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像活物般翻滚，每一步都像踩在冰冷的棉花上，看不清前路，只能凭着白泽灵力屏障透出的微光摸索。吴邪攥紧了藏在袖中的罗盘，指针疯狂打转，却在触及一处岩壁时猛地定住，针尖颤巍巍指向石缝深处——那里隐约透着极淡的、不同于煞气的土腥味。
“这里！”吴邪低喝一声，解雨臣立刻会意，银链如灵蛇般窜出，“当啷”一声撞在岩壁上，碎石簌簌落下，竟露出半扇嵌在石壁里的青铜门。门身刻着扭曲的纹路，像是被煞气侵蚀过，却仍能看出是古阵的“生门”形制。
胖子抡起树枝想砸开门锁，却被张起灵按住手腕。他指了指门侧的凹槽，那里的形状竟与白泽之前碎裂的灵剑碎片一模一样。吴邪心头一紧，忙将贴身收好的碎片取出，碎片触到凹槽的瞬间，突然发出细碎的嗡鸣，裂痕里透出一丝微弱的金光——那是白泽本命灵力渗透后，残留在碎片里的余温。
“咔”的一声轻响，青铜门缓缓向内开启，门外是刺眼的天光，还能听到远处山林的鸟鸣。三人却没立刻迈步，不约而同地回头望向黑雾深处——那里的白光越来越淡，像燃到尽头的烛芯，连屏障的温度都在一点点下降。
“白泽！”胖子忍不住喊了一声，声音被黑雾吞掉，只传来隐约的回声。吴邪的手按在门框上，指节泛白，他知道白泽说过“别回头”，可看着那片逐渐黯淡的白光，喉咙像被堵住一般发紧。
就在这时，屏障突然剧烈震颤了一下，紧接着，一道虚弱却清晰的声音穿透黑雾：“走！”
那声音里没了之前的冷漠，只剩一丝不容置疑的催促。张起灵深吸一口气，拽住吴邪的胳膊，朝着天光迈出第一步。解雨臣殿后，银链最后扫过黑雾的方向，像是在无声告别。胖子咬了咬牙，转身跟上，嘴里却嘟囔着：“下次再让胖爷着了你的道，非让你请三顿好酒不可……”
当三人踏出青铜门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爆响，黑雾如同被戳破的墨囊，瞬间消散在天光里。那片包裹着白泽的白光彻底熄灭，青铜门“哐当”一声合上，恢复成完整的岩壁，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吴邪猛地扑到岩壁上，双手拍打着冰冷的石头，却再也听不到任何回应。解雨臣靠在一旁的树干上，银链无力地垂在地上，他偏过头，看着远处的山林，眼眶泛红。胖子蹲在地上，狠狠抹了把脸，树枝被他攥得变了形。
张起灵走到岩壁前，伸出手，指尖触到石壁上残留的、极淡的灵力气息。他沉默片刻，转身看向另外三人，眼神坚定：“他没说‘同归于尽’，只说‘困住’。”
吴邪猛地抬头，眼里重新燃起光亮。是啊，白泽从来不说没把握的话，他用本命灵力祭阵，或许早留了一线生机。解雨臣站直身体，握紧银链，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利落：“先离开这里，查清楚这古阵的来历，总有办法找到他。”
胖子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咧嘴笑了笑，只是眼底还带着红：“对！胖爷说过，要留一起留，少一个都不算数！白泽那小子想一个人躲清静？门儿都没有！”
三人相视一眼，不再回头，朝着山林深处走去。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们身上，驱散了煞气带来的寒意。他们知道，这不是结束，只要那片白光曾真实存在过，只要彼此还在，就一定能找到那个用冷漠藏起慈悲的人，把他从黑暗里，带回家。
而此刻，被青铜门隔绝的阵眼深处，白泽靠在镇煞石上，脸色苍白如纸，周身的灵力几乎耗尽。他看着消散的黑雾，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指尖的灵剑碎片余温未散，那是他故意留在碎片里的引信——只要他们能走出生门，这枚碎片，就会成为找到他的线索。
