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云目睹南疆发生的一切,就像梦一场。
尤其是发生在乔言心身上的点点滴滴。
任她生就铁石心肠,也被露营夜袭时挡在男人身后的瘦弱,咬牙忍受肩膀的伤只为男人清醒的决绝,还有甘愿付出一切只为男人复原的牺牲,痛得肝肠寸断。
她隐隐地担忧,即使乔言心苏醒,她面对的打击和折磨只会比沉睡时痛苦。
这一次,她失去了孩子。
要怎么样才能疏解她的丧子之痛?这是当前摆在她面前的头号难题。
她是从死亡堆里爬出来的,撕心裂肺的骨肉分离她见得太多太多,乔言心再刚强,也只是一个女人。
必须出现一个孩子,需要一个孩子。
一个念头在她的心里酝酿……
一小时前,她嘱咐管家和保姆照顾好总裁,自己前往谢家和几人接头。
自从乔言心认她做妹妹后,如今的她在乔氏已经是三号人物,俨然权势滔天。
可她其实一点不在乎这些。
她只是想要守住她的姐姐——那个外强中干,时时刻刻都在受难的女人。
————
到达宴会厅时,安屿的赌约正履行热火朝天。
若云突然发觉安屿这个废柴还有比较man的一面,比平时看到的唯唯诺诺好一些。
可能她近期接触的男人,不是权势滔天如傅寒声,乔亦城,或者魅力超绝的如顾千澈这类,才会对晚辈才俊视而不见。
南疆之行她不得不承认,顾千澈确实有足够的魅力值得乔言心痴心一生。
俊雅,体贴,谦和,而且有傲骨。
和他们比,安屿就黯淡的多。
可惜,今天的晚宴,没什么撑场面的人在,就让这两人成了名流贵女的焦点。
她投去一个不屑的眼神。
当然,人群里,还有一个让她看着就火大的人——沈新月。
拍卖会包厢里的污言秽语,她还记得。
……
围观了一阵,看到后来,她明显发觉安屿试图要放弃赌约,给沈新月台阶下。
那就决不能让沈新月称心如意。
当安屿随意掷出飞镖时,若云凑到他旁边,手肘顶了他一下,飞镖趁势而飞,不偏不倚,正中数字10。
这点雕虫小技,特种作业出身的她可以说易如反掌。
大功告成,她带着一抹恶趣味的笑。
“偏不让你们如意!”
——
全场惊呆了。
安屿竟然出其不意,又胜了一场,赢得了价值不菲的赌约。
可偏偏,沈新月更加为难了,胸针这种贴身用品,一旦在公开场合赠送给别人,基本可以视为定情信物。
她脸红得像一只大虾,又羞又忿。
安屿看着眼里,想着明明赢得了比赛,却输掉了他想要的一切。
她不喜欢他,拒绝与他有关。
即使是他成为众人眼里的星,在她眼里也只是路边的草。
安屿难过得快要碎了。
他开口道:“城东的地皮,我不要了,我安家还没丢人到靠赌约得便宜。”
连带称呼也变得疏远。
“沈小姐,你的胸针是贴身用品,我也不合适。”
“我只想向你要一样东西。”
安屿此言一出,世家的千金和少爷们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有人开始猜测,
“会不会是安屿少爷想约会我们的沈大女神?”
“会不会是想什么更为贴身的东西?”
已经好事者编排起各种桃色段子。
谁知安屿开口道,“新月,你平时少喝酒,伤身体,你手上的那杯我替你喝吧。”
语气里满是心疼和回护,不少人听了,嘴里又开始脑补爱情故事。
沈新月不可置信,“安屿,你说的是真的?你只要我手里的这杯酒?”
安屿点了点头。
慕飞轩暗叫不好,那杯酒已经被他动过手脚,赶忙阻止,
“安少,这不好吧,你看新月都这样了,你就不要咄咄逼人了!”
