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没有去看手机屏幕，只是下意识地将其反扣在茶几上，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个不合时宜的打扰。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刚才被他紧紧包裹的触感，温热，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她端起面前那杯早已冷掉的咖啡，抿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丝毫无法浇灭体内那股被他点燃的、陌生的燥热。她需要一点东西来掩饰自己的慌乱，来重新筑起那道几乎溃堤的心防。
周幕凛将她的所有小动作尽收眼底。她没有立刻接顾衍之的电话，这个认知取悦了他。
他好整以暇地向后靠去，双臂舒展地搭在沙发靠背上，这个姿势让他显得更加从容，也更具侵略性。他的目光依旧没有离开她，像最耐心的猎手，欣赏着猎物在自己布下的网中细微的挣扎。
“怎么不接？”他明知故问，声音里带着一丝慵懒的调侃。
沈知意握着冰冷的咖啡杯，指尖用力到微微泛白。“不重要。”她低声回答，视线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不敢与他对视。她怕一旦看进去，就会再次被那片深邃的海洋淹没。
周幕凛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震得沈知意耳膜发痒。“对我而言，”他慢条斯理地开口，每个字都像带着钩子，“现在唯一重要的，是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他这话问得含糊，却又意有所指。是指眼前这尴尬又暧昧的局面？还是指他们之间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或者，两者皆有。
沈知意的心猛地一缩。她该怎么办？推开他，回到那个自以为安全、实则充满猜忌和误会的龟壳里？还是……任由自己沉溺下去，不管前方是救赎还是更深的漩涡？
她抬起眼，终于鼓足勇气看向他。他的眼神依旧深邃，但里面除了未退的欲念，似乎还多了一丝她看不懂的、复杂的东西，像是期待，又像是某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我……”她刚开口，声音却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
就在这时，周幕凛放在沙发上的手机也响了起来，铃声急促而尖锐，是李助理的专属铃声。
两人俱是一怔。
周幕凛眼底的慵懒和戏谑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属于商界掌权者的锐利和冷静。他几乎是立刻就伸手拿起了手机，动作快得没有一丝犹豫。
“说。”他接起电话，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沉稳冷峻，仿佛刚才那个几乎要吻上她、用指尖在她皮肤上点燃火焰的男人只是她的幻觉。
沈知意看着他接电话时专注的侧脸，听着他简洁有力地发出指令，心中五味杂陈。那个属于他的、庞大而复杂的世界，从未停止运转，也随时会将他从她身边拉走。
刚才那片刻的旖旎，像偷来的时光，珍贵，却也脆弱。
周幕凛简短地结束了通话，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他放下手机，看向沈知意，眼神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但深处似乎还藏着一丝未散的波澜。
“看来，”他语气平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今晚想做个了断的，不止我们。”
沈知意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是……瑞丰那边有动作了？”
周幕凛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依旧沉寂的夜色，背影挺拔却透着一丝孤绝。“顾明生提前到了苏黎世，一个小时后的早餐会，他约了陈教授。”
沈知意的心沉了下去。对手的动作比他们想象的更快，更直接。
周幕凛转过身，目光重新落在她身上。那目光里没有了刚才的缠绵，只剩下冷静的审视和决断。“我们需要调整策略。”他说，“你准备一下，半小时后，我们得先去见一个人。”
他从暧昧的情人，到冷静的指挥官，切换得如此自然，如此迅速。
沈知意看着他，忽然清楚地意识到，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的心可以很大，装得下滔天巨浪的商业战争；也可以很小，小到刚才那一刻，似乎只装得下她唇瓣的温度。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也站了起来。“好。”她回答得干脆利落，眼神恢复了工作时的清亮和专注。
暧昧的余温尚未散尽，现实的战鼓已然擂响。
他们站在客厅的两端，中间隔着短短的距离，却仿佛横亘着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一个属于私人的、未尽的渴望；一个属于公开的、迫在眉睫的厮杀。
周幕凛看着她迅速进入状态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欣赏和……某种更深的东西。
“走吧，”他朝门口走去，声音沉稳，“这场仗，才刚刚开始。”
沈知意跟上他的脚步，目光掠过他宽阔的肩背。前路未卜，危机四伏，但奇怪的是，此刻她的心，却比刚才被他触碰时，更加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