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尘埃落定
太后寿宴上的这场风波，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涟漪迅速扩散至整个朝堂后宫。虽然玄真道人潜逃，直接指证苏浅月的铁证链有所缺失，但那名与苏浅月身边宫女有过接触、负责传递银两指令的嬷嬷，却在严刑拷打下没能撑多久。
她供认不讳，承认是受了苏家暗中送来的钱财，听从苏昭仪从北郊家庙传出的密令，负责联络玄真道人并协调宫中内应，目的便是构陷沈清璃为妖孽，使其身败名裂。至于那试图毒害太后的宫女，她声称并不知情，推测可能是玄真道人或其背后其他势力，想趁机浑水摸鱼，行一石二鸟之计。
这个供词，巧妙地将针对太后的毒杀案与苏浅月切割开来，但也坐实了苏浅月勾结术士、构陷重臣之女的罪行。
太后闻报，凤颜震怒！
“好一个苏家！好一个苏昭仪！”太后气得浑身发抖，将手中的茶盏狠狠掼在地上，“哀家还没死呢！就敢在哀家的寿宴上兴风作浪，行此等魑魅魍魉之举！构陷忠良之后也就罢了，竟还敢……还敢……”想到那碗差点入口的毒羹，太后一阵后怕，更是怒不可遏。
“传哀家懿旨！”太后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苏氏女浅月，德行有亏，心术不正，即日起褫夺封号，降为更衣，迁居冷宫偏殿，无诏不得出！所有用度，按末等宫人份例供给！”
“苏家教女无方，纵女行凶，申饬其家主，罚俸三年，苏氏子弟，三年内不得叙用升迁！”
“一干涉案嬷嬷、宫人，凡有牵连者，一律杖毙！其家族，流放三千里！”
懿旨一下，举朝皆惊。
苏浅月从高高在上的昭仪，一落千丈，成为末等更衣，打入冷宫，几乎永无翻身之日。苏家更是遭受重创，声望大跌，势力急剧萎缩。
这惩罚，不可谓不重。既彰显了皇家威严，也狠狠敲打了那些心怀不轨之辈。
相比之下，在此事中“无辜受冤”、“沉着冷静”、“福缘深厚”的沈清璃，则得到了太后的格外青睐。
寿宴次日，太后的赏赐便浩浩荡荡地送到了沈府：黄金千两，东海明珠一斛，贡缎百匹，还有一柄寓意“驱邪避祸”的玉如意。
前来传旨的太监满脸堆笑，对沈清璃道：“太后娘娘说了，沈小姐受委屈了。小姐福泽深厚，自有上天庇佑，那些宵小之辈的伎俩，终究是邪不胜正。望小姐日后常进宫陪太后娘娘说说话，以慰娘娘之心。”
这番赏赐和话语，意义非凡。这不仅是物质上的补偿，更是太后乃至皇室对沈清璃的一种公开肯定与庇护。经此一事，沈清璃在京城贵女圈中的地位，将截然不同。
沈府门前车水马龙，前来道贺、探听消息的宾客络绎不绝。沈明远面上有光，对待沈清璃这个女儿，态度也愈发微妙，少了几分以往的掌控，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忌惮与倚重。
清璃院内，却依旧保持着一种异样的平静。
沈清璃看着宫中送来的琳琅满目的赏赐，脸上并无多少喜色。青黛和几个心腹丫鬟倒是欢天喜地，觉得小姐终于苦尽甘来。
“小姐，苏更衣这次算是彻底完了！看以后谁还敢害您！”青黛一边清点着赏赐，一边兴奋地说。
沈清璃轻轻摩挲着那柄温润的玉如意，摇了摇头：“苏浅月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棋子。她倒了，背后的下棋之人，只会更加警惕，手段也会更加隐蔽狠辣。”
她想起寿宴结束时，那个面生小太监塞给她的纸条——“济世堂东家，姓顾。”
顾……顾晏舟！
果然是他！或者说，他至少是其中之一！济世堂这个屡次出现的节点，终于清晰地指向了这位端王殿下。他与北狄的牵扯，与三皇子的往来，以及在这件事中扮演的角色，都显得迷雾重重。
苏浅月的失败，对顾晏舟来说，或许只是损失了一枚棋子，远未伤及根本。
“小姐，老爷请您去书房一趟。”门外有丫鬟通传。
沈清璃收敛心神，起身前往。
书房内，沈明远看着眼前气度沉静、姿容绝世的女儿，心情复杂。这个女儿，早已脱离了他的掌控，甚至反过来，让他这个父亲都感到一丝压力。
