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焉之门的青铜纹路仍在随着心跳起伏，苏寒的指尖还停留在虚空中，那里残留着姬九黎虚影触碰时的温度，像片融化的雪，正从指缝间一点一滴渗进骨血里。
他低头看向左手，破劫剑胚的剑骨泛着幽蓝微光，一道半透明的记忆碎片正浮在剑脊上方——是姬九黎幼时的模样，裹着月白狐裘，在雪地里转着圈，她母亲的银铃笑声混着落雪声，为那片苍白世界添了丝暖色。
\"咔嚓。\"记忆碎片突然碎裂成星尘，苏寒喉间泛起腥甜。
他这才惊觉自己攥紧了剑骨，掌心被剑刃割出的血珠正顺着纹路蜿蜒，像条血色的河。
混沌坍缩的余震还在四周翻涌，他却听不见任何声响，只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咚，咚，咚，每一声都撞在那团堵在胸口的温热上，那是姬九黎留在他体内的本源，此刻正随着记忆的消散忽明忽暗。
\"叮——\"鸿蒙系统的提示音像根细针扎进耳膜，\"选项锁定中...剩余三息。\"苏寒猛地抬头，终焉之门上的三个选项仍在浮动，【tE·终结一切】的光晕最暗，像团将熄的烛火；【bE·宿命轮回】泛着冷白的光，映出无数个重叠的虚影——他看见自己在魔神窟里替姬九黎挡下致命一击，看见她在轮回井边红着眼眶说\"这次我先找你\"，看见他们在天道法则下遍体鳞伤却始终相握的手。
最后落在【hE·执念永存】，那里的画面变了。
先前模糊的桃树下多了张石桌，姬九黎的星坠剑正搁在石桌上，剑鞘上沾着几片桃花瓣。
竹楼里传来的婴儿啼哭更清晰了，带着新生儿特有的软糯，像根羽毛轻轻扫过他心头最柔软的地方。
他忽然想起三百年前在杂役房被欺辱时，那道突然挑开他额前乱发的剑刃，想起她咬着牙渡给他半颗心时说\"你若死了，我就把这世界砸个稀巴烂\"，想起她背对着轮回井说\"这次我先找你，你不许跑\"。
\"让我彻底成为'我'。\"姬九黎的声音突然在他识海响起，是他们在天道祭坛对峙时她说的话。
那时她的指尖抵着他心口，眼底映着破碎的星芒，\"我要以姬九黎的身份站在你身边，而不是天道的影子。\"苏寒喉结动了动，伸手按住心口那团光——那里有她的本源，有他的执念，有三百年交缠的命锁，此刻正随着他的动作泛起温热的涟漪。
\"二息。\"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破劫剑胚突然震颤起来，剑身上浮起密密麻麻的纹路，那是记忆回溯功能自动开启的征兆。
苏寒闭上眼，走马灯般的画面涌进脑海：杂役房里她挑开他乱发时，剑刃上沾着的淡淡梅香；魔神窟中她割开手腕喂他血丹，伤口愈合时渗血的白纱；轮回井边她转身时，发间那支他亲手雕的桃花簪......每一帧都带着痛感，却又甜得发苦，像浸在蜜里的碎玻璃，扎得他眼眶发酸。
\"一息。\"
苏寒猛地睁开眼，眼底的混沌与星光同时翻涌。
他想起姬九黎消散前那句\"愿你...不再是我\"，想起她虚影指尖停在半空的模样，像朵开在悬崖边的雪莲花，明明脆弱却偏要倔强地立着。
终焉之门的微光落在他脸上，照出他嘴角那抹极淡的笑——那是他在杂役房被欺辱时从未有过的笑，是在魔神窟濒死时不敢露出的笑，是此刻终于能坦坦荡荡的笑。
\"我选。\"他伸手按向【hE·执念永存】，指尖触到选项的瞬间，整座终焉之门都发出轰鸣。
一股温暖而熟悉的气息裹住他，像双无形的手轻轻环住他的腰，他听见姬九黎的声音，带着点笑意，又带着点鼻音：\"我说过，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天地开始翻转。
苏寒感觉自己被一团柔和的力量包裹着，意识逐渐模糊。
他看见无数个时间线在眼前交错——有他与姬九黎在太初圣庭并肩斩魔的，有他们在荒古禁区互相疗伤的，有他们在轮回井边相视而笑的......所有光影最终汇聚成一点，化作一声清亮的婴儿啼哭，随后归于虚无。
黑暗中，苏寒的意识最后停留在那声啼哭上，像颗种子落进了湿润的土壤。
他想伸手去抓，却触到一片柔软的温热——是婴儿的小手，正轻轻攥住他的食指。
黑暗深处，一只小小的手缓缓张开，掌心浮现一缕若隐若现的命纹，像道被风吹散的星光，又像团刚燃起的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