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落愣住，心中仿佛有一盆冷水浇下，他冷静下来，却没能说出即将脱口的歉意。
他已经太久没有向谁道过歉，咄咄逼人的态度和糟糕的个性也不知是从何时起变得更加惹人厌恶。
不过孟落从未想过改变，他抹了把脸，表情愈发冷硬，“做不到？异能枯竭，还是群星会对你做了什么？”
他直白地袒露自己的疑问。
空气静默了几秒，沈霖抬起头，眼眶微红，瞳孔黝黑，看不见一点湿润的迹象。
“群星会。”
徐哥看不下去，扯住孟落手臂，拖着他远离沈霖，还可怜的学生一片清静，同时不忘向孟落解释之前都发生了些什么。
提及米蕾娜时，徐哥停顿了几息，面不改色地将当时的险境弱化，只说米蕾娜是被不知名的空间异能者带走。
仿佛这就是不可争辩的事实。
孟落并不好骗，“所以你们为什么会觉得米蕾娜是被群星会带走？突如其来的空间裂缝又说明不了什么。”
“万一是其他中高级恶魔所为呢？不过如果是其他恶魔，你们也不可能还活着。”
“况且群星会只带走米蕾娜做什么？总不能红心真的就是莱亚那个混蛋，他看不得女朋友受伤？还是说米蕾娜是他们看中的新实验体？”
他理智地阐述着自己的猜测，暗色下他没能看到其他人难看的脸色，只是听徐哥骂骂咧咧。
“谁知道群星会想做什么，可能又是想做什么奇奇怪怪的实验，指不定现在他们就在哪里观察着我们。”
像是在应和这句话，“矮房”外传来奇怪的响动。
很轻微，轻微到只有林亦一人有所察觉。
他瞬间戒备，起身扑灭火苗，黑暗彻底笼罩众人。
林亦的动作指向性太强，还未说完话的徐哥立马噤声，顺势捂住孟落嘴巴，防止他再胡说些别人不想听的话。
孟落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翻了个白眼。
距离部落几百米的树林中，海诺娜停下脚步，身边红蝶随着她的意志飞向隐蔽在林间的部落废墟。
海诺娜侧过头，“地图绘制得如何了？”
从红心口中听到这里就是传说中的恶魔王城，海诺娜便打消了直接离开的念头。
刚成为经理人的她需要更多功绩让老板意识到她和之前两个蠢货的不同。
恶魔王城周边的简易地图是个不错的选择。
或许还得想办法和恶魔王族产生交集。
凝视着远处的城墙，海诺娜眼底野心勃勃，她对什么拯救人类完全不感兴趣。
但商会是个令人沉醉的地方。
比起满口为异能者而战的伪君子们更真实，也更符合她的喜好。
“靠近城墙外围一片区域大致已经绘制完成，”下属记录的动作不停，“各个恶魔部落也都做了相应的标记。”
海诺娜瞥了眼他手上的记录本，部落数量比他们预想中的更少。
类似于眼前这般的废墟却是多到数不胜数。
看来现在不是进入王城的好时机。
海诺娜并不自大，她很清楚贸然进入王城，只有被恶魔吞食这一个结局在等着他们。
不过如果不与恶魔接触，仅是观察王城内部情况，或许也并非不能做到。
她看了眼余明，揣测着进入王城后他的异能能否正常使用。
满天红蝶围绕着整个部落，翅膀扇动，掠过残破的巢穴。
“矮房”前，十几只红蝶飞过，它们寻找着能够飞入其中的入口。
矮房正前方的骨头大门并不贴合洞口，四周歪歪扭扭的缝隙手指粗细，足以让红蝶通过
矮房内，透过缝隙，林亦看见了满目艳红，他记得这群红蝶。
在圣碎山脉被恶魔包围时，他曾看到过它们。
商会的人找到了这里？
商会是来找他们的？
还是说他们在寻找其他什么东西？
群星会的人又是否和他们在一起？
太多的疑惑填充着林亦的大脑，他没有发现齐黎颤动的手指。
其他人同样被这堪称美丽的画面吸引住目光。
这般猩红的色彩仿佛是对他们未来的预告。
通向死亡的未来。
此时甚至连普通人都比不过的他们该如何从商会手下自救？
还是就这么等待商会将他们捕获，活着受到他们的挟制？
部落外围，莱亚引导着海诺娜等人走近。
海诺娜探究地打量着从进入这里起就有些不太对劲的莱亚。
“你究竟想做什么？”
看似漫无目的跟随他们走动的红心总是有意无意引导他们走向某一方向。
他想利用商会做什么？
在现在的海诺娜看来红心所谓的改变未来不过是引诱他们来到此处的借口。
好在她最初也不过是半信半疑，带上了一群无能但有用的下属。
“想做什么？”莱亚视线有意无意落在了角落的矮房之上，“我说过，我想做的不过是把偏移的未来扭转成正确的未来。”
轻喃的话语透过寒风传进林亦耳中。
他直觉不妙，下意识看向沈霖所在的方向，却见黑暗中一道黑影站起，踩过熄灭的火堆，磕磕绊绊向门口走来。
林亦本能伸手，想拦住沈霖，指尖却再次与沈霖错过。
他又没能拉住沈霖。
树枝被踩断的声音并不大，但足以引起红蝶的警觉。
无数红蝶围绕在矮房旁。
海诺娜看了过去。
造型崎岖的骨头被推开，模样狼狈的少年出现在众人眼前。
满身污秽，像是遭人遗弃的废弃人偶，月白色的发丝暗淡，犹如染上泥水的银边丝线，令人惋惜。
红蝶翩翩，漫天红色繁星点缀在少年身侧。
他成为画面中唯一的暗色。
海诺娜眯眼，认出了沈霖的身份，“那个预言家？”
她恍然，“原来你是为了他才来的？”
莱亚伸出手，沈霖呆愣着伸出手，与莱亚的动作弧度分毫不差。
他微微俯身，仿佛是在为海诺娜行礼，动作间的迟滞像是人偶师最失败的人偶表演。
海诺娜挑眉，耳边传来红心漫不经心的轻笑声。
“请不要故意遗忘我所说的话。”
“我是为了正确的未来而来。”
话落蝶起，一道黑影闪过。
泛着荧荧幽光的黑色魔爪好似黑色流星在红海间划过。
莱亚的笑声从克制变得肆意，却依然保持着令人不快的雅致。
“你看，你喜欢的孩子也出现了。”
一道暗色身影挡在了莱亚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