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羽大鸟敛翅落在山谷入口时，晨雾正漫过秦悟源的靴底。他指尖抚过雷电狼王炸起的鬃毛，掌心能触到那层因警惕而绷紧的肌肉——方才玄渊自爆丹元的余威，还凝在空气里没散。
月白身影踏着气流自鸟背降下，广袖带起的清风卷走最后一缕硝烟。青鸾宗主袖口滑落的青玉镯泛着温润灵光，正是镇宗之宝青鸾环，可他眼底那抹急于掩饰的焦灼，却比玄渊的杀意更刺眼。
“悟源小友受惊了。”宗主笑意温和，眼角皱纹堆成关切的弧度，“玄渊老匹夫已被执法堂拿下，随我回宗疗伤，本宗亲自为你护法。”
秦悟源垂在身侧的指节骤然收紧。青鳞残魂消散前的嘶吼还在耳膜震荡：“凡说要护你的，皆是索命鬼！”颈间太初石烫得惊人，像块烧红的烙铁正往骨血里钻。
“多谢宗主体恤。”他躬身时，袖摆下的手已按上冰魄灵狐的耳尖。灵狐九条尾巴在腕间轻缠，两下急促的抖动透过衣料传来——这是他们约定的“杀机未绝”暗号。
青羽大鸟振翅的瞬间，秦悟源瞥见东南密林里掠过几道黑影。那些气息比玄渊更阴翳，却裹着青鸾宗护山大阵特有的灵纹波动，像藏在暗处的毒蛇，正顺着藤蔓爬向他的咽喉。
云霄阁的青铜门合拢时，那声“咔”的轻响细若蚊蚋，却惊得秦悟源脊背发寒。门枢处跳动的幽蓝灵光，分明是锁仙阵启动的征兆——这阵法专困元婴以上修士，十八位凝元境弟子守在外面，哪是护他，分明是看牢。
“小友安心休养。”宗主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温和得像裹了蜜，“聚灵雾能助你更快恢复。”
可秦悟源推开窗时，只嗅到满鼻灰败。本该浓郁如牛乳的聚灵雾此刻淡得像掺了水，指尖拂过的风滞涩如浆，运转《万法归真经》引气入体，竟比在禁区生吞荒兽内丹还滞涩三分。
“系统，签到。”他对着空处低语。
提示音迟了半刻才响起，带着电流般的杂音：“叮——签到地点：青鸾宗云霄阁。奖励：太初灵气丹x3。”
三枚金丹入手时，太初石突然烫得他差点松手。抬头望去，屋顶竟蒙着层银纱状的禁制，正像贪婪的嘴，一点点吮干空气中的灵气。
原来所谓“护法”，是要把他困在灵气囚笼里，磨掉他的修为，等着做砧板上的肉。
“狐狸，找阵眼。”秦悟源指尖蹭过灵狐鼻尖，九条蓬松的尾巴立刻绷成直线。
第二日正午，离火圣女的轿辇撞碎雾霭而来。偏厅里檀香与灼气绞成漩涡，红裙女子倚在软榻上晃着金铃：“秦公子颈间太初石，可是让九界都红了眼呢。”她眼尾朱砂痣挑得妖冶，“苍云宗长老托我带话，说想与你共参太初秘辛。”
下首白须长老猛地搁下茶盏：“圣女莫要欺人太甚！”
“欺人？”红裙骤然铺开如焰，“若苍云宗联我离火古族，再加上那些盯着太初石的散修——青鸾宗这护山大阵，撑得住几个时辰？”
秦悟源垂眸盯着茶盏里的倒影，看宗主指尖在案上敲出急促的点，像在盘算什么交易。三位实权长老噤若寒蝉，阁外聚灵雾灰得更沉，连风都带着将死的喘息。
“圣女说笑了。”他忽然开口，太初石在领口发烫，“一块残碑罢了，哪值得诸位兴师动众。”
离火圣女的目光像淬了火的针，直刺他颈间：“秦公子倒是看得开。”金铃轻响间，她已起身告辞，裙角扫过门槛时，秦悟源瞥见她袖口闪过的玄铁令牌——那是散修联盟的信物。
宗主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时，秦悟源正摸着窗棂上凝结的灰霜：“锁仙阵困不住我，聚灵雾里的手脚，宗主该给个说法。”
月白广袖拂过窗沿，带起缕极淡的腐气。宗主张了张嘴，终究只留下句：“小友多保重。”
深夜的寂静被灵狐炸毛的嘶鸣撕裂。秦悟源翻身时，雷电狼王已挡在门前，鬃毛窜着噼啪电弧。窗外月光下，道黑影正贴着禁制蠕动，所过之处，银纱般的灵气竟渗出紫斑，像块发了霉的绸缎。
“域外天魔。”秦悟源瞳孔骤缩。青鳞残魂提过的阴毒气息，正顺着窗缝往里钻，蚀得他神魂发麻。这些东西专噬修士神魂，向来只在古战场遗迹出没，怎么会出现在青鸾宗？
子时三刻，系统提示音准时刺破死寂：“叮——今日签到奖励：破界符·残片。可裂空间裂缝，持续一炷香。”
银芒符片入手的刹那，太初石突然发出蜂鸣。金纹如活物般爬满石面，竟与符片纹路严丝合缝，像把被藏了万年的钥匙。
“走。”秦悟源将灵狐揣进怀里，狼王已撞开半扇窗。破界符碎裂的瞬间，空间如锦缎撕裂，露出后面扭曲的夜色。
跃入裂缝时，他瞥见云霄阁外守卫慌乱的脸，离火圣女院落里冲天的红芒，还有那道天魔黑影骤然转头的、泛着紫光的眼。
后背突遭刺骨寒意，秦悟源旋身挥出太初枪，第三式“万象归元”绞碎三名凝元境修士的神魂。他们心口嵌着的青鸾腰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这‘保护’，倒是贴心。”他舔去唇角血迹，枪尖指向东方。古籍记载的上古战场遗迹就在那里，弥漫的死气足以掩盖太初石的气息。
狼王长嚎震碎晨雾时，秦悟源已站在遗迹边缘。翻涌的黑雾裹着腐锈味扑面而来，那是无数战死者的血骨凝成的屏障。
太初石在颈间发烫，金纹流转成完整的“生”字。黑雾深处，一声锁链断裂的轻响若有似无，像某种沉睡万年的东西，正被脚步声惊醒。
“这里，该能喘口气了。”他握紧太初枪，眼底映着翻涌的黑雾，那里藏着生路，或许，还有更凶险的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