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薇力竭昏迷，但脉象已趋平稳，这让凌九霄悬着的心总算落回肚子里一半。他寸步不离地守了整整一夜，直到天光微亮，确认她呼吸均匀，只是深度沉睡后，才轻轻为她掖好被角，悄然走出石屋。
屋外，寒风依旧，但铁壁关已然苏醒——或者说，从未沉睡。伤兵营的呻吟声、工匠修补城墙的敲打声、士兵操练的呼喝声交织在一起，谱写了一曲沉重而坚韧的战地交响。
凌九霄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将那份对白芷薇的担忧深深压下，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解药虽成，但如何将其用于实战，如何应对血神教那庞大的“万灵血祭”，如何守住这座摇摇欲坠的雄关，千头万绪，都压在他的肩上。
他径直找到代理军务的副将，要求查看前来助阵的武林人士名册。副将很快取来一份厚厚的卷宗，脸色却有些尴尬：“凌少侠，人都在西营区…只是…唉，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凌九霄心中疑惑，快步来到西营区。刚靠近，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喧哗吵闹声，简直比菜市场还热闹！
只见偌大的营区内，三五成群地聚集着各式各样的“奇人异士”。有袒胸露乳、喝酒划拳的彪形大汉；有穿着道袍、摇头晃脑卜算吉凶的老道；有抱着琵琶、哀怨弹唱“十面埋伏”的文艺青年；甚至还有几个摆着地摊，公然叫卖“祖传秘制金疮药，假一赔十”的…
这些人个个气息不弱，显然都有功夫在身，但纪律涣散，各行其是，毫无章法，与旁边军营那肃杀整齐的气氛格格不入。几个帝国军官在一旁看得眉头紧锁，却又无可奈何。这些人毕竟是来“助阵”的，打不得骂不得，管理起来极其头疼。
凌九霄看得眼角直抽搐。这哪是援军？这分明是一群来看热闹的祖宗！
“咳咳！”凌九霄运起一丝仙元力，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嘈杂，传入每个人耳中，“诸位！静一静！”
营区内瞬间安静了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好奇地投向这个突然出现的、看起来颇为年轻的俊朗青年。
“你谁啊？”一个满脸横肉的刀疤脸大汉瓮声瓮气地问道，语气颇为不善。
“在下凌九霄，受帝国征召，暂领此次武林同道助阵事宜。”凌九霄平静地说道。
“凌九霄？没听说过！”
“毛头小子一个，凭什么管我们？”
“就是！老子行走江湖的时候，你还在穿开裆裤呢！”
“赶紧让开，别耽误老子做生意！”
质疑声、起哄声瞬间响起，显然没人把他放在眼里。江湖人，最重的就是资历和实力，凌九霄年纪太轻，名声也未远播至此，难以服众。
凌九霄也不生气，反而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带着几分衡州城小痞子的混不吝：“凭什么？就凭我拳头可能比你们大那么一点点。”
“哈哈哈！小子好大的口气！”
“来来来！让爷爷试试你的拳头有多硬！”
刀疤脸大汉第一个跳出来，摩拳擦掌，一脸狞笑。其他人也纷纷起哄，准备看热闹。
凌九霄勾了勾手指：“赶时间，一起上吧。能碰到我衣角的，赏金十两。能让我退半步的，赏金百两。能打赢我的…”他顿了顿，笑容更加灿烂，“…我这联盟特供‘霹雳娇娃’限量版签名照一张，附赠楚逍遥前辈魂体彩虹屁体验券！”
众人：“？？？”
躲在远处阴影里偷看的楚逍遥魂体：“？？？臭小子！老子卖艺不卖身！”
虽然没完全听懂，但那极致的蔑视成功激怒了所有人！
“揍他！”
“太狂了！”
顿时，二十几个自恃身手不错的江湖客嚎叫着扑了上来，刀枪剑戟，拳脚掌风，劈头盖脸地砸向凌九霄！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让所有围观者，包括那些帝国军官，都目瞪口呆！
只见凌九霄身影如同鬼魅，在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中闲庭信步！他甚至没有拔剑，只是单手随意地拍、点、拨、引！
