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寒将归元书册压在胸口，残卷的余温透过衣襟烫着他的心口。
前世记忆的碎片仍在脑海里翻涌——斩落鸿蒙时的剧痛，与那道白衣身影在混沌中纠缠的宿命。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翻涌着暗火：\"我需要更强的力量，至少......\"他侧头看向身侧的姬九黎，后者正垂眸凝视他手背的魔神进度条，发间银饰随呼吸轻晃，\"至少能护住天平的两端。\"
\"心魔交易所。\"姬九黎抬眼时，眼尾那抹红痣像被血浸透的朱砂，\"那里能交易因果，或许能解开你圣体与我心窍的纠缠。\"她指尖轻轻划过腰间本命剑的剑穗，\"但魔市规矩诡谲，你我需......\"
\"走。\"苏寒打断她的话，左手握紧破劫剑胚。
剑胚在掌心微微发烫，像是感知到他的决绝。
两人足尖点地，身影没入迷雾森林。
雾气沾在睫毛上，苏寒能闻到腐叶与铁锈混合的腥气。
不过半柱香时间，前方突然传来石块摩擦的闷响——一座由玄铁黑石筑成的拱门横在眼前，门楣上刻着扭曲的魔纹，像活物般缓缓蠕动。
\"停。\"姬九黎的声音陡然冷下来。
两名守卫从门侧阴影里走出。
他们足有两人高，甲胄上凝结着暗褐色血痂，手中长戟的刃口还滴着黏液。
最骇人的是他们的眼睛——眼窝里没有瞳孔，只有两团灰白色的雾，像被人挖走了魂魄。
\"非请勿入。\"左边守卫的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似的声响，长戟尖端挑起，正对准苏寒心口。
苏寒的手指在剑胚上轻轻一叩。
荒古天命纹在右手背浮现，淡金色光芒漫过瞳孔的瞬间，他倒吸一口凉气——守卫体内流转着无数银亮丝线，每根丝线都缠着细碎的记忆残片：孩童的笑声、女子的呜咽、刀劈剑砍的轰鸣......那些碎片像被强塞进木偶里的乱麻，勉强维持着守卫的行动。
\"记忆傀儡。\"他低声对姬九黎道，\"他们靠吞噬活人的记忆维持形态，要破......\"
\"咔嚓。\"右边守卫的长戟突然转向姬九黎，戟杆上的锁链发出刺耳摩擦。
姬九黎旋身避开，袖中飞出三枚冰魄，却在触及守卫的瞬间碎成冰屑——那些记忆丝线竟将冰魄的寒气吸得干干净净。
苏寒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想起归元书册里\"记忆天平\"的警示，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
破劫剑胚在掌心震颤，剑纹泛起暗红，像是在催促他动手。
他深吸一口气，右手的荒古天命纹亮得刺眼，终于看清那些丝线的源头——两根拇指粗的银线从守卫后颈穿出，没入门楣的魔纹里。
\"切断源头。\"他反手抓住姬九黎手腕，将她拽到身侧，\"你引开左边，我去右边。\"
姬九黎的眉梢微挑，却没反驳。
她指尖弹出一道青色剑气，在左边守卫面前炸开，逼得那怪物不得不后退半步。
苏寒趁机施展《瞬步残影》，身影化作三道虚影，绕到右边守卫背后。
破劫剑胚突然发出龙吟。
苏寒这才发现，门侧倒着半截断裂的铁链，链环上还沾着黑褐色血渍。
他心念一动，剑胚嗡鸣着射出一道红光——正是「噬兵」的前兆！
铁链被红光卷住，瞬间化作齑粉融入剑胚。
下一刻，剑胚表面浮现出暗纹，原本细长的剑身竟缩短三寸，刃口变得如剃刀般锋利——这是「噬兵组合技」触发了短刃形态！
\"就是现在！\"苏寒咬碎舌尖，鲜血喷在剑胚上。
剑胚的红芒暴涨，他挥剑斩向守卫后颈的银线。
刀锋触及丝线的刹那，他听见脑海里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那些纠缠的记忆碎片突然炸开，有孩童的哭喊声、有女子的尖叫声，甚至有他自己前世斩神时的低喝。
右边守卫的动作骤然停滞。
灰白色的雾从眼窝里涌出，甲胄下的躯体开始崩解，先是四肢化作飞灰，接着是胸膛、头颅，最后连长戟都碎成铁砂。
左边守卫似乎察觉到同伴的异状，发出一声嘶哑的嘶吼，转身要逃。
姬九黎的本命剑\"御星辰\"已经出鞘，青色剑光照亮雾气，精准刺中那守卫后颈的银线。
\"噗。\"
第二声脆响。
左边守卫同样化作飞灰，只在地面留下两滩暗褐色血渍。
玄铁拱门发出沉闷的轰鸣。
门楣上的魔纹突然倒转，原本闭合的门扉缓缓开启。
一股阴冷气息扑面而来，苏寒闻到了熟悉的味道——那是鸿蒙之气里混杂着因果之力的腥甜，像极了归元书册渗出血珠时的气息。
\"欢迎来到心魔交易所。\"姬九黎收剑入鞘，声音比雾气更冷。
她望着门内浓重的黑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心口，那里是九窍玲珑心的位置，\"这里交易的从来不是金银，是......\"
\"是记忆。\"苏寒接口。
他望着自己手背的魔神进度条，发现原本停滞的3%竟微微跳动了一下——刚才斩断记忆丝线时，似乎有什么东西顺着剑胚钻进了他的身体。
拱门内的黑暗突然泛起涟漪。
苏寒眯起眼，隐约看见虚空中浮着几点星火，像极了被风吹散的萤火。
但那星火越变越大，逐渐显露出飞檐翘角的轮廓——是楼宇？
是摊位？
\"进去。\"姬九黎的手按在他后背，推动他向前。
苏寒能感觉到她掌心的温度，与自己手背上魔神进度条的热度重叠，像两股力量在皮肤下纠缠，\"有些答案，只能在这里找。\"
他抬脚跨过门槛的瞬间，身后的拱门轰然闭合。
苏寒回头，只看见黑石墙上重新爬满蠕动的魔纹，仿佛他们从未到来过。
而前方的黑暗里，悬浮着的集市轮廓越来越清晰，摊位上的灯火依次亮起，照出招牌上歪歪扭扭的字迹：\"换命\"、\"续缘\"、\"忘忧\"......
最远处的高台上，有个戴斗笠的身影转过脸来。
斗笠下的阴影里，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是藏着两团跳动的鬼火。
\"客官，\"那声音像是从地底挤出来的，\"想换点什么？\"