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梦瑶站在那里，手里紧紧攥着手机，手机屏幕还亮着，上面的数字像是烫手一样。
八十万。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就是一条命，她妈妈的命。
她想说谢谢，可嗓子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眼泪倒是流得欢，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她越是用力擦，眼泪就流得越凶。
陈远看着她。
这间办公室不大，窗户开着，有点风吹进来。
他看着李梦瑶那张哭花的脸又想起中秋节的事。
那天的她脸很红，身上很热。
她抓着他的手，说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现在她的脸也红，不过是哭的。
此刻，空气里好像又飘起“沉沦之吻”的香味。
“行了，别哭了。”陈远说道，“再哭，这办公室就要被你给淹没了。”
李梦瑶点了点头，可眼泪还是往下掉。
“陈先生，我……”她终于挤出几个字，“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这钱，我一定还。哪怕是打一辈子工，我也会还你的。”
“那你就给我打一辈子工吧。 ”陈远开玩笑道。
接着，他从兜里掏出那张钢铁兄弟会的清单，放到了桌子上。
李梦瑶愣了一下，伸手拿起那张纸。
她看了一眼，眉头不禁皱了起来，不过眼泪倒是止住了。
“铱金？钛锆钼？还有铍？”她念着这几个词，“陈先生，这些好像都是航天级的材料吧？.”
“能弄到吗？”陈远问道。
李梦瑶咬了咬嘴唇回答道：“能！只要有钱，什么都能弄到！我有几个老同学在做特殊金属进出口，虽然有点风险，但应该能走通！”
“那就好，这事不急。 ”陈远说道，“你先照顾好阿姨， 其他的事都可以缓一缓。”
李梦瑶点了点头，把那张清单小心地折起来，放进包里。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两人谁都没说话。
我......李梦瑶迟疑了一下，眼神有些躲闪，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想求您......
什么事？陈远问道。
我妈妈生病之后，就一直在催我......李梦瑶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催我找对象。
陈远扭过头，有点诧异地看着她。
李梦瑶的脸又红了，但这次不是因为哭。
她说知道自己得病以来，最大的遗憾就是可能看不到我结婚了......她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我就...就跟她说...说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陈远明白了她的意思，忍不住笑着问道：所以你想让我假扮你男朋友去见你妈？
李梦瑶点点头，又摇摇头：我知道这要求很过分...但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妈一直盼着见见这个男朋友。医生说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保持好心情......
她抬起头，眼睛里还闪着泪光：如果您觉得为难，就当我没说过。我...我可以找别人的......
“找别人？”陈远重复了一遍，“你打算找谁？公司同事？还是街上随便拉一个？”
李梦瑶不吭声，手指把衣角绞得更紧了。
“你妈要是知道你是随便找个人糊弄她，怕不是会病得更重。”
陈远走过去，站在她跟前，离得很近，甚至都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和那天一样。
“没问题，我答应了！”他说道。
李梦瑶猛地抬头，眼睛睁得圆圆的：“您……您答应了？”
“不然呢？”陈远打趣道，“看你再哭一场吗？而且上次中秋节......”
李梦瑶的脸本来就红，听了这话，更是红到了脖子根上。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完全没有了公司总经理的样子。
“陈先生，那次……那次是意外。”她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您别再提了......”
陈远看着她那副样子，知道再说下去就更尴尬了，便说道：“那走吧！”
“呃，去哪？”李梦瑶抬起头，有些没缓过神儿来。
“当然是去医院啦。”陈远说，“不是说去见你母亲吗？这事儿赶早不赶晚，就现在吧。”
李梦瑶还是愣在那儿，没动窝。
“还愣着干什么？”陈远走过去，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不想去医院？还是不想让我当你男朋友了？”
“想！”李梦瑶说完，忽然觉得不对，慌忙改口，“……我是说我想去医院！”
她手忙脚乱地抓起包，差点把桌上的水杯碰倒。
陈远伸手扶住杯子，手指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
李梦瑶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耳根都红透了。
“我...我去补个妆！”她低着头钻进卫生间。
陈远听见里面传来开水龙头的声音。
他靠在办公桌边等着，想起上次她的模样......
过了好一会儿，李梦瑶才出来。
她重新涂了口红，头发也整理过，但眼睛还是有点肿。
“走吧。”她说，不敢看陈远。
他们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电梯里没人。
李梦瑶盯着楼层数字，陈远站在她旁边。
她能闻到他身上那股说不清的味道，不是香水，就是一股干净的男人味，让她心里更乱了。
医院不远，开车十几分钟就到了。
停车场里，李梦瑶熄了火，却没立刻下车，她抓着方向盘，问道：“陈先生……”
“嗯？”
“待会见了我妈……”她顿了顿，“能不能……稍微装得像一点？”
“怎么装？”陈远问。
“就是……”李梦瑶脸又热了，“别太生分。我妈眼睛毒，一看就知道真假。”
陈远笑了：“没问题！”
病房在住院部八楼。消毒水的味道很冲。
李梦瑶的母亲躺在靠窗的床上，是个瘦小的老太太，头发花白，脸上很多皱纹。
“妈。”李梦瑶走过去，把包放在床头柜上，“感觉好点没？”
“好多了。”老太太说着，眼睛却盯着陈远看，“这位是？”
李梦瑶深吸一口气，挽住陈远的胳膊：“这就是我跟您提过的，我男朋友，陈远！”
陈远往前站了半步，微微弯腰，说道：“阿姨好！”
老太太上下打量他，从头到脚，越看越仔细，越看越喜欢。
“快，坐，坐。”她指指床边的椅子。
陈远坐下，李梦瑶还紧紧地站在他旁边。
“咦，我爸呢？”李梦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