啪！一个使大力金刚掌的壮汉被他一指点在肘部，力道逆转，自己把自己拍飞出去，砸倒了好几个同伴。
哎哟！一个擅长地堂腿的瘦子被他轻轻一脚踩住脚背，顿时抱着脚原地乱跳。
叮！一个舞得虎虎生风的双刀客，被他屈指一弹，双刀脱手，插在地上嗡嗡作响。
更搞笑的是一个试图用迷烟的老兄，刚掏出竹管，就被凌九霄吹口气，迷烟全灌回自己鼻子里，当场晕倒在地，口吐白沫。
凌九霄的动作举重若轻，潇洒无比，仿佛不是在打架，而是在跳舞。仙元力对普通内力有着碾压般的优势，加上他远超同辈的战斗意识和《九霄凌云诀》的身法，对付这些散兵游勇，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冲上来的人全都躺在了地上，哎哟惨叫，爬不起来。而凌九霄，甚至连衣角都没被碰到一下，发型都没乱。
整个西营区鸦雀无声，只剩下寒风呼啸的声音。
那些原本看热闹的、没动手的江湖客，此刻都噤若寒蝉，看着凌九霄的眼神如同看着怪物。
凌九霄拍了拍手，仿佛掸掉一点灰尘，笑眯眯地看向众人：“现在，能好好听我说话了吗？”
“能能能！凌少侠威武！”
“少侠神功盖世！我等佩服！”
“愿听少侠差遣！”
识时务者为俊杰，江湖人最是现实，瞬间变脸，马屁如潮。
凌九霄满意地点点头：“很好。既然大家来了，就是想杀敌立功，或者赚点赏钱。一盘散沙，只有被蛮子各个击破的份。想活命，想赚钱，就得听令行事！”
他目光扫过众人，声音陡然提高：“现在，比武选队长！觉得自己有两下子的，出来单挑！赢了的，当队长，手下管十个人，月饷加倍！输了的…”他嘿嘿一笑，“…负责给全队洗袜子，连洗一个月！”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喧哗！月饷加倍！这诱惑太大了！至于洗袜子…赌了！
顿时，又有几十号人跳出来，捉对厮杀，打得热火朝天，比刚才认真多了。
凌九霄在一旁抱着胳膊，时不时点评两句：
“哎哟，这招黑虎掏心使得不错，就是速度慢了点，没吃饭吗？”
“啧啧，撩阴腿？下三滥！罚你多洗一周袜子！”
“那个用判官笔的，招式太花哨，华而不实！敌人会站着让你点穴吗？”
在他的“指导”和“嘲讽”下，比武过程笑料百出，却也高效地筛选出了一批确实有真本事、脑子也相对好使的人担任队长。
最终，一支约三百人的、勉强有了点骨架的“霄字营”算是初步拉起来了。虽然依旧鱼龙混杂，但至少有了基本的编制和服从意识。
凌九霄站在临时垒起的高台上，看着下面这群歪瓜裂枣、却又眼含期待（主要是对加饷的期待）的“精锐”，清了清嗓子：
“诸位！我知道，你们中有想扬名立万的，有想赚钱养家的，也有真心想来保家卫国的！不管为什么来，到了这铁壁关，就是一条船上的兄弟！”
“蛮子不可怕，血神教也不可怕！可怕的是咱们自己先怂了！是一盘散沙！”
“从今天起，咱们‘霄字营’，就得拧成一股绳！让那些蛮子看看，咱们江湖好汉的厉害！”
“以后，有肉一起吃，有酒一起喝，有功劳一起领！有袜子…一起洗！”
“哈哈哈！”台下爆发出一阵哄笑，气氛竟然意外地活跃起来。
凌九霄这痞里痞气、却又实力强悍、赏罚分明的作风，反而莫名地对这些江湖人的胃口。
就连一旁观战的帝国军官，眼中也露出了几分讶异和佩服。这小子，虽然手段奇葩，但还真把这群刺头给暂时镇住了。
躲在远处的楚逍遥魂体，看着台上那个意气风发、举重若轻的徒弟，灰暗的颜色中，也不由得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骄傲？
然而，凌九霄脸上的笑容很快收敛，变得严肃起来：“玩笑归玩笑！接下来，是玩命的活儿！所有人，立刻熟悉我发下的解毒丹和信号烟！明天开始，有硬仗要打！”
他将白芷薇拼死研制出的解药配方交给军中医官大规模配制，并给每位队长分发了样品和说明。
整合初步完成，但凌九霄深知，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眼前的这点“和谐”，需要用一场实实在在的胜利来巩固。
他望向关外苍狼大营的方向，眼神冰冷。
血神教…万灵血祭…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