“半个时辰，还算准时。”他低声呢喃，闭上眼，任由疲惫席卷而来。虽然修为大损，被困阵眼，但只要他们安全了，这点代价，值了。
山林的天光虽暖，却驱不散三人眉宇间的凝重。吴邪摩挲着掌心的灵剑碎片，碎片上的金光时明时暗，像在传递着某种微弱的信号。“碎片的气息在往东北方向飘，”他抬眼看向密林深处，“那里大概率是阵眼的余波范围，白泽说不定就在那附近。”
张起灵率先迈步，黑金古刀斜挎在身侧，刀身偶尔反射的天光，成了林间唯一的亮色。解雨臣将银链缠在手腕上，指尖轻动，银链便发出细碎的颤音，警惕着周围的动静。胖子跟在最后，手里换了根粗壮的木棍，时不时用木棍拨开路旁的灌丛，嘴里念叨着：“白泽那小子要是敢真把自己玩‘失踪’，胖爷非得把这林子翻过来不可。”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林间的空气突然变得阴冷起来，原本清脆的鸟鸣消失不见，连风吹树叶的声音都透着诡异。吴邪猛地停住脚步，将碎片举到眼前——碎片上的金光竟开始剧烈闪烁，像是在预警。“不对劲，”他沉声道，“这气息……和阵里的噬念煞很像，但更凶。”
话音刚落，前方的灌木丛突然“哗啦”一声被拨开，三道黑影猛地窜了出来，直扑向三人。那些黑影没有实体，像是由纯粹的煞气凝聚而成，眼窝处透着猩红的光，嘶吼着露出尖利的爪牙。
“是噬念煞的残魂！”解雨臣低喝一声，手腕一扬，银链如闪电般甩出，精准缠住其中一道黑影的脖颈。银链触到煞气的瞬间，发出“滋滋”的灼烧声，黑影痛苦地扭曲起来，却没被击溃，反而挣扎着想要反扑。
胖子抡起木棍，狠狠砸向另一道黑影，木棍穿过黑影的身体，却像打在空处，毫无作用。“这玩意儿打不着？”胖子骂了一句，连忙侧身躲开黑影的利爪，衣摆被划开一道口子，露出的皮肤瞬间泛起一片淤青。
张起灵眼神一凛，抽出黑金古刀，刀身灌注灵力，泛起凛冽的寒光。他主动迎向第三道黑影，刀刃划过黑影的躯体，黑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被劈成两半，却很快又融合在一起，只是气息弱了几分。“它们靠煞气凝聚，普通攻击没用，得用灵力破其核心。”张起灵沉声提醒，话音未落，身后又传来一阵密集的响动，更多的黑影从林间窜出，将三人团团围住。
吴邪握紧碎片，碎片上的金光越来越亮，隐约形成一道小小的屏障，挡住了靠近的煞气。“白泽的灵力还在碎片里，或许能暂时压制它们！”他将碎片举过头顶，金光扩散开来，笼罩住三人周身。那些黑影触到金光，果然停下了扑击，却在包围圈外徘徊，猩红的眼窝死死盯着他们，像是在等待时机。
“这样不是办法，它们在耗我们的灵力！”解雨臣皱紧眉头，银链在他手中不断挥舞，抵挡着试图突破金光的黑影，“碎片的力量撑不了多久，得找到它们的源头！”
就在这时，胖子突然指着左前方的一棵古树喊道：“你们看那棵树！”三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棵古树的树干上，缠着一团浓郁的黑雾，黑雾里不断渗出黑色的气息，正是这些气息凝聚成了一道道黑影。而黑雾的中心，竟嵌着一块黑色的晶石，晶石上刻着与之前古阵相似的纹路，正散发着诡异的红光。
“是阵眼的核心碎片！”吴邪心头一震，“噬念煞没被彻底消灭，它的残魂附在了核心碎片上，想靠吸收山林的精气重生！”
张起灵眼神一凝，纵身跃起，黑金古刀带着凌厉的灵力，直劈向古树树干上的黑雾。刀刃刺入黑雾的瞬间，黑色晶石发出刺耳的尖鸣，黑雾剧烈翻滚起来，周围的黑影也变得狂躁，不顾一切地冲向金光屏障。
