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予珩保持着半撑起身的姿势，看着紧闭的门，眨了眨眼，然后重重地向后倒回还残留着疏白气息的床铺里。
他抬手摸了摸刚才被肘击的胸口，又意犹未尽地舔了舔似乎还残留着对方温度和气息的嘴唇，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唉——”
到嘴的老婆飞了。
他那无处安放的魅力竟然失效了。
立予珩举起自己的左手腕，盯着那监测表盘。
代表疏白精神波动值的那根指针，依旧死死地卡在黄绿交界线上，仿佛在无声地嘲讽他刚才所有的“努力”。
“不应该啊……”
按道理，深层疏导后的哨向，亲密接触，尤其是信息素交换，对精神稳定的促进效果是立竿见影的。
这都‘交换’多久了？
怎么这破指针跟焊死了似的？
他戳了戳表盘，那指针纹丝不动。
“小系统，”他在意识海里呼叫0090，“扫描一下这破表，是不是真坏了？或者被哪个缺德玩意儿动了手脚？”
【收到，太子爷！立刻进行深度扫描分析！】0090的声音立刻响起，带着十足的干劲。
片刻之后，0090汇报结果：【太子爷，监测腕表硬件及软件运行正常，未检测到任何物理损坏或程序篡改的痕迹。信号传输畅通，与总部数据库的连接也稳定。】
“没问题？”立予珩挑眉，“那就是疏白的精神图景还有隐藏的‘病灶’没被清理掉？不对啊，我刚才‘探查’得那么深入，明明感觉一片平和，连那只大猫都乖得跟假的一样……”
他百思不得其解，又有点不甘心。
差一点点，就那么一丝丝，就能看到指针变绿，就能名正言顺地准备带着老婆上前线大杀四方了！
结果就卡在这最后一哆嗦上！
这感觉，就像打游戏boSS只剩最后一点血皮却突然网络延迟，憋屈得很。
“没道理啊……本太子爷出马，还有搞不定的？这破表绝对有问题！要么就是这世界的规则嫉妒我爱情事业双丰收，故意给我使绊子……”
就算是全世界的错，也绝不是他的错！
立予珩意识海中0090弱弱的声音再次响起：【那个，太子爷……】
“有屁快放。”立予珩没好气。
【经过刚才的二次深度扫描，我发现了一个…可能的原因。】
“说！”
【腕表本身没问题，传输也没问题。但是……】
0090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疏白先生无意识散发出的精神波动，在数值过绿的前一刻，总会极其微妙地拔高一丝。】
立予珩猛地坐直了身体：“是他潜意识里不想？”
【是的！他的潜意识似乎在抗拒‘完全稳定’这个状态，所以每次快到临界点时，会本能地把数值‘抬’回去一点，刚好卡在线上。】
为什么？
重返战场不是他最大的执念吗？
好不容易有了希望，眼看就要成功，他的潜意识却在拖后腿？
立予珩回想起疏白刚才的反应，那看似抗拒却又并非全然拒绝的吻，那在黑暗中映出他倒影的眼睛，那最后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
他的眉头渐渐舒展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思的神情。
一个荒谬又似乎合情合理的猜想逐渐在他脑海中成形。
疏白抗拒的，或许不是稳定本身。
或许是疏白潜意识里，对自身价值的恐惧？
六年“问题哨兵”的标签，几乎磨掉了他所有的自信。
他渴望力量，渴望回归，却又害怕即使“稳定”了，也不再是当年那个惊才绝艳的S级哨兵，害怕辜负期望，害怕再次面对可能的失败？
立予珩打了个响指。
这不是指针的问题，这是心病啊。
疏白的心病。
而这心病，显然不是靠单纯的“信息素交换”或者更深入的“疏导”能解决的。
需要的是安全感，是确认，是把他那些潜藏的不安和别扭连根拔起。
…
另一边，疏白回到自己的宿舍，反手关上门，背靠着门，缓缓滑坐下去。
他抬起手，看着腕表上那根刺眼的指针，烦躁地“啧”了一声，用力锤了一下地板。
为什么就是不行？
明明感觉已经好了很多，那种时刻想要撕裂一切的冲动几乎消失了，精神图景开阔平静。
可这破表……
他闭上眼，试图去捕捉内心深处那一丝连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抵触情绪。
真的只是因为表坏了吗？
还是……
一些模糊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浮现。
如果指针绿了，稳定了72小时后就要立刻前往第一战区。
那里是真正的绞肉场，和第三战区这种后方的“疗养院”完全不同。
立予珩这个看起来吊儿郎当，满嘴跑火车，却有着惊人实力和……更惊人厚脸皮的向导，他真的准备好了吗？
他自己呢？
离开六年，战场还是他熟悉的那个战场吗？
他还能不能跟上节奏？
会不会成为累赘？
疏白的思绪戛然而止，被自己这莫名其妙的想法惊了一下。
他猛地摇头，试图把这些杂乱的想法甩出去。
他疏白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了？
重返战场是他唯一的目标，为此他忍受了六年的隔离和痛苦，现在希望就在眼前，他却在潜意识里拖延？
这不像他。
绝对不像。
…
第二天清晨，立予珩神清气爽地拉开房门。
门刚一滑开，他就顿住了。
疏白正站在门外，背对着门口，似乎是已经等了一会儿。
听到开门声，他转过身来。
“早啊，疏白哨兵！”立予珩立刻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这么早就在我门口站岗？是想我了，还是……”
疏白避开立予珩的视线，：“你有空吗？”
立予珩挑眉一笑：“当然有，随时为你待命。”
疏白刚准备进立予珩的门，却在迈步前突然顿住。
他收回脚步，转向隔壁：“去我宿舍。”
立予珩从善如流地跟上。
疏白的宿舍门刚一滑闭，立予珩还没来得及打量四周，就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猛地推搡着向后跌去。
后背撞上微凉的墙壁，发出沉闷一响。
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调笑，疏白已经欺身压上。
那双纯黑的眼底翻涌着某种近乎破釜沉舟的情绪，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继续昨天的信息素交换。”疏白的声音又低又急，几乎不等立予珩回应，便狠狠吻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