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续站在门口，瘦弱的竹竿似的身子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肩膀无助地耷拉着，仿佛带着万分苦楚。
苍白着一张病态的脸，说话的声音有些虚弱，伴随着咳嗽声，断断续续的。
“连队长我来这里是想问问村里有没有空房子，我身体不好，咳咳……夜里时常咳嗽怕影响别人，想着租间房子倒也方便。”
连雪掀开锅盖，把锅里给她留的还热乎的饭拿出来，两个玉米饼子，两个鸡蛋，还有碗红薯片汤。
听着外面的咳嗽声不断，又从屋里端了碗红糖水出来，递给了褚续。
“褚知青喝水，我大伯就是说话的嗓门大些，人还是挺热心肠的。”
回答她的是一阵又一阵咳嗽声，“谢……咳咳……谢……”
听的连雪都有些可怜，把饼子还有一个鸡蛋放在他面前。
“你吃。”
褚续点了点头，囫囵应了声嗯。
微红的眸子，泛着泪花的睫毛，看的她心底会心一击。
连大队长也有些后悔，方才说话的声音有些大了。
吓死了怎么办。
也是习惯，每次知青找他来总没好事，为了不惹上麻烦，他对谁都是不假辞色。
谁知道这次遇上个软刀子。
连大队长叹了口气有些为难。
无他，房子有，但是太旧了，怕会嫌弃。
“房子吗？还真有，不过……”
褚续说话的嗓音微哑，像是蒙了灰尘，带着几分真诚，“我不怕麻烦，只要有个遮风挡雨的去处就行了，左右不过是我一个人住。”
褚续的态度，彻底打消了连大队长的忧虑，稍微思索一番道，
“房子有些旧，原是村里瞎眼的大夫住的，无儿无女的早些年也死了，空了有段时间了
不过，收拾收拾也能住，到时候找几个人帮着把房顶修修也能撑个几年。”
这个房子虽说破旧，但村里儿子多的都看在眼里。
村里也是为难，不知道给谁不给谁的，一说出钱就打退堂鼓，都想着占村里的便宜。
倒是没想到让一个知青住了。
“你一年交给村里5块钱意思意思就行了，我哪天有空带你去看看，再看看修屋顶的瓦片需要多少，给你开个条子到镇上去买，村里修房子也花不了多少钱，乡里乡亲的来帮忙管顿饭就成。”
连大队长是这么说的，可褚续不能不真的不给工钱，他是新来的知青，与这些乡亲哪有情分可言。
褚续对着连大队长弯腰感谢，转手塞给他5张大团结，“连队长这些钱你先拿着，我也不知道怎么修房子，到时候还请你帮忙多看着点。”
连大队长没有接，把手背到了身后“你这是干什么。”
褚续微微皱起了眉，咳嗽的都要站不住脚，“咳咳，村里人我也都不认识，还想请婶子帮着去做饭。”
话落，就见连大娘挎着一篮子野菜回来了。
看着院子里的俩人，不解的问，“褚知青怎么没去镇上买东西，我看别的知青都走了。”
不等褚续说什么， 连雪接话，“他迷路了，我走的时候正好看见，就把他带家里来了。”
“婶子不用担心，我晚两天去也行。”
连大娘心下有了计较，也不摘菜了，“那正好我家连雪就在镇上供销社上班，让她捎你一趟。”
连雪心里也纳闷，小口嚼着玉米饼子。
今个大娘怎么这么开放，她不是昨天还蛐蛐说在小树林里偷偷拉手的小青年吗？
褚续看向连雪的目光也充满了希冀。
连雪脑袋一热就答应了。
见褚续碗里的水见了底，连大娘又给添了些，“我回来时听见你们说房子的事，知青点又出什么事了。”
连大队长答，“知青点倒是没事，是褚知青要租瞎子叔的那间老屋，说要请你帮忙做饭，问你啥子意见。”
做饭好呀！
有吃的还能结工钱。
反正修房子两三天就能完事，到时候早点准备，让家里的孩子稍微迁就几顿就成。
连大娘越想越乐，连带着对褚续又热切了几分，“成。”
又生怕他反悔，先下手为强，别被人抢了去，村里哪有什么挣钱的门道。
“我这几天先帮着把院子给你收拾出来。”
褚续又把钱转头递给了连大娘。
连大娘不敢接，偏头看向连大队长，无声地问着他的意见。
他家男人是村长，大小也是个当官的，家里的大事还得他做主。
队长只拿了一张，就把钱还了回去，“用不了这么多，这些就够了。”
他家老婆子都同意了，他还能说什么。
连大娘见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了，就把褚续往连雪车上推。
“雪，时间不早了，你们先走吧！”
褚续站在连雪身旁，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低头小声说，“麻烦，连雪……同志了。”
俩人站的极近，连褚续说话吹出的热气都能感受到。
连雪感觉耳朵痒痒的。
脑子一热干劲十足。
自行车被她蹬的“哗哗”作响，风在俩人耳边吹。
褚续小心地抓住她飘摇的衣摆，手指细细感受鸡蛋的温度，苍白的脸满意地笑着，连带着身上都多了几分生气。
看着俩人远去的背影，连大队长叹了口气，对着连大娘没好气地说了声，“多嘴。”
连大娘一把夺过连大队长平日里宝贝似的烟枪，“咦，你别走，把话说清楚，我怎么多嘴了。”
这支黄铜烟枪还是连雪她爹给买的，这些年从不离身，已经用习惯了，每天不吸上几口，摸上几把心里总不得劲。
“你把烟给我。”
连大娘知道烟枪对连大队长的重要，还是极其不情愿的递了过去，没好气道，“给，吸死你算了。”
怕连大娘真的生气了，连大队长赶忙拦住要走的连大娘，“哎，老婆子你说你平时的机灵劲哪去了，你没看见人褚知青一直往我们连雪身上凑呀？
可别不是为了不干农活，就起了别的心思。”
连大娘也有几分不确定了，“不能吧？”
她昨天见吃饭的时候褚知青还挺老实本分的呀！
连大队长继续说，“怎么不能，来的第一天就低血糖晕倒了，以后还能干啥重活，说不准就是看上连雪在供销社的工作了，想找个冤大头养他。
你说你平日里对接近咱雪的男青年这么警惕，生怕有不怀好意的，怎么就在褚知青身上犯起了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