“吴邪，用碎片引灵力！”解雨臣大喊，银链缠住一道黑影，将其拽到身前，“我困住它，你用碎片的金光破它核心！”吴邪立刻会意，将碎片对准那道被缠住的黑影，金光骤然变强，如利剑般刺入黑影的躯体。黑影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瞬间消散在空气中。
胖子也来了精神，捡起地上的石子，灌注自身微弱的灵力，朝着黑影砸去：“胖爷也来凑个热闹！”虽然石子的威力不大，却也能暂时逼退黑影。
四人分工合作，张起灵主攻核心晶石，解雨臣和胖子牵制黑影，吴邪则用碎片的金光逐个击溃黑影。但黑影的数量越来越多，古树树干上的黑雾也越来越浓，晶石的红光几乎要将整棵树包裹。张起灵的刀砍在晶石上，只能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根本无法将其击碎。
“这样下去，我们迟早被耗死！”胖子喘着粗气，手臂被黑影的利爪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白泽那小子要是在，肯定有办法……”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林间传来一阵熟悉的灵力波动，紧接着，一道虚弱却有力的声音响起：“用灵剑碎片，对准晶石的纹路缺口，注入你们的灵力！”
三人猛地回头，只见不远处的树影下，白泽扶着树干缓缓站起，脸色依旧苍白，嘴角带着未干的血迹，但眼神却异常坚定。他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白光，虽微弱，却精准地挡住了靠近他的黑影。
“白泽！”吴邪又惊又喜，立刻按照他的话，将碎片对准晶石上的纹路缺口，同时将自身灵力注入碎片。解雨臣和胖子也反应过来，纷纷将灵力汇聚到吴邪手中的碎片上。
碎片的金光瞬间暴涨，如同一道金色的光柱，狠狠射向晶石的缺口。晶石发出一声刺耳的爆鸣，纹路开始龟裂，黑雾如同被抽走了根基，迅速消散。周围的黑影失去了煞气的支撑，也纷纷化作黑烟，消失在林间。
白泽松了口气，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吴邪连忙冲过去扶住他，皱眉道：“你怎么来了？不好好养伤，跑出来干什么？”
白泽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虚弱的笑：“放心，死不了。这晶石是古阵的余孽，不彻底毁掉，你们迟早还会被缠上。”他看向三人，眼神里带着一丝暖意，“我说过，要护你们走出去，就不会让你们栽在这里。”
胖子拍了拍白泽的肩膀，眼眶泛红：“下次别玩这种‘消失’的把戏了，胖爷心脏受不了！”
解雨臣也松了口气，银链重新缠回手腕：“先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让你疗伤。”
张起灵点了点头，主动走到最前面，为众人开路。阳光重新透过树叶洒下，林间的鸟鸣也渐渐恢复。四人并肩走着，虽然各自带着伤，却没人再提之前的凶险。吴邪看着身边脸色苍白却依旧挺直脊背的白泽，突然明白，所谓的“冷漠”与“决绝”，不过是他藏在慈悲背后的铠甲——他从没想过独自面对危险，只是习惯了把保护别人，放在第一位。
林间的风突然冷了下来，白泽靠在树干上，指尖攥着那枚残留着微光的灵剑碎片，声音轻得像要被风吹散：“别高兴得太早，我们可能出不去了，危险一直都在。”
吴邪刚松下的神经猛地绷紧，扶着白泽的手不自觉收紧：“什么意思？噬念煞的残魂不是已经被毁掉了吗？”他看向四周，天光依旧明亮，可方才消散的阴冷感，竟又在无形中漫了上来。