沈新月却满脑子想着怎么对付过去,一听只要酒杯,正和她意。
“你确定,安屿,你可不要后悔。”
“大家都听到了,不是我沈新月耍赖,是安屿自己只要这杯酒的。”
沈新月赶忙公之于众。
在慕飞轩的目瞪口呆下,安屿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随之,赌约结束,热身活动完毕,众人纷纷散场,回到座位上准备开宴。
慕飞轩知道酒有问题,害怕安屿再和沈新月接触,赶紧跑去围在沈新月周围献殷勤。
沈新月也借坡下驴,正好堵住安屿靠近。
不留一点机会给安屿。
————
这时,若云正准备前往后台去寻找谢允仪的身影,却被喝得三分醉的安屿拦住了去路。
“死小子,你拦住你姑奶奶的去路做什么?”若云没好气,一把推开。
“云姐姐,刚才是你在帮我?”安屿根本不信自己有那个运气。
“谁帮你了,”若云辩解道,“你可不要自作多情。”
“不是你的手笔,哪有那么巧的事。”安屿才不管那么多,拉起若云的手就要走。
若云也不是吃素的,“臭小子,你敢动你姑奶奶?前几天的教训还不够吗?”
“云姐姐,今天你是代表乔家来的,你也不想今天乔家代表大闹会场,给你的好老板制造麻烦吧?”
“我可听说了,你老板现在下落不明,你觉得今天的鲁莽举动会给她带来什么好影响吗?”
“再者说,我只是和你聊聊而已,又不做什么。”
若云看了一眼会场,今天又有要事在身,确实不适合撕破脸。
“算了,想知道什么,就说清楚。”
“这里人多眼杂,还有摄像头,随我来,换个地方。”
——
安屿跟随若云上了她的红色玛莎拉蒂。
他今晚有点失恋的意思,喝了不少酒,一路晃晃悠悠,好几次还要她扶着。
还有一股小腹传来的阵阵燥热,他想,兴许是喝多了吧。
刚上车,一个趔趄,就压在扶他的若云身上。
“抱歉,心情不好,喝了点酒。”安屿脸庞阴沉,有点忧郁,和平时开朗示人的面目有些不同。
若云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这副样子,也就不想为难他了。
把他扶正。
“你,喜欢那个沈家小姐?”若云面无表情地问。
“……你看出来了?”
“你这条舔狗还挺痴情的,没看出来人家根本不喜欢你。”
“那你还推我,我让赢下赌约?”安屿不解。
“我那是一时兴起,你知道我这个人最爱看人笑话。”
“也对,我确实是个笑话。”
安屿靠着车窗,一脸自暴自弃,“云姐姐,你坑我我活该!”
“那是帮你看清对方的心意,免得你再纠缠人家,闹出事端。”
若云突然觉得自己话多了。
“可能是执念吧,我打小就喜欢她,骨子里的喜欢。”
“可她永远在跑,我永远追不上。追的久了,她就忍不住要把我踹开,丢开。”
“可我,把追随她的脚步当成了习惯,当成了理所当然。便是藏进她的影子也是好的。”
他颓然倒在后座上,双手无力地耷拉着,闭着眼说,
“直到今天,她哪怕是加油助威都站在另一边的时候,我突然觉得累了。”
若云满脸鄙夷,这勾起了安屿的兴趣。
他抬头看来,英气的脸部轮廓映照在车窗上,笔挺爽朗。
“云姐姐,你怎么永远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你这人是不是没有心的?”
“看人家失恋,不会安慰下吗?”
他有点不爽,也有点好奇。
“你那是没有祛魅,要是在烽火硝烟看惯了血肉横飞,听够了哭天抢地,闻足了腐肉和碎屑的味道。”
“你也会对这些情情爱爱麻木。”他淡淡道。
“我不信!”安屿置若罔闻,挑衅的目光灼灼的打在她的身上。
“除非你说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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