降低车速，寻找能避风的地方。这“远征者”虽然结实，但真遇上大沙尘暴，也够呛。
就在他转动方向盘，想往一处看起来稍微能挡点风的岩石带靠拢时，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中控屏幕的边缘——那个一直没什么动静的、简陋的环境扫描图上，似乎有个极其微弱的信号闪烁了一下！
非常弱，一闪即逝，要不是他眼尖，根本注意不到。
“等等！”王超立刻喊停，把车稳住，紧紧盯着屏幕。
“咋了超哥？”陈威凑过来。
李娜和聂思思也投来询问的目光。
王超指着屏幕刚才闪烁过的区域，那地方离他们现在的位置有点距离，扫描显示是一片相对平坦的沙地，没什么特别。“刚才……那儿好像有个信号，非常弱。”
“信号？啥信号？”陈威瞪大眼睛看，屏幕上屁都没有。
“是不是看错了？这鬼地方能有啥信号？”李娜也表示怀疑。
王超没说话，把扫描范围缩小，灵敏度调到最高，死死锁定那片区域。
几个人都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
过了大概十几秒，就在大家都以为真是王超眼花的时候，那个微弱的信号，又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比刚才还要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
“真有！”陈威怪叫一声。
李娜也来了精神：“这信号特征……不像是自然现象，更像是……某种低功耗的周期性信标！”
希望，就像沙漠里快要渴死的人看到远处一滴水，虽然渺茫，却能让人发疯。
“管他是什么，过去看看！”王超当机立断，也顾不上什么沙尘暴了，调整方向，朝着信号来源驶去。
风越来越大，沙子打在挡风玻璃上，发出密集的响声，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车速不得不再次慢下来。
越是靠近信号源，扫描图上的地形开始出现变化。不再是平坦的沙地，开始出现一些规则的、被风沙严重侵蚀的隆起和凹陷。
“这里……以前像是有建筑。”李娜看着扫描图分析道。
终于，在能见度已经降到很低的情况下，车头大灯穿透昏黄的沙尘，隐约照出了一片巨大的、倾斜的阴影。
那是一座城市的残骸。
或者说，曾经是城市。现在只剩下大片大片的、被黄沙掩埋了半截的废墟。断裂的高架桥，垮塌的楼房骨架，扭曲的金属广告牌……所有的一切都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沙土，在风沙中若隐若现，如同沉睡的巨兽尸骨，死寂，苍凉。
那个微弱的信号源，就来自这座死城的深处。
“我滴个乖乖……这地方也太大了吧……”陈威看着车外那望不到边的废墟，咽了口唾沫。
王超把车停在城市边缘一处相对背风的、半塌的墙体后面。沙尘暴越来越猛，现在进城太危险。
“等风小点再进去。”王超熄了火，但让部分电源保持运行，盯着屏幕上那个依旧顽强、但极其微弱地闪烁着的信号点。
车外狂风呼啸，飞沙走石，能见度几乎为零。车内虽然安全，但气氛却更加凝重。这座突然出现的死城，还有那个不知来源的信号，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你们说……这信号会不会是陷阱？”聂思思抱着膝盖，小声说，“就像……就像之前那个灯塔的U盘信号一样？”
她这话一说，几个人心里都是一咯噔。第三阶段最后揭开的真相，那个“诱饵程序”，可是让他们吃尽了苦头，现在想起来还后背发凉。
“不好说，”王超脸色凝重，“但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线索。不管是不是陷阱，都得去探一探。”
李娜补充道：“如果是周期性信标，说明它可能还在依靠某种残余能源运行。这种地方，有能源的地方，说不定就有我们需要的信息或者物资。”
沙尘暴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才渐渐平息。
第二天一早，天色放晴，但空气里还弥漫着沙土的味道。死城在晨曦中露出了全貌，更加触目惊心。寂静，是这里唯一的主旋律。
王超安排道：“我和陈威进去。李娜，你和思思、甜甜留在车上，随时保持联系。如果超过四小时我们没回来，或者联系中断，你们立刻开车离开，不用等我们。”
“超哥！”聂思思急了。
“听我的！”王超语气不容置疑。他不能把所有人都置于险地。
他和陈威再次全副武装，带上工具和武器，还把那个信号扫描器带在了身上（车载扫描范围有限）。
两人深吸一口气，踏入了这座死亡之城。
脚下的沙子软绵绵的，踩上去咯吱作响。穿行在倒塌的建筑和锈蚀的车辆残骸之间，有种说不出的压抑。很多地方都被沙土埋住了，只能从露出的部分想象它曾经的样貌。
信号扫描器上的指针颤动着，指引着方向。他们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看起来不稳定的结构，朝着城市中心区域深入。
越往里走，建筑的损坏程度似乎相对轻一些，但也只是相对。街道被沙土半掩，两旁的商店橱窗破碎，里面空空如也。
在一个十字路口，他们发现了几具蜷缩在墙角的干尸，身上的衣物早已风化，保持着临死前的姿态，看得人心里发毛。
“这地方……到底发生过啥？”陈威压低声音，感觉脖子后面凉飕飕的。
王超摇摇头，示意他别分心。
跟着信号穿过几条街道，最终，扫描器指向了一栋看起来比较完整的、方方正正的建筑。这建筑不高，只有五层，外墙是暗灰色的混凝土，很多窗户都没了，像一个个黑洞洞的眼睛。
大门是厚重的金属材质，歪斜着敞开着一条缝，里面黑漆漆的。
信号源，就在这里面。
王超和陈威对视一眼，握紧了手里的家伙，一左一右，侧身挤进了门内。
里面是一个空旷的大厅，积满了厚厚的灰尘。光线从破损的窗户照进来，形成一道道昏黄的光柱，能看见空气中漂浮的尘埃。大厅里散落着倾倒的桌椅和碎玻璃。
扫描器显示，信号来自地下。
他们找到通往地下的楼梯口，楼梯是金属的，锈蚀得很厉害，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地下似乎是一个类似避难所或者指挥中心的地方。走廊两边是一个个小房间，有些门开着，里面能看到老旧的电脑终端和仪器设备，但都覆盖着厚厚的灰尘，显然废弃已久。
信号越来越强。
最终，他们停在了一扇看起来格外厚重的金属门前。门上有一个模糊的标识，似乎是个齿轮环绕着一棵枯树的图案，下面还有一行残缺的字：“……态档案……库”。
信号源，就在这扇门后面。
门被电子锁锁着，但旁边的控制面板早已失灵，裸露着断掉的线头。
“咋整？撬开？”陈威掂量着手里的撬棍。
王超观察了一下门和门框的缝隙，摇了摇头：“太厚了，硬撬估计够呛。”他尝试着在周围寻找别的入口或者开关。
就在这时，李娜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一丝兴奋：“王超！我分析了你们传回来的门上的图案和文字片段，结合之前U盘里的信息，这个标识很可能属于前‘净海’计划下属的一个生态数据备份机构！这里面可能保存着重要的环境数据，甚至可能包括‘生命摇篮’的线索！”
王超精神一振。他再次看向那扇门，目光落在那些裸露的线头上。
“陈威，把工具箱拿来。”王超蹲下身，“咱们试试，看能不能给这老古董通上电，把门弄开。”
陈威赶紧把工具箱递过去。王超拿出万用表，小心翼翼地测试着那些线头。地下似乎有独立的备用能源线路，虽然微弱，但还有一丝残存的电流。
这是一场与时间和技术废墟的博弈。门后面，是渴望已久的线索，还是另一个致命的陷阱？
王超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第一百七十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