白泽抬起眼，目光掠过三人身上尚未愈合的伤口，又望向密林深处那片看似平静的树丛：“那枚晶石只是‘引子’。古阵布下时，噬念煞的核心就分成了三部分，我们毁掉的，不过是最外围的一道。剩下的两部分，藏在更深的瘴气里，它们一直在等——等我们放松警惕，等我的灵力彻底耗空。”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微微震颤，远处传来沉闷的低吼，像是某种巨兽在林间穿行。张起灵立刻握紧黑金古刀，刀身泛起冷光，他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眉头紧锁：“是活物的气息，而且不止一个。”
解雨臣将银链甩到身前，链尖绷得笔直，警惕地扫视四周：“是被煞气侵蚀的妖兽？”他话音刚落，左侧的灌木丛突然“咔嚓”一声断裂，一头浑身覆盖着黑毛的巨熊冲了出来，它的眼睛泛着猩红的光，嘴角淌着涎水，身上萦绕着与噬念煞同源的黑气——显然已经被煞气操控，失去了神智。
“小心！”胖子抡起木棍，迎向巨熊的利爪。木棍与熊掌相撞的瞬间，胖子只觉得手臂发麻，整个人被震得后退两步。巨熊却毫发无损，嘶吼着再次扑来，爪子上的黑气几乎要凝成实质。
张起灵纵身跃起，黑金古刀带着凌厉的灵力，直劈巨熊的脖颈。刀刃划过黑毛，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黑气从伤口处喷涌而出，巨熊痛得狂躁挣扎，却依旧没有倒下。“煞气已经融入它的血脉，杀不死，只能暂时压制。”张起灵落地时，又有两头同样被煞气操控的野猪从林间窜出，朝着几人围拢过来。
白泽咬着牙，调动起体内仅存的微弱灵力，指尖的碎片再次亮起微光，形成一道薄薄的屏障，将扑向吴邪的野猪挡在外面。可这道屏障比之前弱了太多，野猪撞在上面，屏障瞬间泛起涟漪，白泽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别硬撑！”吴邪连忙扶住他，将碎片按回他掌心，“我们一起想办法，你说过，我们还有要见的人，不能困在这里！”他看向解雨臣和胖子，“煞气操控妖兽，肯定是想靠妖兽消耗我们，只要找到剩下的核心，就能彻底断了煞气的源头！”
解雨臣银链一甩，缠住一头野猪的獠牙，猛地发力，将野猪拽得踉跄：“白泽，核心大概在哪个方向？”
白泽闭上眼，强撑着感应四周的气息，片刻后，他指向西北方：“那边瘴气最重，核心应该藏在瘴气中心的祭坛里。但瘴气里的煞气会侵蚀神智，进去之后，很容易被噬念煞影响，产生幻觉。”
“幻觉怕什么！”胖子一棍子打在巨熊的腿上，趁着它吃痛后退的间隙，朝着西北方努了努嘴，“胖爷见过的邪门玩意儿多了，只要咱们几个凑在一起，别被分开，多大的幻觉都能戳破！”
张起灵点了点头，黑金古刀在身前划出一道弧线，逼退围上来的妖兽：“我开路，护住白泽。”他话音刚落，突然转身，刀身挡住身后袭来的一道黑气——那黑气竟化作人形，隐约是之前被击溃的黑影模样，显然是瘴气里的煞气在趁机偷袭。
吴邪立刻将白泽护在身后，捡起地上的石子，灌注灵力朝着黑影砸去：“走！别跟它们纠缠！”
五人相互掩护着，朝着西北方的瘴气区跑去。身后的妖兽嘶吼着紧追不舍，林间的黑影也越来越多，像是一张不断收紧的网。白泽靠在张起灵的胳膊上，脸色苍白如纸，却依旧强撑着用灵力稳住屏障：“进了瘴气区，无论看到什么，都别信……记住，彼此的声音，才是真的。”
瘴气像浓稠的黑雾，挡在前方，透着令人窒息的阴冷。五人对视一眼，没有丝毫犹豫，并肩踏入了这片弥漫着未知危险的雾气中。他们知道，这或许是最后的较量——赢了，才能带着彼此走出这片林子；输了，就会永远困在这被煞气吞噬的黑暗里。但只要五个人还在一起，就没有退路，也没有怕路。
瘴气像化不开的墨，刚踏入几步，视线就被遮得模糊，连身边人的身影都变得朦胧。白泽靠在张起灵身侧，声音带着灵力透支的沙哑，却异常坚定：“我们五个人，一直都必须在一起，要不然等会危险会更多。”