“璃儿，此次……你受惊了。”沈明远斟酌着开口，“太后娘娘的赏赐，是对你的肯定，也是对我沈家的恩宠。日后……你在外行事，需更加谨慎，莫要辜负了太后娘娘的期望。”
他话语中带着提醒，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他想知道，这个女儿接下来，还想做什么。
沈清璃微微福身：“女儿明白，谨记父亲教诲。经此一事，女儿只愿家中安宁，父母康健。”她回答得滴水不漏，既表达了安分之意，又未曾给出任何实质承诺。
沈明远看着她低垂的眼睫，心中暗叹，知道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轻易拿捏这个女儿了。
“如此便好。你母亲受了惊吓，你多去陪陪她。”
“是。”
从书房出来，沈清璃轻轻吐出一口气。与父亲这种暗流涌动的交锋，有时比面对明刀明枪更耗心神。
然而，就在她准备返回清璃院时，在通往内院的回廊拐角处，一个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一身亲王常服的顾晏舟，不知何时等在那里，眼神复杂难辨，定定地看着她。
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滞。引路的丫鬟吓得大气不敢出，悄悄退远了些。
沈清璃脚步顿住，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瞬间警惕起来。他怎么会在这里？沈明远知道吗？
“端王殿下。”她依礼微微屈膝，语气疏离。
顾晏舟没有叫她起身，只是向前走了两步，逼近她，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她脸上，带着一种沈清璃看不懂的、混合着愤怒、不甘、探究，甚至还有一丝……痛楚的情绪。
“你赢了。”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压抑的情绪，“这一局，你赢得漂亮。”
沈清璃直起身，平静地回视他：“殿下在说什么，臣女听不懂。臣女只是侥幸，未被他人的阴谋诡计所害而已。”
“侥幸？”顾晏舟嗤笑一声，眼神锐利，“好一个侥幸！沈清璃，你还是这般……伶牙俐齿，还是这般……懂得如何利用一切来保护自己。”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诡异的熟稔，仿佛他们之间真的有过什么“前世”的纠葛。
沈清璃不欲与他多做纠缠，尤其是关于那虚无缥缈的“前世”：“殿下若无事，臣女告退。”
她侧身欲走。
顾晏舟却猛地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蹙眉。
“放手！”沈清璃声音转冷。
顾晏舟紧紧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骨子里，他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
“沈清璃，别高兴得太早。你赢了这一局，但我们的棋，还没下完。”
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带着一种偏执的疯狂。
“我会让你想起来的……一定会。”
说完，他猛地松开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大步离去，背影带着一种决绝的冷硬。
沈清璃揉着发红的手腕，看着顾晏舟消失在回廊尽头，眉头紧锁。
我们的棋？他想下什么棋？想起什么？想起他口中那荒谬的“前世”吗？
这个顾晏舟，比她想象的还要偏执和危险。
苏浅月倒了，但顾晏舟这根刺，却更深地扎了进来。还有那隐藏在“济世堂”背后，可能牵扯北狄与朝堂的巨大阴谋……
尘埃，远未落定。
沈清璃回到清璃院，立刻唤出系统：“全面检索与顾晏舟、济世堂、北狄使团相关的所有深层关联信息，不惜能量！”她有种预感，暴风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