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缪看着地上这具快要是尸体的人，骂了一句脏话。
他的目光从周边转了一圈，忽然，他发现前方道路上来了两个人。
两人骑着自行车，女人在前面蹬着轮子。
一头齐耳的短发，戴着副黑框眼镜，看上去年纪不大。后面那位应该是她的男朋友，抱着她的腰，两人低头交谈，脸上带着笑，没注意到这边。
他的嘴角滑出嗜血的笑容，将枪藏在身后，看了后头无人追上，便开了车门，看着这边。
那边骑车的两人近了些，忽然，他们似乎发现了这边的情况。自行车在刹下那一瞬间，后座的男人撂开腿就跑，眨眼就跑去了好几米。
骑车的女人愣了一下，就在她惊慌地推着自行车转身准备跑路时，后腿忽然一痛。
就在她低头看一眼的那几秒间，伊缪仿佛天降，已拿着枪指着她的头颅，威胁:“别动！”
她吓得赶紧撒开了自行车，双手举起，缓缓转过身。
对视时，她已经哭红了眼，一副柔弱小白兔的模样。
“别……别……别杀我。”
伊缪缓缓走近，站在她身侧，目露嘲讽，“用你们的话说，你男人是孬种。怎么可以丢下自己的女朋友就跑了呢？”
女人的身体晃了一下，开始疯狂地发抖。腿上的伤在流血，她脸上的恐惧让伊缪的心情变得不错。
他盯着女人头上的黑色蝴蝶发夹，竟笑出声来，满脸兴味，丝毫看不出正在逃亡。
“都说东方的女人非常可爱，果然如此。这么可爱的发饰，是你男朋友送的吗？”
女人已经吓得差点站不住，声音也是异常的颤抖。
“对……对，是他……是他送的。”
指挥室里全部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指挥长对着数字对讲说:“请汇报到位情况！”
“1号到位。”
“2号到位。”
“3号位置有些偏移，不保证击中目标。”
指挥长下令:“立即调整。”
护城河上方，如蚊子一般的监控仪器盘旋上空，但不敢靠近，生怕伊缪发现。
林清明握紧了拳头，看着监控里的画面，小声道:“看到了发夹，但愿他不会意识到这东西是什么。”
有人很快安慰她:“放心，沈校，伊缪还没意识到这是什么。”
她压根放心不了一点，背上已经有汗水滚落，像是泡在水里。
紧张的气氛蔓延整个空间。所有人的希望都压在那个看起来柔弱的年轻人身上，沉甸甸的。
伊缪的枪头对准了沈芝兰的太阳穴，大颗大颗的眼泪混着汗水往下砸。
他抬手拨掉她的眼镜，放在手里看了看。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即便是装的发抖，也是交织了真的发抖在里面。
这副眼镜是一个定位器，也能单向传递音频，让那边的人知道她目前的状态。
如果被伊缪发现，她必死无疑。
就在这时，那把枪头深深戳向了她的太阳穴，伴随的，是一声愤怒的嘶吼。
“你没有近视？说，谁派你来的！”
指挥室的人全都提起了心脏，要是伊缪现在开枪，那他们的损失就大了。尤其是林清明，放在桌上的手抑制不住地发抖。
眼泪刷刷地掉下，沈芝兰大脑在疯狂地运转。眼镜是故意弄了度数的，表面上难以发现。
那么只有，鼻尖和太阳穴的压痕！
她压着语调解释：“近视的……他说……我戴眼镜不好看，我，不常戴。”
太阳穴的枪并没有减半分力度，那双深蓝的眼睛带着一股狠钉向她的脸。
她又忍不住瑟缩着说：“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帅哥，不……老板，求你不要杀我！我什么都愿意帮你做！”
见她梨花带雨，眼睛都哭成了兔子，伊缪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个对自己毫无威胁的东方女孩，终于大发善心，将枪从她的太阳穴移开。
不过还是指着她的太阳穴，声音听上去竟有几分同情：
“真是一个痴情的女孩！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是老板？”
他的戒备心还保存着。
她颤抖着手指着他的表，“好表……我在网上看到过，想买给他，但没钱。”
这下，伊缪的心难免有些动容。
“啧啧，真是一个好女孩。可惜了。”
他感叹了一句。
此时指挥室布置的点位都已经到位，林清明压着担忧说道：“可以给信号了。”
阳光逐渐往下移，天空还是那片天空。
沈芝兰试着闭上眼睛，感受邻近的辽阔。
突然，耳边传来伊缪的声音。
“转身，往对面走。”
她迅速睁开眼，眼角有一片晶莹落下。
她顺从举起手，一步一步往前面走。身后的伊缪拿着枪支指着她的头，怀疑的视线往四周转。
他在这里已经僵持了十多分钟，按理来说，他的伙伴就要到了。
四周很静，除了河水的哗哗声漂流入耳。
这种感觉应该能使内心越发的平静，实则不然，他们过惯了枪口舔血的日子，任何一点的平静对他来说，都是危险的信号。
走去了十多米，他忽然听到车子驶来的声音。
他一把抓住沈芝兰，钳制住她的脖颈，用枪指着她的脑袋，视线往车子来的方向锁定。
从车子的挡风玻璃看过去，是他的伙伴之一在驾车。
他内心的躁动在那刹那有抹平的痕迹，钳制住沈芝兰的手也有一瞬间的放松。
也就在这一刹那，怀中的人指尖灵巧地拿下头上的黑色发夹，顺势刺向伊缪的脖颈。
伊缪只感觉自己的身体突然麻了一下，几乎是天性使然，他用自己最后的力量连开两枪。
发夹上面有麻药！
因为手臂的失力，子弹冲向了沈芝兰的腹部。
也只是有两秒的停滞，黑色发夹滑向了对方的手臂。
手臂有血珠滚出，伊缪的动作停住，暗中的狙击手找好角度，两颗子弹破风而来，分别钉进了他的左右膝盖。
伊缪无力地跪地。
伴随他的，是一道充满力量的拳头，砸向了他的双眼。
眼前一阵黑暗，他持枪胡乱扫射，手腕却被一股大力折断，枪支飞了出去。
耳边有汽车驶来的声音。沈芝兰回过头，一脚旋转踢在伊缪的背上，他人滚向了边上的草丛。
与此同时，她的身体也往一旁滚去。
耳畔枪声如雷，她的身影如风连滚几下。就在她以为自己真要栽在这里时，狙击手的子弹稳稳穿过开车人的太阳穴，车子像是箭矢一般冲向山林，响声震天，砸得稀巴烂。
她迅速回过头，看向那边半眯着眼的伊缪，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
拳头相接，对方的力道因为伤情而有所削弱，她又未尝不可。
每每拳风一动，剧痛袭来。可是痛久了，那种感觉就会变成麻木。
她的嘴角硬生生挨了一拳，血腥的感觉充满整个口腔，传入大脑。
她不管不顾，全力砍向他的胳膊。
咔嚓！
骨折碎裂的声音响起，伊缪抬眼看着这个第一眼看上去就毫不起眼的女人，他疯狂地笑了两下。
死亡离他很近了。
理智告诉他，这是一个非常强劲的对手。
他望着对方腿上，以及腹部不断涌动的鲜血，嘴角带出不怀好意的笑，几乎是不用思考就转身栽进了护城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