吴邪攥紧了手里的树枝，另一只手不自觉拉住解雨臣的手腕，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他稍稍安心：“明白，不管看到什么，都绝不分开。”话音刚落，瘴气里突然飘来一阵熟悉的笑声，像是胖子常挂在嘴边的调侃，却从四面八方传来，分不清方向。
“胖爷啥时候笑得这么渗人了？”胖子自己先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往吴邪身边凑了凑，木棍在身前胡乱挥了挥，“别装神弄鬼的！有本事出来跟胖爷比划比划！”可那笑声越来越近，甚至夹杂着他老家院子里狗叫的声音，恍惚间，眼前竟真的浮现出熟悉的农家小院景象。
“别停！”白泽突然低喝一声，伸手拽了胖子一把，“是幻觉，煞气在勾起你们心底的执念！”他话音刚落，胖子眼前的小院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扑来的一道黑影，幸好被白泽及时拉开，才没被抓伤。
解雨臣的银链始终绷在身前，他警惕地看着四周，突然发现吴邪的脚步慢了下来，眼神有些发直。顺着吴邪的目光看去，瘴气里竟映出了铺子伙计的身影，正焦急地朝着他挥手：“老板，铺子出事了！”
“吴邪！”解雨臣立刻用银链轻轻抽了吴邪一下，“别看！是假的！”吴邪猛地回过神，额头上满是冷汗，刚才那一瞬间，他差点就下意识朝着“伙计”的方向冲过去。“谢了，”他喘着气，紧紧跟上队伍，“这煞气，专门挑软肋下手。”
张起灵始终走在最前面，黑金古刀的冷光在瘴气里划出一道微弱的光带。他很少受幻觉影响，却敏锐地察觉到身边的白泽气息越来越弱，便默默放慢脚步，让白泽能更稳地靠在自己身上。突然，瘴气里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身后追赶，张起灵回头望去，却什么都没有——那是煞气在试图制造“被单独盯上”的错觉，逼他脱离队伍。
“都抓紧点！”白泽感觉到身边人的气息有些分散，强撑着调动最后一丝灵力，让灵剑碎片发出一圈柔和的光晕，将五人笼罩在其中，“碎片的光晕能暂时定住神智，跟着光晕走，别出圈！”
光晕里的温度驱散了些许瘴气的阴冷，五人下意识靠拢，彼此的手臂相互挨着，脚步声和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成了瘴气里唯一的“真实”。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的瘴气突然变得稀薄，隐约能看到一座破败的石质祭坛，祭坛中央插着两根黑色的石柱，石柱上缠绕着浓郁的黑气——正是噬念煞剩下的两个核心。
可就在这时，光晕突然剧烈闪烁了一下，白泽闷哼一声，碎片从掌心滑落。没了灵力支撑，幻觉瞬间变得汹涌，吴邪眼前的祭坛变成了熟悉的铺子，解雨臣看到了戏台后台的妆镜，胖子则回到了老家的炕头，张起灵的视线里，竟浮现出青铜门后的黑暗。
“别信！”白泽拼尽全力喊出一声，伸手抓住了身边张起灵的手腕，“抓着彼此！我们……在一起！”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开了众人的幻觉。吴邪猛地攥紧了解雨臣的手，解雨臣同时拽住胖子的胳膊，胖子下意识抱住身边的吴邪，张起灵则牢牢扶住白泽，五人的手最终在光晕彻底熄灭前，紧紧握在了一起。
幻觉瞬间消散，破败的祭坛重新出现在眼前。石柱上的黑气似乎察觉到了威胁，猛地朝着五人扑来，却被他们紧握的手间透出的、属于“彼此信任”的力量挡了回去。
“就是现在！”吴邪眼神一凛，将白泽交给胖子搀扶，自己则和张起灵、解雨臣对视一眼，三人同时朝着祭坛冲去。黑金古刀劈开黑气，银链缠住石柱，吴邪则捡起地上的灵剑碎片，将全身灵力灌注其中，狠狠刺向石柱上的核心。
