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杂院里，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警察办案！都给我蹲下！”
“蹲你妈！你算老几？兄弟们，干！”
便衣警察和地头蛇混混，这两拨本来都憋着一肚子火的人，在陆峰的刻意引导下，撞在了一起。
误会加上积怨，就像火星掉进了火药桶。
先是推搡，然后是咒骂，最后不知道是谁先动了手，场面瞬间失控。
警棍和铁管齐飞，惨叫和怒吼响成一片。
这在五十年代末的哈尔滨，绝对是一场罕见的械斗。
而在院子外的屋顶上，岚看着下面的景象，眼睛瞪得大大的。
她完全不能理解，这些人为什么要自己打自己。
“他们疯了吗？”她问陆峰。
“他们没疯，只是很蠢。”
陆峰靠在墙边，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水果糖递给了岚。
岚看着陆峰，这个在山林里沉稳冷静的猎人，到了城市里，似乎变得更加……危险。
他身上那种运筹帷幄，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气质，让她产生了一种迷恋。
“我们现在怎么办？”岚问。
“看戏。”陆峰说道，“等主角登场。”
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远处那栋楼顶的黑影上。
那个苏俄特工，维克多，才是他今晚真正的目标。
警察和混混，都只是他用来清理场地的炮灰。
远处的楼顶上，维克多放下了望远镜，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自以为是黄雀在后，却没想到，自己从一开始，就落入了对方的算计。
那个站在墙头上的少年，那个挑衅的开枪手势，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他的脸上。
“头儿，目标把警察和本地黑帮引到了一起，他们打起来了。”维克多通过一个微型对讲机，向德米特里汇报。
对讲机那头，沉默了几秒钟。
“他发现你了？”德米特里的声音传来。
“是。”维克多艰难地承认了这个事实，“他……他好像一直都知道我的位置。”
这才是最让他感到恐惧的。
他接受过克格勃最严格的训练，是顶尖的追踪与反追踪专家。
但在对方面前，他感觉自己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婴儿，每一步都被看得清清楚楚。
“有意思的猎物。”德米特里的声音里，也多了一些凝重，“看来，我们都小看他了。常规的追踪手段对他没用。”
“需要我动手吗？”维克多问。
“不。”德米特里否决了，“他既然敢这么做，就一定还有后手。你先撤回来，不要暴露。我已经启动了b计划。”
“b计划？”维克多愣了一下。
“对。”德米特里的声音变得冰冷，“既然抓不到，那就把他们逼出来。”
……
大杂院里的混战，很快就引来了更多的警察。
刺耳的警笛声响起。
“走，换个地方看戏。”
陆峰拉着岚，像两只灵猫，在错综复杂的屋顶墙檐上飞速穿行，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他们没有走远，而是绕到了几个街区外，一栋钟楼上。
这里是这片区域的制高点，可以将周围几条街道的动静，尽收眼底。
“他们要来了。”陆峰趴在钟楼的窗口，看着远处。
岚也学着他的样子，趴在旁边。
她的夜视能力，比陆峰更强。
她能清楚地看到，几辆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几个关键的路口，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
从车上下来了十几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
他们动作统一，配合默契，迅速地封锁了整片区域。
“是刚才那个人一伙的。”岚说。
“嗯。”陆峰点了点头，“乌鸦，终于出巢了。”
他知道，这才是苏俄特工的真正实力。
之前的维克多，只是探路的斥候。现在这些，才是准备动手的杀手。
他们手里，甚至有这个时代普通人见都没见过的，带消音器的冲锋枪。
陆峰的心里，非但没有紧张，反而升起了一股久违的兴奋。
这才是他熟悉的节奏。
这才是真正的，特种作战。
就在苏俄特工们开始从外围，向着刚才发生混战的大杂院，进行地毯式搜索的时候。
“那是什么？”岚突然指着一个方向，压低了声音。
陆峰的目光，立刻投了过去。
只见在包围圈的另一侧，一条阴暗的巷子里，悄无声息地出现了几个人影。
他们穿着最普通的蓝色工装，头上戴着棉帽子，看起来就像是刚下夜班的工厂工人。
但是，他们的动作，却一点都不普通。
他们走路的姿势，每一步的距离，都像用尺子量过一样精准。
他们彼此之间没有任何交流，却保持着一个完美的战术队形，在阴影中快速移动。
他们的目标，似乎也是那片被包围的区域。
陆峰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这些人……不是警察，不是混混，更不是苏俄人。
他们的身上，有一种陆峰非常熟悉，却又感到无比陌生的气息。
那是军人的气息。
而且，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那种，最顶尖的职业军人。
但他们的状态，却又不像陆峰见过的任何一支军队。
“第四方势力……”陆峰也有些惊讶。
他原本的计划，是引出苏俄人，然后利用哈尔滨复杂的地形，跟他们好好玩一玩，从而找到一些线索。
但现在，一个完全在他意料之外的棋手，上了牌桌。
这让整个棋局，瞬间变得扑朔迷离。
就在这时，巷子里，两拨人马，终于撞上了。
一队苏俄特工，正好搜索到那条巷子口。
他们和那几个“工人”，迎面相遇。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没有一句废话。
几乎是在看到对方的瞬间，双方同时动手了。
“噗！噗！噗！”
几声沉闷的，像是被压抑住的声响。
那是装了消音器的武器，在开火。
巷子里火光闪烁。
战斗发生得极快，结束得也极快。
那几个“工人”的枪法，精准得可怕。
他们几乎不找掩体，就是在移动中，进行短促而致命的点射。
冲在最前面的两个苏俄特工，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眉心就爆出了血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剩下的苏俄特工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打蒙了。
他们立刻寻找掩体，开始还击。
但那几个“工人”在得手之后，根本不恋战，如同鬼魅一般，迅速退回了更深的黑暗中，消失不见。
整个交火过程，不超过十秒钟。
苏俄人，一上来就折了两个人。
钟楼上，陆峰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后背，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震惊。
那种战术，那种枪法……
他太熟悉了。
那是他前世所在的特种部队，研究出的一种专门针对城市巷战的突击战术。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些神秘的“工人”身上？
还没等他想明白。
在苏俄人短暂的混乱和撤退后，一个“工人”从黑暗中，又返了回来。
他走到那具被打死的苏俄特工尸体旁，蹲下身。
他没有去拿尸体上的枪，也没有去翻钱包。
他的手，精准地伸进了尸体内侧的口袋，掏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张折叠的纸片。。
那个“工人”展开纸片，看了一眼。
像是在确认什么。
这个神秘的第四方势力，他们从一开始，目标就不是苏俄人。
他们的目标，和苏俄人一样。
也是自己。
而且，他们似乎比苏俄人，更了解这个符号代表的意义。
陆峰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事情，好像变得比他想象中，要复杂一百倍了。
他感觉自己，好像不是捅了马蜂窝。
而是直接一脚，踹在了一条沉睡多年的巨鳄的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