“滋啦——”碎片刺入核心的瞬间，黑气发出刺耳的嘶鸣，祭坛开始剧烈震颤。白泽靠在胖子怀里，看着四人相互掩护的身影，嘴角终于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只要五人在一起，再大的危险，也能闯过去。
黑气顺着碎片的缝隙疯狂溢出，祭坛的石块簌簌往下掉，吴邪握着碎片的手被灼得生疼，却死死不肯松开。就在碎片即将彻底嵌入石柱核心时，两道黑气突然从祭坛地底窜出，像两条毒蛇，狠狠缠上他的手腕。
“吴邪！”解雨臣银链一甩，斩断了其中一道黑气，可另一道却已经顺着吴邪的手臂往上爬，所过之处，皮肤瞬间泛起黑紫。张起灵挥刀劈开围拢的黑气，想上前帮忙，却被突然暴涨的黑雾困住，刀光在雾中只能划出一道微弱的亮痕。
白泽撑着胖子的胳膊站起来，看着祭坛上陷入困境的三人，脸色惨白如纸。灵剑碎片的光芒越来越暗，他能清晰感觉到，噬念煞的核心在拼命反扑，那股力量远比他们预想的更强。“闯不过去了。”他低声说，声音里没有绝望，只有一种近乎坦然的平静，“核心和祭坛连为一体，毁掉它，整个林子都会塌，我们根本没时间逃出去。”
胖子猛地攥紧白泽的胳膊，语气带着急怒：“你说啥胡话！刚把你找回来，还没让你请那三顿好酒，怎么就闯不过去了？胖爷再给它来几下，不信砸不烂这破柱子！”他说着就要冲上去，却被白泽拽住。
“别去，”白泽摇了摇头，目光扫过祭坛上挣扎的三人，“煞气在吸他们的灵力，你过去只会被缠上。”他顿了顿，突然抬手，将掌心仅剩的、凝聚成一点的本命灵力，按在了胖子胸口，“这是最后的灵力，能护你心神，等会儿……你找机会往外跑。”
胖子愣了一下，随即一把推开他的手，眼眶泛红：“你把胖爷当什么人了？要跑一起跑，要留一起留！当初你替我们挡煞的时候咋不说这话？现在想把我推开，门儿都没有！”
这时，祭坛上的吴邪发出一声闷哼，黑气已经缠到了他的肩膀，他咬着牙，试图将碎片往深处按，却发现手臂已经开始发麻。“解雨臣……用银链缠我！”他大喊，“把我和石柱缠在一起，我用灵力逼碎片穿透核心，或许能……”
话没说完，解雨臣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银链如闪电般飞出，一端缠在吴邪腰间，另一端缠在石柱上：“我跟你一起逼灵力！”张起灵也冲破黑雾，跳到祭坛上，黑金古刀插入石柱缝隙，将自身灵力顺着刀身注入：“三人合力，总能拼一把！”
三道灵力同时涌向碎片，碎片瞬间爆发出刺眼的金光，黑气被金光灼烧得发出滋滋声响，却依旧死死缠住三人，不肯退让。白泽看着这一幕，突然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释然。他趁胖子不注意，猛地将他往祭坛外推去：“活下去，替我们看看外面的太阳。”
说完，他转身朝着祭坛冲去，周身突然泛起一层淡淡的白光——那是他燃烧自身神魂，换来的最后一点力量。白光掠过之处，黑气瞬间消散，他跳到祭坛上，一把抓住吴邪手中的碎片，将自己的力量全部注入其中。
“白泽！”吴邪惊觉他的举动，想要阻止，却被他按住手。
“别停，”白泽的声音越来越轻，身影也开始变得透明，“核心破了，林子会塌，你们跟着金光的方向跑，能出去……”他看着四人，眼底带着最后的笑意，“以后……别再踏进这种地方了。”
话音未落，碎片猛地穿透石柱核心，金光瞬间暴涨，整个祭坛开始剧烈摇晃，石块如雨点般落下。黑气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彻底消散在金光中。白泽的身影彻底变得透明，像融入了金光里，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跑。”
吴邪猛地回过神，拽住解雨臣和张起灵，朝着金光指引的方向冲去。胖子也从地上爬起来，红着眼追了上去。身后的林子开始崩塌，轰鸣声中，他们能看到那道金光始终在前方指引，像是有人在替他们照亮前路。
当四人冲出林子，跌坐在阳光下时，身后的密林已经彻底塌成一片废墟。吴邪摊开手，掌心躺着那枚灵剑碎片，碎片上的金光渐渐褪去，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像是笑容的纹路。
胖子蹲在地上，狠狠抹了把脸，却抹不去不断流下的眼泪。解雨臣靠在树干上，银链无力地垂着，眼眶泛红。张起灵握紧黑金古刀，看向废墟的方向，久久没有说话。
吴邪将碎片紧紧攥在掌心，指尖微微颤抖。他知道，白泽没有消失，那道最后的金光，那句“别再踏进这种地方”，都是他留在世间的、最后的温柔。而他们能做的，就是带着这份温柔，好好活下去，替他看看，外面永远不会消失的太阳。
废墟扬起的尘土还未散尽，吴邪攥着碎片的手猛地一紧，猛地抬头看向张起灵。胖子擦眼泪的动作顿在半空，解雨臣也直起身，银链在掌心微微颤动。
张起灵盯着废墟深处，黑金古刀的刀身映出零星天光，他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白泽根本没有消失，他只是藏了起来，吓唬你们的。他想让我们走，白泽，你出来吧。”
这话像一颗石子投进死水，吴邪立刻站起身，朝着废墟大喊：“白泽？你要是在，就应一声！别玩这套把戏！”他往前走了两步，脚下的碎石发出咯吱声响，目光在崩塌的树木和石块间急切地扫过。
胖子也反应过来，抹了把脸，撸起袖子就往废墟里冲：“好你个白泽！敢骗胖爷掉眼泪，看我不把你揪出来打一顿！”刚跑两步，却被张起灵拽住胳膊。
“等等。”张起灵指着不远处一块倾斜的巨石，“那里有灵力波动，很淡，但和他的气息一样。”
几人立刻朝着巨石跑去，吴邪率先绕到石后，只见石缝里卡着一个小小的木盒，盒身上刻着熟悉的阵纹，正是白泽常用的样式。他伸手将木盒取出，打开的瞬间，一张纸条掉了出来，上面是白泽潦草的字迹：“灵力耗尽，需闭关养伤，勿寻。碎片留着，下次见面，记得让胖子兑现三顿好酒。”
纸条下方，还压着一小缕泛着微光的灵力丝线，正是之前白泽留在胖子身上的那股力量。吴邪捏着纸条，眼眶瞬间热了，却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小子，果然是故意的。”
解雨臣凑过来看了一眼纸条，银链在指尖转了一圈，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却更多是松了口气：“知道他还活着就好，闭关养伤总比……”他没说完，却朝着废墟深处扬了扬下巴，像是在跟藏在某处的白泽告别。
胖子挠了挠头，看着石缝的方向，嘟囔道：“算他识相，还记着胖爷的好酒！下次见面，非得让他喝到爬不起来不可！”话虽这么说，眼底的红却渐渐褪去，脚步也慢了下来，不再急着往废墟里闯。
张起灵将黑金古刀收回刀鞘，目光扫过废墟，又看向手中的纸条，缓缓开口：“他不想我们为他冒险，才故意装消失。我们先离开这里，等他伤好，自然会找我们。”
吴邪将纸条和木盒收好，攥着那枚灵剑碎片，碎片上的纹路似乎也亮了几分。他看向另外三人，点了点头：“走，先出去。等白泽出来，咱们再一起找他算账——顺便，让他把欠我们的‘保护费’，用好酒补上。”
四人转身离开废墟，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们身上，驱散了最后一丝阴霾。身后的密林虽已崩塌，却仿佛还能看到那个用冷漠藏起温柔的身影，在石后看着他们离开，眼底带着释然的笑意。
他们知道，这不是告别，只是暂时的分开。只要那枚碎片还在，只要彼此还记着那句“三顿好酒”的约定，总有一天，会再见到那个嘴上说着“没希望”，却始终把他们护在身后的白泽。而那时，定要笑着递上酒杯，听他再讲一次，那些藏在冷漠背后的，关于“守护”的故事。
四人沿着林间小路往外走，吴邪还在琢磨着白泽“闭关养伤”的话，时不时摩挲着掌心的灵剑碎片：“你说他真能修好这碎片吗？毕竟当时碎得那么彻底。”
解雨臣瞥了一眼碎片上的裂痕，银链在指尖轻轻晃动：“他是阵法师，对灵力操控比我们都熟，既然敢留下话，肯定有把握。只是这闭关，不知道要多久。”
胖子在一旁插话：“管他多久，只要能出来就行！到时候胖爷非得让他把这阵子欠我们的酒，一次喝够本！”
张起灵走在最前面，黑金古刀斜挎在身侧，耳听着三人的话，目光却不经意扫过右侧的树丛——那里的空气里，浮动着一丝极淡的灵力涟漪，隐约能看到一道半透明的身影，正蹲在树下，小心翼翼地将灵剑碎片的残片拼凑在一起，正是隐身的白泽。
他能看到这一切，是因为白泽隐身时，虽能瞒过常人视线，却瞒不过他对“气”的敏锐感知，那缕属于白泽的灵力波动，在他眼中清晰无比。看着白泽专注修复灵剑的模样，张起灵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转瞬即逝，只在嘴角留下一点极淡的弧度。
“别找了。”张起灵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三人，语气平静却带着笃定，“白泽隐身了，在修复灵剑，你们看不到他。”
三人皆是一愣，吴邪下意识往树丛里望去，除了摇曳的枝叶，什么都没有：“隐身？他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
“他想专心修剑，不想被打扰。”张起灵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而且，他隐身时灵力分散，没法再护着我们，接下来的路，剩下的危险，得靠我们自己。”
解雨臣立刻反应过来，银链瞬间绷紧：“你的意思是，这林子里还有没散的煞气？”话音刚落，前方的草丛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几道黑影窜了出来，正是之前被击溃后，残留的少量煞气凝聚而成。
“果然还有漏网之鱼！”胖子抡起木棍，迎了上去，“正好胖爷憋着股劲没处使，今天就收拾了它们！”
吴邪将灵剑碎片攥在掌心，碎片虽未修复完成，却依旧能透出微弱的灵力，他将这股灵力附在树枝上，朝着黑影挥去：“别大意，这些煞气虽弱，却能缠人，得速战速决！”
张起灵没有拔剑，只是身形一闪，便出现在黑影身后，手掌凝聚起一道灵力，轻轻拍在黑影上。那黑影瞬间如被戳破的水泡，消散在空气中。他动作干脆利落，转眼便解决了两道黑影，同时不忘提醒三人：“攻击煞气核心，别被它们缠上。”
解雨臣的银链如同长眼一般，精准缠住一道黑影，猛地发力，将其甩向树干，黑影撞在树上，瞬间溃散。吴邪和胖子也很快解决了剩下的黑影，林间重新恢复了平静。
胖子喘着气，擦了擦额头的汗：“还好有小哥在，不然这些小东西还得缠一会儿。不过话说回来，白泽这隐身修剑，也太不够意思了，就不能等我们出了林子再弄？”
张起灵看着右侧树丛的方向，那里的灵力波动依旧稳定，显然白泽还在专心修剑，他淡淡开口：“他修剑需要安静，我们尽快出林，别在这里耽误他。”他没说自己能看到白泽，也没说白泽隐身修剑，其实是想在暗处看着他们安全离开，只想着让三人安心往前走。
吴邪点了点头，收起树枝：“说得对，我们早点出去，也能让他安心修剑。等他修好灵剑，肯定会去找我们的。”
四人不再停留，加快脚步朝着林子外走去。张起灵走在最后，偶尔回头看向那道隐身的身影，眼底的笑意又深了几分。他知道，白泽虽没明说，却在用自己的方式护着他们，而他们能做的，就是带着这份心意，平安走出这片林子，等着下次见面时，再笑着接过他修好的灵剑，听他说一句“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